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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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逛街

    第二天,俩人睡了个大懒觉,今天事情不多,反正就是街上逛逛,领略一下丁蜀民风。俩人吃了个晚早饭,开车到古南街,这里是条网红街,既然来旅游,就不得不来打卡。街道很小,两边就是江南小镇常有的木头门板的房子,几乎家家是店铺,绝大多数卖紫砂,里面通常也有做壶人,据说这里卖的都是真紫砂,政府开发的痕迹严重,季行其实更希望看到自发形成的紫砂市场,但既然来了,就逛逛呗。一条街不长,每家店铺都有什么“老店”的金属牌子,壶的价格也相当高。拍了几张照,就没兴趣了。

    季行看陈盈逛街的兴趣不大,出了个主意说:“我们去潜落村吧,据说那里是机车壶的根据地,都是苏北人。”

    “不去了吧,机车壶有啥好看的,想也想得出来。”陈盈摇摇头。

    “那去西望村,据说那里的尹家紫砂一条街是著名的山寨街,全国所有的陶瓷工艺在那里都有。”季行诱惑到。

    “那倒可以看看,反正没事。”陈盈答。

    吃了一顿面,算中饭,然后去西望村。西望村没让人失望,到处是作坊,虽然没有季行更期望的地摊,但走进每个作坊,还是有机会和一些工匠聊聊的。到了作坊里面跟人套近乎的时候,陈盈居然发现季行也开始入乡随俗地叫人家老师了。

    “没办法,不叫老师叫师傅,你不看有人脸色都变了吗?”季行讪讪地解释。

    “咦,老师,你们这里都是刻绘的?”

    “不,还有泥绘的,贴绘的,凡是装饰的我们都做。”小姑娘头都不抬,一脸认真地忙着手里的活计。

    季行就站在边上看,其实他看到她手里的刻绘应该搞一个段落了,就静静地等着。

    一会儿姑娘抬起头,看到季行还在她背后,奇怪地说了一句:“你还在啊,你不是游客吗?还是来谈业务的?”

    季行笑了,调皮地问:“谈业务可以跟你谈吗?”

    “可以啊,我是这里的合伙人。我们这里接订单,你可以指定设计,也可以让我们自己设计。每个老师的价格都不一样,要具体谈。壶、花瓶、泥板主要是你们自己提供,如果要我们做,我们也是让与我们合作的老师代做,您有看重的老师吗?”小姑娘很娴熟地介绍起来,然后掏出一张名片,季行看了一眼,“顾泽燕,哦,还是助工呢,这么年轻就助工了?”

    “哈,不年轻了,很多人都误会,我长得显小。”

    “哦,唐突了。顾老师请见谅,我不是谈生意的,只是个游客。我看到你刻的是瘦金体,刻瘦金体老师很少吧?历史上写瘦金体的人几乎没有,瘦金体被称为宋徽宗一个人的字体,练了瘦金体就很难练其他字体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一个。”季行连忙说。

    “啊啊,没关系,游客欢迎的。先生也喜欢瘦金体吗?你看看我的作品,我带你去作品架。不过我们大都是给公堂做的,你在我们这里买不到我的作品。”顾泽燕解释到。

    “哦,那有点遗憾了。不过没关系,看看你的作品,还望顾老师多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我们从上海来。”接着,季行递上自己的名片,他知道,要和人交朋友,有时上海+副教授这两个虚名还是会起些作用的。陈盈见状,知道自己丈夫有意结交这个姑娘,连忙也递上自己的名片。她曾经看到丈夫有五只强景立泥绘的壶,季行告诉她是在他读大学时候买的,那是总共花了3000元,用光了他一个学期给导师打工的钱,理由就是他一看这泥绘,就是强景立的,辨识度很高,不怕别人仿冒。那时强景立只是小有名气,现在强景立被称为泥绘天花板,动则几万的壶价,他再也买不起了。

    “啊,季教授,陈教授,欢迎欢迎。”顾泽燕显然也很乐意结交,三人年龄其实差不多,应该是比较容易相处的。

    “教授不带正,放屁也不响”,季行开着玩笑,“你还是叫我小季吧,叫她小陈。”

    “那你们也叫我小顾吧。”顾泽燕说到,指着一排架子说,“这一层都是我的作品。”

