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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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水至清

    由于一系列斗争,反而让紫砂的用户群扩大,而用户群扩大的最大得益者,还是机车王,大量的新紫砂爱好者,首选入手一把机车王壶入手,反正价格不贵。但紫砂壶的最大特点,就是一旦关心上了,就很容易上心,正好这阵网上吵来吵去,更增加了这种趣味。而透气性测试仪出来后,更有新壶友去多买了几把不同透气性的机车壶做测试,更有自媒体的作者,把这场斗争写得很文艺的传播到紫砂圈之外,媒体上热热闹闹。

    人嘛,就是求个开心,紫砂玩法越多,就越好玩。泥料商也跟上潮流,开始烧制试片,供爱好者测试,比如某种泥料,烧900度,1000度,1100度,三块试片,在交易网上卖给爱好者,价格不贵,但爱好者可以看发色,用他的小工具获得各种数据。更有爱好者,开发了一个网站,专门让爱好者上载测试数据,号称采用大数据技术,帮助网友分类各种泥料,等等,不亦乐乎。哦,这个网站的开发者,叫艾浒。

    黄维、顾泽燕、范敏敏和吴倩华,四人经常在一起讨论市场变化和交流制作心得,这天在吴倩华家院子里吃烧烤,季行跟他们说,在北美经常在院子里烧烤招待客人或聚会,花钱少,又不用自己做菜,大家手上都有活干,边干活边聊天,其乐融融。结果四人都去买了烧烤炉,或在自己家,或在工作室的院子里架起来。这天,是在吴倩华家。

    “机车王流水线上到五条了,还不够,老张都愁死了,说员工培训不够,产量提升太快。老板一直希望走得稳的,但市场不去占有就要凉了。”吴倩华说。她现在被老张正式聘为机车壶设计师,拿工资了。虽然她也时不时的接点活,但作为老张的侄子辈,又对机车王公司多有贡献,老张也睁只眼闭只眼。由于在公司工作,消息自然灵通。

    “其他机车壶留下的真空和新增加的容量,的确现在除了机车王去填补也没有别人了。”黄维说,“除非哪一天,机车王开始卖他们的机车,那就会有新的机车壶生产商参与进来。”

    “这暂时别想了,老张赚钱不怕多的,越喊累喊愁,越干得屁颠屁颠的。”吴倩华笑着说。

    “其实可以卖点机车,让一些老的机车壶生产商也开始生产机车王壶,这样分担一点生产压力,也可以多卖点泥料。”黄维说。

    “切,你想得倒美,你信得过他们?立马又倒腾出什么仿冒品来。信用为上,这是机车王的信条。”吴倩华答。

    “机车壶的客户群很好玩,很大一部分人已经提升到体验壶了,但还是在集邮一样的收集机车壶。”顾泽燕说。

    “这不算啥,你知道各家泥料商卖出的试片销售量多少吗?那些壶友明知道没啥用,还玩得开心死了。买了那么多小工具,不玩怎么过意的去?你别说,小张这人,看上去老实,头子还是挺活络的。”吴倩华答。

    “不能不说紫砂还是真有魅力。”黄维赞道。

    “现在传统壶情况怎么样?”黄维问。

    “复古派没啥问题,跟着市场整体走。那些老的家庭直播间靠口口相传,也还维持着原来的水平,就是个温饱吧。高端壶受打压大。”吴倩华说。

    “他们的圈子不是人员很稳定吗?价格根本不是他们的客户需要考虑的问题,我们怎么会影响到他们?”范敏敏问?

    “这个么,中国特色了。”吴倩华,串好一盆鸡翅,端给黄维。

    “嘿嘿,”黄维笑了一声,没有说下去。

    “很神秘的样子?”范敏敏问。

    “姐姐呀,你呀也太艺术了,不领市面啊。”吴倩华说道,“今天我就来教教你。”

    “玩高货的圈子,确有一批爱好者,爱好者,以商人为主,哪怕他的职业是教授是书画家,本质上,也是商人。否则哪来这么多钱?另一批人,不是爱好者,却是商人和公人。”顾泽燕在边上语焉不详地解释了一句。

    “什么是公人?这词用得好奇特。”范敏敏说。

    “公人嘛,就是公家的人。”黄维插嘴道,“泽燕你也别跟敏敏打哑谜了。都是自己人,就直说吧。敏敏啊,中国是人情社会,彼此都要送礼,正常的人情往来,当然没啥关系,特别是用我们体验壶来送礼,有个人特色,是不是特别受欢迎?比如季老师送陈老师生日礼物。但对商人和公家的人来说,送礼有不同的意味对不对,你好好想想,不仅仅是人情往来吧?”

    “哦,这样。”范敏敏点点头,“这个我明白了,不是前一阵抓了一个,一抽屉的劳力士手表嘛。这的确是支撑奢侈品市场的一大力量。那他们怎么就受影响了?”

