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车王
繁体版

第四十一章 机车王的秘密

    在机车王恢复供应本山泥料之后,本山泥料体验壶销量有了一次报复性反弹,再次和外山泥料体验壶达到一比一的比例。这点,对于机车王公司来说并不是件好事,好在当壶友被迫使用外山泥料的那几个月,更多人开始认可外山泥料其实并不比本山泥料在体验上有什么区别,而张昊民对于张厂长提供的本山矿的来源并不清楚,而从逻辑上分析,觉得黄龙山的泥矿基本都在私人手里,长期来看,肯定会受制于私人。于是扩大了探矿队的规模,试图找到更多的优质外山料。

    张昊民这么想,本山矿拥有者也会这么想,他们也不清楚机车王的本山泥料从何而来,于是决定摒住价格,看看机车王能顶多久。一个月过去了,机车王依然在维持供应,于是便开始有人怀疑是否有泥料商做了叛徒,跟机车王暗通曲款。

    但这种事情,你也不可能调查清楚,有人试图跟踪机车王的车,但机车王那辆车是运泥料的却无法确认,毕竟,一辆私家车就能运上几吨,够泥料研究所用很久了,你哪能知道哪辆私家车是去拉泥料的。而研究所的技术员,基本都是外地毕业生和在学学生,有研究生也有本科生,插根针进去都难。

    而此时,机车王宣布了一个新的举措,开始制造小型机车王电窑,将向公约作坊售卖。这种电窑在温度和压力控制上和机车王用的中型电窑没有区别,相比于传统作坊用的电窑,控制精确度大了很多,这也是这种电窑的成品率高的主要原因。同时,这种电窑家装了一个电子控制模块和网络模块,需要联网才能使用。在使用的时候,需要先在机车王平台上输入每个体验壶的用泥参数,然后再建立一个烧制任务,烧制任务中输入这次烧制的所有壶的订单号,然后在服务器端进行演算和模拟实验,最后生成可执行的烧制任务,在电窑上输入烧制任务号,就可以进行烧制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电窑根据烧制任务号,通过网络从服务器下载了控制流程。这种电窑分两个模块,分别能够放入10个壶,所以用户可以选择一次烧制10以下或20个以下的壶,用以节省电力。购买电窑一样有电子证书注册,以保证电窑不会被囤积转卖。这种窑非常适合小型作坊的体验壶制造,尤其是因为容量小,控制精细,经过优化的烧制流程,使得其烧制时间远远短于一般电窑的烧制时间。机车王公司说明,烧制流程是和泥料密切相关的,对烧制流程的优化,不仅包括本身温度、压力、时间的优化,其实也包括了对泥料的优化,所以烧制任务中,泥料的信息必须准确,否则不保证能达到承诺的97%以上。

    同时,为了配合私人烧制电窑的售卖,泥料的售卖也做相应调整,由于不同矿源的泥料成分比较复杂,导致炼制出来的泥型号越来越多,作坊难以搞清楚,所以现在泥料定制实行双轨制,除了原来的直接按照目录中的泥料型号定制外,再提供一种简单方式,就是直接输入泥料色号、目数和透气性要求,同样的输入可能被分配到不同的泥料型号,不同的泥料型号是因为原料来源不同和炼制工艺不同,但其在相应的工艺控制烧制后的表现是相同的。所以设计者也不用去研究泥料,只要输入设计需要的参数就行,这样渐渐也淡化了对本山料和外山料的感觉。作坊在买到的泥料的证书和包装上,都可以得到泥料型号。在建立烧制任务时,必须输入准确的泥料型号。

    电窑的制造根据预定而来,虽然所有公约作坊都对此充满兴趣,但预定并非一拥而上,这也符合机车王公司的估计,出货量缓慢而稳定,有时也会有延迟交货,张厂长认为延迟交货不是什么坏事,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让人不珍惜。

    两个月过去了,机车王的本山泥料还在维持供应,对泥料商中出现叛徒的怀疑便愈加多了起来,这种怀疑很合理,因为有投机商的存在,投机商不可能在手里压那么长时间的货,同时又承担着血本无归的风险。当第三个月过去的时候,投机商们彼此之间几乎看谁都是叛徒了,开始有人降低价格,而一旦价格松动,就会接二连三的降价,投机商们本来并没有出现什么叛徒,只是一旦降价,他们就只能比谁能跑得更加快。

