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咻……嘿咻……”林彦扯着参孙的尾巴，把他拖回了诺顿的青铜城，地上被拉出一条看不到底的红色小道，他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都叫你等等我了，非不听。”

    “哪有打架不带奶妈的。”他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现在好了吧，被人砍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吧？”

    正如林彦所言，参孙确实是被打的可怜兮兮，左边肩膀的血肉全都横空消失，手臂不知所在，呜呜冒着热血。胸膛被人切成了“Y”型，半遮掩露出里面没有完全掉出来的内脏。右小臂的鱼鳍也被人砍掉了一半，手臂上到处是凌乱的刀痕，指头没了两个。下半身的鱼尾相当可怜，有着大大小小的血洞，从子弹口里“嗞”的流出血水，鳞片也是被炸弹炸成了不规则的形状，有的地方甚至外翻。最下面的庞大尾鳍不翼而飞，滴滴答答淌了一路血。

    “我要死了。”出乎意外的参孙非常冷静，即便是转化为龙侍，也并非意味着是不死之身，浓稠的龙血从他断掉的手指流淌出去，他说，“你要把主人带回来。”

    林彦却马上拒绝了，“我才不要，我又不是他的侍卫。”

    “主人是在你的看守下，被人类盗取的。”参孙咳出了一块深红的血块，他疲倦地躺在冰冷的墙壁上，“所以你有责任把主人带回来。”

    “停！”林彦把手伸进了他的胸膛里，握住了半个碎掉的心脏，“瞧瞧你这话说的，就要跟死了一样。”

    参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的瞳孔开始发散，身体呈现出一种濒死的味道。

    “有我在，你怕是想死也难。”他撇着嘴，淡淡的绿光从参孙敞开的胸膛里隐隐透出，心脏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冒着肉芽生长起来，竟然慢慢组成了新的内脏，接着是白色的骨骼、黄白的神经和粉红的血肉，“准备好做青铜与火之王一辈子的龙侍了吗？”

    新鲜的血液从他跳动的心脏流到了身体的每一处，包括新生的左臂和重新长出指尖的手指。参孙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痛苦的闷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注视着林彦，他问道，“这是你的权力？”

    他没有使用言灵这一词，这是他清楚地知道没有人可以做到死而复生，四大君王也不过以一种取巧的方式保留了灵魂本源，获得了再次转世的机会。即便是曾经高贵的黑王尼德霍格也做不到，毁灭的权力注定了他只能使用相关的力量。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被杀死，至今仍未复苏。

    “答对了。”林彦打了一个响指，他冲着冥思苦想的参孙说道，“别想我是谁了，我在一开始就没有被记录在龙族的历史上。”

    他耸了耸肩膀，毫不在乎地说道，“谁让我不是龙族呢。”

    参孙心里的答案冒了出来，他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林彦在他开口前说道，“还没有结束，待会痛的可要来了。”

    “什么……唔！”参孙还没来及发问，莫名的剧痛从身上传来，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完好的身体，明明身体已经恢复成原样，曾经破碎的伤口诡异地冒着疼痛感，他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大概就是你的身体恢复了，但是大脑没有接收到这个信号，所以你现在还是濒死的状态。”林彦伸出手，拽着他的肩膀，把他平躺着放到了地上，他安慰道，“别担心，很快就会结束了。”

    “或许你可以和我说说话。”林彦蹲到了他的尾巴旁边，扭着鳞片一片一片的帮他转回原位。好在参孙已经痛到麻木了，完全不在意这一点小小的痛苦。他继续说道，“有人说话，时间就会过的很快。”

    参孙沉默了一会，他的大脑像是有无数根针刺进大脑皮层，许久他才翕动干燥的嘴唇，开了口，“你之前说我亲妈也认不出来……她本来就认不出来。”

    “她是个瞎子。”参孙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但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我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活下了下来。要不是那年闹灾荒，我估计会种一辈子的地。”

    参孙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起那片金黄的发散着谷物芬芳的麦田了，是呀，他都一千多年没有吃过饭了，又怎么会再记得那些暖乎乎的东西呢？所以他才会理所应当地抛在脑后。

    “我不怪衙门，他们也没有余粮。多亏了王心善，给了我们一口吃的，可惜她没能熬过去，不然就可以等到明年的新米。”

    “那你是不知道，现在外面变得有多好，每一个人都能吃得饱饱的。”林彦抿了抿嘴，他说道，“至少我们脚下的土地，不会再有人饿死了。”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参孙阖上了眼睛，沉重的呼吸声在林彦的耳边响起，“从那个时候，我就决定要为王卖一辈子命了。”

    “所以……”参孙再一次睁开他的眼睛，里面燃烧着炽热的黄金瞳，“我们去把王和主人带回来吧。”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林彦问道。

    “烙印。”参孙从地上撑起了身体，大脑也像是迟钝地意识到有新的手脚冒了出来，不情不愿地选择了连接，“烙印会指引我的方向，你当初不也是这样才找到青铜城的吗？”

    “那你打算怎么过去？”林彦也坐到了他的旁边，“不会打算就这样游过去吧？”

    参孙笑了起来，“游就游呗，正好我还没有出过海呢。”