    “我的好姐姐哟,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现在一个底款还能说明这个壶是谁做的吗?没数字证书等同于仿冒品。但有证书呢,这个壶从谁手里到谁手里,不是一清二楚?”吴倩华又串完一盆青椒。”

    “数字证书不是只能看到这个壶现在属于谁吗?”范敏敏还是不太清楚。

    “那是你只能看到这些,反贪局是干啥的?恒信能不配合吗?”吴倩华答。

    “哦,对对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社会效果。”范敏敏连连点头。

    “还有一个社会效果,你们想都想不到,现在大拍壶手少了,文玩界也不玩紫砂了,拍卖会一般只拍老壶,这些都影响到高端货的销售。”吴倩华说。

    “这是为啥?”范敏敏说。

    “拍卖和文玩,玩的是眼力和捡漏,浑水才能摸鱼。新壶都有数字证书了,还玩啥?老壶也只是爱好者在拍,一旦从拍卖场出来,就有数字证书了,那种送人也就不能送了。”吴倩华说。

    “没想到我们紫砂界成一潭清水了。”顾泽燕笑道,她一直忙着啃黄维考好的鸡翅,这才有空插了一句。

    “季老师也曾预料到这样的可能,不过他又说水至清则无鱼,大概就是指高端壶钓不到鱼了吧。”吴倩华说。

    “那对你爸爸有影响吧?”黄维问吴倩华。

    “我爸爸早转方向了。对我几个大师兄影响比较大。有师兄找我爷爷诉苦,我爷爷一摊手,说市场变化谁都没办法。等他们走了,我爷爷说,人不作就不会死。”吴倩华说。

    “现在最受影响的两批人,一批是做泥料的,一批就是原本做半手工的。原来做全手工的多少还能从体验壶那里拿到点单子,但单子还是不够多啊。”顾泽燕说。

    “做半手工的冲击早,转向也早,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或者转全手工,或者做咨询师,或者做设计师,也有不少去机车王工作了。现在轮到那些转向慢的全手工。”吴倩华说。

    “宜兴做紫砂的,原来五万多人,现在再怎么扩大市场,总有万把人会转行吧。”范敏敏说。

    “不止,已经转行的有万把人了,起码还有万把人需要转行。前面万把人大多还是转在紫砂行业内,后面万把人难了。”黄维说。

    “原来泥料商的利润太高了,从矿变成泥,翻十几二十倍以上,机车王用机械练外山泥,一下子就把泥料价格打下来。其实在机车王之前,外山泥炼制也已经进步很多了。”黄维说。

    “都是利润惹的祸。还是好奇猫说得对,慢慢喝水,才永远有得喝。”范敏敏点头。

    “那是陈曼生说的。”吴倩华杠道。

    “就你杠精。”范敏敏白了她一眼。

    “现在生产效率提高了,肯定要扩大市场,机车王有市场部,向各省推广紫砂壶。我觉得体验壶也应该有点推广活动,要么我们自律协会里说说,看看大家能不能组织起去其他地区的推广活动。”黄维说。

    “我们自己推广起来比较难,以前主要是政府发力,政府也是为了GDP,扩大紫砂人群是一个方面,抬高紫砂价格也是一个方面,抬高价格可以主要在本地做,现在抬高价格这条路肯定不能走,只有扩大紫砂人群,要跑外地,政府那边不那么容易做。”吴倩华说。

    “我们体验壶的新客户主要是低端客户的升级,为什么不跟着机车王做呢?他们发展得比较成熟的地区,我们去做一波活动。主要是王总那边的渠道部吧,他们应该会支持的。”顾泽燕说。

    “这个可以有,但我们还是要起主导作用,资源可以利用他们的。王总那边精得很,算盘珠子拔得哗啦哗啦响。不过利用他们的现有渠道,不费太多他的投入,他的交易网交易量也会有很大的提高,估计他算得清楚。呃,突然感觉省了好多钱。”黄维笑着说。

    “先协会里看看反馈意见吧。”吴倩华说,“我们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协会,要花钱的事,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

    “陶瓷协会那里也应该会帮忙,这是政府方面的力量,至少在舆论和媒体方面,比如联系当地媒体和相关协会。”范敏敏说。

    “宜兴政府和陶瓷协会当然没问题,但到当地就难说了。其他地区都有地方保护,当地政府未必欢迎,你说要和紫陶地区商量如何来宣传紫砂,那不是与虎谋皮嘛。还是要立足于商业活动。”顾泽燕说。

    “先试试吧,光说不做,不如不说。”黄维摇摇头。

    突然,顾泽燕看着手机呵呵笑了起来。

    “撒事这么好笑?”范敏敏凑过去。

    “有个客户,移民美国的,说是在美国他是第一代,要做个辈分壶,上面刻上辈分字,以后按辈分起名,这样后代彼此之间知道是一家人,可以互相帮衬。”顾泽燕说。

    “这个不错呀,异国他乡,人丁单薄,有个辈分字,的确能够加强凝聚力。”黄维说道。

    “肯定是福建农民,哈哈。但他又给不出辈分字了,我只能求教季老师,季老师秒回,还啰里啰唆写了一堆解释。”

    “啥啥啥?念来听听。”黄维翻着手中的竹签。

    “我来念,”范敏敏抢过手机,“天启斯国,令立家邦,克勤诚容,万世永昌。”

    “其他都好,就是万世永昌太俗套了。”吴倩华说。

    “季老师解释说,别说到16代了,就8代以后,他的子孙说不定已经红头发绿眼睛了。第二代估计叫启思,英文名kiss,哈哈,笑死。”顾泽燕说。

    “给我倒不错,”黄维凑上来看了一眼,“起名字多方便啊,我后代就叫黄天霸,黄启迪,黄斯心,黄国强,你看,一口气,四代儿孙名字起好。”

    “黄令清、黄立新,黄家莒、黄邦国。”顾泽燕敲着筷子应和道。

    “黄克胜,黄勤之,黄诚至,黄容平。”范敏敏接。

    “黄万里,黄世仁,黄永辉,黄昌杰。”吴倩华也凑上热闹。

    “真的名字好容易起啊。”范敏敏由衷地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