    第四个月的时候,价格完全恢复。这个时间,比机车王估计得要长很多,但也没办法,机车王认为还是自己的实力太弱,让人觉得自己更容易崩盘。事实的确也是如此,如果不是他在最初的时候就想到可能会有这一天而进行的偷偷囤积,这次一定会崩盘。

    当然,机车王也不会完全依靠自己的秘密储备,他十个缜密的人,他想到过储备用完还不能打下价格的后手,那就真如黄维他们所分析的那样,不惜扩大生产量以外山料低价价格彻底打乱市场,从大乱再到大治,只是这个过程会复杂的多,后果很难控制,是下下策。于是他放出小电窑,这个目的就是把体验壶的作坊更进一步地绑在机车壶身上,同时改变泥料的购买程序,淡化本山料和外山料的区别。一步步走得尽量稳当,不至于采取下下策。幸运的是,投机商们终于崩盘了。

    机车王坐在书桌前,关掉台灯,把电脑椅靠背放低,躺在那里,“终于打胜了这一仗。”他深知这不是最后一仗,只要矿料不在自己手中,未来还会有一仗,只是不知道会在几年后了,至少,三四年时间内,对手和整个紫砂界都会对这一仗记忆深刻而有所顾忌。有三四年时间,足够他进行新的准备,而最好的期望,是将威胁消弭于无形之中。

    他突然感到很疲惫,又想抽烟了。这次他没有在自家阳台上,老婆对他在家的范围内抽烟发过不少次脾气了。他打算下楼走走,呼吸一下夜晚潮湿的空气。有些事情,他永远不会对人说,这是他的秘密,也是他的阴谋,只为了这一仗。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这断的一指就是投机商。对于大多数的传统的泥料商而言,囤积泥料是他们一直做的事情,他们依然是很大的威胁,但只要没有人在后面操作,他们还是会跟着市场走,不至于有能力团结起来针对机车王。

    既然机车王永远也不会透露这些秘事,这世界上也就永远不会有这些事。但是笔者忍不住啊,只好昧着良心,勉为其难地向读者披露。

    机车王很早就想到可能遇到集体抵制的事情,而最薄弱的地方就是矿料,其实紫砂市场还是个竞争充分的市场,要说矿料是在很多家私人手里,要形成合力是很难的,但紫砂市场也有个鲜明的特点,就是如果能抬高整个业界价格的话,每个人都会很乐意去配合,以便获取最大利益。而在矿料商面前出现一个统一的敌人时,再有人操作一下,这种合力大概率就会形成。

    于是他开始偷偷囤积矿料。但他不知道这场商战会什么时候爆发,与其无准备的等待,不如激发。当矿料囤积到一定的时候,而有一些矿料商开始为难机车王的时候,他觉得时机到了。于是他通过张昊民的嘴,透露出机车王公司可能矿料不足的消息,同时亲手在网上制造并发酵这个小道消息,造成更多的矿料商开始断供,张昊民以公开的库存进行支撑,直到库存耗尽。

    知道有秘密库存的,只有张厂长和他俩人,他阻止张厂长使用秘密库存支持张昊民,原因是,这个时候矿料没有上涨,如果拿秘密储备出来,也就是慢慢耗尽而已,他怎么可能有钱去控制泥料供应,他只能等待一个时机,一个每个人都开始贪婪的实际。

    于是他让对手先胜一场,激发对手的贪婪心,同时也有个副作用,提高外山料体验壶的比例,这是他所希望的。果然,贪婪心使泥料开始上涨,他又亲手在网上暗示泥料上涨有利可图,引诱投机商进场,直到形成暴涨,而利用暴涨的机会,他获得了消费者的同情。然后等到泥料上涨影响到各个环节时,他再让张厂长使用秘密储备,而且不惜风险,把价格一打到底。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泥料商居然坚持了三个月,而这三个月内机车王的泥料消耗量远远超出预期,如果再来三个月,他原本计算使用18个月的秘密储备就要用光了。这场商战对他来说并非大胜,只是惨胜,一来用光了他一半的秘密存储,一来时间太长,除了最后一棒的投机商,其他投机商还是赚了些,这给以后留下了隐患。但是,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没有。

