第十九章 以身抵箭
郑文清眼含热泪,情深似海。阎歩治不忍他失望,答应了。正当两人准备行事之际,一声箭鸣闯入阎歩治耳朵,下一瞬一只黑箭便从郑文清眼前擦过,冲海棠月而去。
刹那间,阎歩治的眼睛望向箭的来向,郑文清看向箭的去向。
“小心!”
郑文清大喊着,向海棠月冲去,想张开手臂护在她的身前。他睁大了双眼,看着高速旋转的箭头朝自己的眉心而来,心跳加速,血脉跳跃,大脑无识,四肢骤凉,脸色惨白,双眼一黑,昏倒在箭头离他眉心一寸的时候。
与此同时,阎歩治一声犀利的“让开”响彻大堂,他甩出的玉佩在箭头距离郑文清半寸的时候击落飞箭。在阎歩治痛恨郑文清为情不要命的时候,飞箭落地,玉佩碎成几瓣。
突如其来的意外惊扰了醉丹辉里的众人,在人们惊慌声中,侍卫之首钱超逼问劫后余生的海棠月:“这箭是冲你来的?”
“我不知道!”海棠月脸色惨白,护着胸口,喘着气,无措地解释道。
“罢了,闺阁女子不知也正常。你们两个去追凶手。”钱超对两个侍卫吩咐道,转而安排海棠月与韩翠翠改换酒榻。
“此处太过显眼,你们两个随我换一个避人的位置。”
“多谢。”
坐在一旁等着阎歩治和朋友寒暄归来的皖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出了神,她快步走向阎歩治问他的情况。
“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彼时,阎歩治刚刚与醉丹辉的老板把昏迷的郑文清扶到临近酒榻,店小二则慌里慌张地跑到后院寻找住店郎中。在皖波关切的目光下,阎歩治直起身,淡淡地说道。“无事。”
毫无疑问,郑文清以身挡箭的吓到了他。他不明白,一个文弱的书生,一个会被箭矢带来的死亡威胁吓晕的人,为何会刹那间这般勇敢?而他勇敢后的结果又为何会如此苍白?像一场华丽的闹剧……
他无意诋毁,唯有真情实感,无可奈何。
皖波见阎歩治无事,松了一口气,注意到了昏倒的郑文清。
“郑进士怎么样了?”
“惊吓昏厥,应无大碍。小二已经去请郎中了,不必担忧。”
“好。”皖波再次缓了口气,细问道:“方才郑进士以身挡箭,可是与那浅红衣女子为故交?”
浅红衣女子?
阎歩治闻声望去,换了座位的海棠月在侍女的安抚下肩膀微颤,像是吓得不轻。蓦然间,阎歩治心生悲凉。古人所说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大抵如此吧。
“正是。”
阎歩治二字脱口,将郑文清方才所言概括的清清楚楚。他说:“低谷相遇,那女子对他有雪中送炭之情。”
患难?雪中送炭?
皖波听着阎歩治铿锵有力的解释,看着酒榻里身着上等丝绸、纹以苏绣、头戴玉冠、腰佩玉珏的郑文清,想相信,却做不到。她想再说些什么,没等开口就被钱超打断了。
“属下参见武青将军。谢将军出手相助!若非将军敏锐,掷玉抵箭,郑进士与海小姐中必有一人中伤,我等定要受罚。”
迟来的钱超一眼就认出了阎歩治,毕恭毕敬地行礼、感谢。
“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将军。”钱超直起身,又礼貌向皖波行礼。
“见过皖波郡主。”
“不必客气。”皖波和颜一笑,追问道:“你方才所说的海小姐便是江柔玉的师姐?”
“正是!郡主真是见多识广,连江柔玉这样醉丹辉头牌的社会关系也知晓一二。”
钱超假意奉承,骚了皖波一脸。阎歩治想为皖波出头,但钱超话赶话,句句重点,让他一时找不到插入点。他看了一眼皖波,见她虽脸色微变仍聚精会神听话,便放弃了这一念头。
“海小姐乃三江守军海围成之庶女,本名海棠月,因为庶女,无有小字。她与江柔玉同为三江丝竹大师姜坊湾的弟子,有同门之谊。一年前,姜大师离世,江柔玉受醉丹辉老板邀请,来到魏都。一个时辰前,海小姐到这醉丹辉寻找师妹江柔玉,两人于顶楼弹琴说话。怎料天降异象‘百鸟朝凤’,菊道街头人声鼎沸,官民议论纷纷。不一会儿,观天测副使孙威便携皇上口谕,率领金吾卫,带走了被百鸟朝拜的江柔玉。至于我等,则是受万长县长吏所托到此震慑局面,压一压魏都百姓的猜测,围困海小姐只是一个借口,为得就是等皇上册封海小姐的圣旨!此乃方才询问海小姐所知,句句属实。”
钱超的一连串输出像是提前准备好了一样,不曾询问,脱口而出,怎么不令人生疑呢?
阎歩治莫名想笑,感慨他这一天的奇葩经历,从三原茶馆的茶老李到小跑堂,从雨中生情的郑文清到这个不问自答的钱超,总之,每一个人都“多情”地不太正常。
即便如此,他还是找到了他说好奇的点,追问道:“‘册封’?此话何来?”
“这个,自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里的‘册封’啊!”
钱超一笑,为自己的“高瞻远瞩”沾沾自喜。
“将军不知道吗?今日里皇上不仅下旨询问了昨夜所有参与祝寿的官家亲眷之生辰,还统计了所有侍女、舞姬的八字。这江柔玉就在此列。昨夜是‘凤凰东南飞’,今日是‘百鸟朝凤’,此间关联将军还不清楚吗?我刚刚打听过了,江柔玉自幼父母双亡,由姜大师抚养长大,与海小姐情谊深厚。她若是一步登天,岂能不在皇上面前为她师姐美言几句,拉她一把?唉,庶出的子女苦……”
阎歩治几字询问,钱超立即长篇大论。皖波看钱超一脸真诚,心想:此人必是个没品的话痨!
“原来如此。”
阎歩治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给了钱超强烈的满足感。他看着地上击落的箭矢和玉佩,问道:“此案是要交给万长县县尉审理吗?”
“正是。我等只是受命保护海小姐,只要人没事就好,余下的自然交给万安县处理。可惜了将军的玉佩!这定是上等的玉佩!我回去就把将军的事迹一五一十地讲给万安县长吏,要他从公款里抽出一部分,赔给将军。”
“不必了。”阎歩治客气谢绝,又玩笑道:“区区小事,我记在郑进士的头上就可。此箭明显是冲海小姐而来,她可有猜测?”
“回将军,此事一出我当即问了海小姐,她确不知情。一个女儿家,早就被吓得神情恍惚了!等一会儿她恢复了,我请她来见一见您和郑进士,认一认救命恩人!这救命之恩非比寻常,受恩者可是要行磕头大礼,举家族之力登府答谢的!”
阎歩治霎时一脸尴尬,恰逢店小二寻的郎中到了,此话也就就此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