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刚才还激扬的愤怒与达成目标的喜悦都离风船而去了。

    她有点事不关己地说道：

    “我可是好好履行了承诺。

    “接下来，要怎么解释圣女和你一起过了一晚就暴毙的问题，就只能请白牙你多努力了。”

    “这也太麻烦了，烦请你死在不会打扰我的地方。”

    怎么在这种时候还能听到白牙还嘴的幻觉。

    风船想。

    下一刻，她看见了一个漆黑头发如同狼尾巴一样披在脑后的背影。

    是白牙。

    白牙正对着往湖内俯冲而下的无数雷光，像是拍打虫子般摆了摆手。

    雷电的丛林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拍开，沿着左右两个方向分开坠入沙漠之中，扬起了小山一样高的沙瀑。

    这里是白牙的灵体深处，他自然有着最高权限的掌控力。

    黑发的少年回过身，抬了抬手。

    风船看见湖水分开，远离了两人所在的位置。

    湖水继续向着四周扩散，淹过还在刮着沙尘暴的茫茫沙漠，变成了一片宁静的海。阳光照散了厚重的乌云，在海面上留下鱼鳞般的金色光斑。

    “白牙？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已经站在了沙滩上的风船问道。

    “我睁开眼的时候，刚好看见你在我头上一脚踩碎了冰面。”

    “难道是意识附身到灵体的本质上了……这也不可能啊，你在那一瞬间才刚觉醒了灵力。你怎么做到的？”

    按照常理来说，一名觉醒灵力的灵使只有从头构筑出他完全掌握的灵体时，才能获得对原生灵体的掌控。

    自力构筑出灵体的行为，也被称为灵体化。

    灵体化的次数越多，对原生灵体的掌握程度就越高，灵使的实力就越强。

    刚刚才觉醒灵力的白牙自然没有完成灵体化。

    但是他有风船的命运之证，其中一条效果为：白牙和风船的灵体互换不再受任何限制，不会引起能力的下降。

    白牙发现，这个效果对风船分割出来送入他之中的灵体也适用。

    在风船完成解锁的一瞬间，白牙成为了灵使，并已经完全掌握了一个灵体。

    那么白牙就相当于已经完成了一次灵体化的灵使。

    在同一个瞬间，对风船的境况感到担忧的白牙将意识投射到了灵体的最深处。

    刚好在最后关头救下了风船。

    这其中的缘由白牙无法向风船透露，他用了最没诚意的优质解释：

    “我也不知道。

    “我就感觉到你似乎有危险，而我好像能移动过来，就试了一下，没想到就成功了。

    “可能我真的是灵力方面的天才吧。”

    风船一脸的狐疑。

    天才的确是有的，但刚觉醒灵力就相当于其他人一次灵体化的天才，从来都没听说过啊。

    “你要继续思考也可以，但我看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妙啊，要不要处理一下？”

    被白牙提醒的风船查看了自身的状态，顿时吓了一跳。

    她之前为了专注在解锁上，将感官屏蔽到了极限，完全没有发现承载她意识的灵体已经布满了裂痕。

    “白牙，帮我一下，我需要尽快脱离你的灵体。”

    “越快越好？”

    风船点头，然后她就看见白牙做出很吃力地抬起某样无形物体的姿势。

    大海剧烈地震颤。

    一条巨大到遮蔽了太阳的海龙卷从海中升起，冲向了二人所在的沙滩。

    “等等，也不必那么快——”

    海龙卷吸入了话音未落的风船，冲向天空。

    穿透了九重的天空与大地，风船在白牙灵体的最外层被海龙卷喷了出来。

    虽然有很多的话想抱怨，但风船还是立即执行了脱离的最终步骤：将她所在的灵体留在白牙的灵体内，让意识透过灵体的边界投射回她的身体。

    白牙站在灵体最深处的幻觉沙滩上，感受到风船平安离开，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刚刚来到灵体最深处的那一刻，白牙真的是被吓到了。

    风船居然为了解锁拼上性命。

    不是，姐们。

    之前看你说得很容易的样子，怎么一下子玩那么大。

    风船答应过让白牙获得灵力，那只是没有强制力的口头约定，白牙没有预料到她会如此极端，简直是一个约定超人。

    这其中应该有白牙不了解的动机，以后要找机会弄清楚。

    如果风船在最后关头选择放弃，白牙也能接受。

    虽然白牙很想获得灵力，但不觉得为此值得牺牲风船。灵力这次没戏还能想其他办法，但风船没了他要到哪里再去找下一个女主角？

    舍弃能长期获取回报的女主角，只换一次灵力觉醒的机会。杀鸡取卵了属于是。

    可是话说回来，万一错过这次灵力觉醒的机会，白牙也会很不好受。

    即使还能找其他机会，成功概率如此高的机会也很难有了，运气差的情况下他获得灵力要延后许多年，甚至遥遥无期。

    因为白牙对这个世界的神明完全没有信仰，基本不能指望靠信教获得灵力。

    还好，结果好，一切都好。

    这次算欠了风船一次大人情。

    这么想的白牙让意识脱离了灵体。

    再次睁开眼的白牙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寻乐街的房间里，但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有了不同。

    数不尽的各色光点飘浮在他的眼前，这些光点来自天上的月亮，来自屋外的人群，来自屋内的盆栽，被虚幻的水流带动着四处移动。

    这就是散逸的灵力。

    白牙用意识延展出灵体，将散逸的灵力吸收到其中。

    他尝试将吸收的灵力集中到耳边。

    下一刻，夜虫的鸣叫声，行人的脚步声，相隔着几层墙壁的旅舍员工的说话声都清晰地传入了白牙的耳边。

    他用灵力强化了听力。

    白牙又尝试将灵力集中到眼部。

    眼前的无数光点亮度大增，之前没有看到的细小光点也显露出了痕迹。

    被晃到眼晕的白牙第一次切身理解到了，为什么有人会说，灵视与强化视力不要同时使用。

    将灵视的优先度降低之后，白牙感觉眼前无数灵力光点所在的图层透明度被调高了，它们隐约可见却又不会影响他正常视物。

    白牙发现他能清晰看到屋顶几何图案的雕刻上细小的瑕疵。

    我是拥有灵力的灵使了。白牙终于深刻地体验到这个事实。

    白牙没能沉浸到此刻的感动中，因为他忽然察觉到，有一个金蓝色的脑袋压在他的胸口，而他的身上正传来了一大片柔软温暖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