    这是赤裸裸的阴谋,引诱敌人来打枪。一般机车王都喜欢使用阳谋,就是你明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但你不得不跟着我。但是这次,在实力相差太远的时候,他不介意使用阴谋,因为阴谋的代价,要比阳谋小得多。

    商战获得暂时胜利,机车王却没有一点得意和高兴,他做了一件自认为“坏”的事情,却依然没有消除未来的危险,这个结果,对他来说代价太高,不是钱的代价,而是内心道德感的代价。无奸不商,他觉得自己好奸。这实在是不能为外人所知晓。

    于是,机车王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永绝隐患。

    这时,几乎所有的公约作坊都已经购买了机车王电窑,机车王本不想这么早就向市场普及电窑的,但张昊民拍板做了决定,他认为以他们的泥料配制和烧制技术,足以防止技术的扩散,他有信心让某些想偷窃的人铩羽而归。在衡量利弊之后,由于提早出售电窑可以帮助他更早更稳固地赢得胜利,他同意了,决定赌一赌看看。

    事实上,的确有不少公约用户,或者是他们的朋友,试图偷窃烧制工艺,这个过程也是非常的有趣,人民群众的聪明才智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老黑是个机车壶制造商老板,是个敢打敢冲的小年轻,年纪虽小,但混紫砂行业多年,机车壶他是头一批投入的,然后仿制手工壶工艺也是他先搞出来了,并且不断进步。虽然被横空出世的机车王给干趴下了,但他本人并不恨机车王,反而是机车王的迷粉。他就是好奇心十足,又敢于冒险。

    当电窑开始供应时,他就联络了他的一个朋友,是一个公约作坊,购买了一台电窑。然后他找了一个黑客,试图破解网络协议以得到烧制工艺数据,但是黑客很快地告诉他,烧制工艺数据的下载协议基于数字证书加密,破不了,否则比特币早就被破了。

    这让他很不满意,什么黑客,连这点都搞不定。于是他连续地向朋友打听,希望能够找到更厉害的黑客,但是直到最后有位学校的教授告诉他,理论上是没法破解的,才在破解协议的这个方案上停下脚步。

    然后他又试图拆解控制模块,他以为拆解一个模块就是拧拧螺帽的事情,但没想到和拆除地雷相当。拆解过程中某个感应器被触发,这个尝试很快被发现并传送到服务器,朋友的作坊来了几位技术员,同来的还有协议工会的证明人,在确认有拆除控制模块的行为后,他的朋友被赶出协议工会,俩人大吵一番,从此翻脸。

    如果就此死心,他就不是小黑了,他找到另外一个朋友,保证绝不碰他的电窑。他先在电窑里安装了测温仪和测压仪,然而在一千多度的高温下被烧成了糊糊。他又通过一些朋友,找来几个测温仪器和测压仪器的专家,最后找到了机车王所用的高温测温仪和测压仪的供应商,并买到了这些设备。于是他找人做了个接口和相应软件,在烧制的时候采集窑内温度和压力数据,经过多次试验后,得到了一些泥料配置的烧制曲线。这是一个伟大的胜利,他几乎觉得胜利在望了,不禁感叹,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啊,只要敢于开缝。

    他又找人一摸一样地制作了一个控温控压电窑,直接拷贝了控制程序,搞来一些相应的泥料,进行烧制试验,结果根本启动不起来,有高手分析,是因为控制程序在启动的时候肯定用电窑的数字证书通过网络核对了相应的烧制项目,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写控制程序然后离线烧制。

    这并没有让小黑失望,他把这一结果当作尝试过程中的新发现,事实上,他已经有很多新发现了,这使老黑热血沸腾,于是他又请人写了自己的控制程序,用获得的烧制工艺数据进行离线烧制,结果很满意,他烧制出了所期望的结果。胜利在望啊同志们。

    但很快他发现,他千辛万苦获得的工艺数据所对应的泥料型号,机车王不再供应了。这倒也不是机车王故意而为之,只是泥料来源复杂,练泥工艺相应改变,这些型号被新型号所替代了。

    “靠,这是让我永远跟在屁股后面跑啊?这特么的也太卷了。”老黑惨呼一声,一口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