    “你也会泥绘?”季行问到。

    “技多不压身,不过刻要强一些。”

    “你在生胚上刻?会不会太软?”季行问。

    “熟胚也有,最多的是烧了一遍的,也算熟胚吧。”

    “泽燕,有客人啊?”一个小伙子拿着一盒生胚进来。

    “嗯,黄维,两个朋友,没关系的,这是要刻,刻啥?”然后对着季行陈盈介绍到:“这是黄维,做壶的,也是助工,他的壶很好。这是上海来的季教授陈教授”

    “这些壶帮我刻一下,还是老样子,你愿意刻啥就刻啥。季教授陈教授好,泽燕很努力,东西也好,我一直让她给我刻。”

    “还是你的壶价钱高,民间实力派哦。”顾泽燕嘻嘻地开着黄维的玩笑。

    “得了得了,别商业互吹了,让两位教授见笑。”黄维说到。

    季行见俩人很熟络,也就放开了说:“刚刚我们还和小顾约定了呢,叫小季小陈,看黄老师年龄应该还比我们大一点,你说是叫你老黄,还是小黄?”

    “小黄小黄,必须小黄。”黄维哈哈笑道。

    “我粗粗看了一下小顾的作品,很多尝试啊,但我最喜欢的是瘦金体、这琢刻的太湖石,还有修竹,这竹子很无力,和瘦金体很配啊。”季行说到。

    “她刻的类型很多,但我也最喜欢这三样东西。”黄维说。

    “我想买一个这个题材的,你这里真的都不卖吗?”季行问。

    “真没有,不过我这里有个茶承,多出来的,你要就卖给你。”泽燕说到。

    “行!”季行一口答应,他知道茶承比茶壶便宜,他买的是刻绘,又不是茶壶。

    “你要茶壶的话,这批要是烧出来有多的,我给你留一个。一般避免烧裂,我们都会多做几个的。不过我们两个的工价加起来不便宜,可以给你个漏。”黄维说。

    “那多谢了。”季行答应下来。本来他是有点犹豫的,从没有听说过黄维,但亲眼看到是他自己送来的全手工,一眼之下工很细,明针也花功夫的,人说话又爽气,在这种层面上,紫砂壶还是一分价钱一分货的。

    又聊了一会儿,季行打算告辞,今天能交到两个年轻匠人,心里已经很高兴了。小顾把茶承包装好,和小黄一起送出来,季行问小顾,这里找得到卖垃圾壶的吗,摆地摊那种,想挑个漏喝茶。

    小黄抢过话头说:“为啥买垃圾壶啊,要买壶找我啊,我帮你挑,性价比高的。”

    陈盈笑着回答:“这方面他绝对奇葩,他第一次买壶,因为不懂,那时只有淘宝,没有视频,淘宝也没有七天无理由退货,他就一口气买了十多个各种颜色的垃圾壶,都是二三十元一个,知道是垃圾壶,买来就是为了上手学习。”

    黄维哈哈大笑:“兄弟你这人对我胃口,买壶都要付学费,你这是最便宜的付学费方式。地摊现在市容管得紧,没有的。这边过去,一二三四五六,第七家,那家你进去,他们自家做的,不好卖,有本地小壶店和直播间来挑壶,你去练练眼力正好。”

    季行让陈盈坐上车休息,他一个人按照黄维的指引进了那家的门,说要买两个壶,一个本地口音的大妈,带他进后间,一个老头在那里做壶,一排架子上都是壶,半小时以后,季行拿了两只壶出来,问多少价,大妈说一只299元,季行还价说99元,大妈拿过壶看了看,说不行,最低199,王行易说129元,大妈说139元,季行觉得差不多了,付款走路。

    “这什么壶?”陈盈问。

    “半手工。我看了仓库里,这应该是半手没有问题,工其实也还可以,直播间里卖400元左右的半手工类似,底层民工做的。他们的壶型不多,说明手头的模具也不多,130元她也愿意卖,这能计算底层壶手的生活状态,泥料肯定低端的,算20元,烧制算电窑两次,10元,次品率算20%,这样基本一个壶的手工成本在90元左右。他们可能做得快一点,一天能做三四个,做工就看运气了,不过我看还可以的,可能是熟能生巧了。”

    “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还要去爸爸妈妈家接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