    “……那万一被带到沙漠里去了呢？”林彦叹了一口气，“你不会还要像条刚上岸的鱼一样，跳过去吧。”

    参孙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自己趴在地上跟条咸鱼似的，时不时蹦跶几下的样子，一阵恶寒从他的手臂冒了出来，但很明显他的想象方向完全错误，他完全被林彦的话带偏了，忘记了自己的下身其实更像半条蛇，所以严格来说是水蛇变陆蛇。

    林彦靠了过去，故意朝他摆了摆手，一副“我有好东西”的表情，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可以煎一服药给你喝。你带着这服药，在太阳出来以前，赶快游向陆地。你就坐在海滩上，把这服药吃掉，于是你的尾巴就可以分做两半……”

    参孙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你从哪里抄来的话本？”

    “你居然知道这是假的。”林彦一脸震惊，“我还以为你会真的相信我能变出一双腿呢？”

    “你怎么会这么看我？”参孙忍不住捂住了脑袋。

    “可能是因为你看上去就很好骗的样子？”林彦想了想，回答道，“你看你，你都在青铜城呆了这么多年了，明显是一副一条筋的固执性格。往往这种人把他说服了，就能把他骗得裤衩子都不剩。”

    参孙下意识蜷缩起了蛇形的尾巴，忍不住说道，“……我没有裤子。”

    “想去就去呗。”林彦从地上站了起来，闭着眼睛，认真地感受了一下康斯坦丁的存在，“他现在在高空移动，应该是用了飞机当运输工具，现在还不清楚到底要去哪里。”

    “我们两……”林彦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参孙的尾巴，“三条腿可走不过它。”

    “知道了位置就好办了，我的感知到不了那么远的地方。”参孙的蛇尾一撑，像个弹簧般撑起了身体，“我们出发吧。”

    他边说，边摆动着尾巴往城门游去。林彦赶紧跑了起来，但他是往反方向的跑的，他连忙喊道，“你等一下，让我先把大门关上。”

    “终于出来了！”林彦揉了揉呗参孙拉着红肿的手腕，岸边的参孙一脸无奈，“如果我抱你，可以更加节约时间。”

    “请允许我再一次郑重的拒绝。”林彦的手臂摆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叉，他气鼓鼓地说道，“你都要把我的尊严都踩在脚下了。”说着，他用力挥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示意参孙往地上看他碎了一地的尊严。

    参孙说，“我没有脚。”

    “跟你开玩笑可真累。”林彦好像更生气了，他一蹦一跳的跳到了参孙的旁边的小土堆上，踢起一阵带着尘土的风，“巫婆绝对不会愿意用你的声音来换双腿。”

    他吐槽道，“因为实在是太难听了。”

    参孙沉在水里，躲过了林彦幼稚的尘土攻击，“咕噜咕噜”吐着水泡。

    “过来。”林彦抱着腿蹲了下去，“我给你换双腿。”

    参孙并不吃惊，吭哧吭哧的游了过去。因为他发现林彦虽然嘴上没个正经，但是意外的不会说谎，说出东西的可信度相当高。然而这或许也只是他的错误判断，毕竟楚子航对此颇有怨言。

    很快，林彦便完成了他的巫婆角色扮演游戏。参孙先是感觉自己身体一部分消失了，但很快新的部分重新接替了他的感官。他有些不自在的使用着自己新生的双腿，它在水里使用起来的速度堪称缓慢，他骤然联想到了昨天追赶的两个人类，他们也是用这种缓慢的速度躲过了自己的追击。

    “恭喜现在我们有四条腿。”林彦“啪啪”的鼓起掌来，面无表情地说道，“但还是没有用，依旧走的不快。”

    参孙从水里走了出来，他现在看上去就和一个普通人类没有任何区别，没有鱼鳍，也没有龙鳞片，除了那双淡金色的眼睛。

    “所以这个时候就要靠我啦！”林彦叉着腰，仰天大笑了起来。参孙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他问道，“你癔症了？”

    “参孙，你知道现代社会最大的能力是什么？”林彦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是金钱！只要你有钱，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当然了，我对这种说法表达否定态度。”林彦从兜里摸出一个手机，高高地举了起来，那居然是一个放在防水袋里的诺基亚。“然而不得不说，这句话被广为流传，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说道，“您好，我想要租一架飞机，时间？时间未定，可以先按一年计费。目的地？可能是全世界……总之，要快，钱不是问题。我希望在今天上午12点前看到它出现在我的眼前。”

    “私人飞机需要时间准备，我先带你找个地方买身衣服。”一切安排结束，林彦一言难尽地看着裸奔的参孙。相比满脸不堪入目表情的林彦，参孙倒是毫无局促之意，“总不能真的让你什么也不穿就去见康斯坦丁吧？”

    参孙好奇的问道，“你哪来的钱？”

    “那就要从我……”听到参孙的问题，林彦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眼看就要叉着腰侃侃而谈起来，参孙连忙打断道，“算了，我也没有那么想听。”

    林彦冲着他狠狠的哼了一声，愤愤地说道，“居然不想听我的致富之路，活该你是个穷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