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曙光
——月光下的灯火,是最后的温情——
没有了城市的灯红酒绿和人声鼎沸,这片世界变得安详与宁静。
天空一轮明月悬挂,银河拉开淡紫色的星空帷幕。
微风缓缓,树叶窸窣之声不绝于耳。
子书源从背包中拿出一盏悬浮灯,在目光的注视下,它缓缓升起,光亮洒在了两人周围。
“哟,你还有这好东西,自从成为散民之后,十几年都没见过了。”
张福抬起头望着浮空的悬浮灯,不由得笑了笑。
“如果张叔喜欢,那就送给张叔了,我并不是特别需要,照明的话我还有手表上的灯可以用。”
子书源伸出自己的手,指了指上面的通讯手表。
“诶!我要那玩意儿干嘛,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
张福皱着脸,摆了摆手,随后拍了拍子书源的背转过身去。
“天色也晚了,走,该回去了。”
“我就不去了,我自己有地方休息。”
子书源微笑着摇了摇头。
“你这臭小子,客气啥啊?在这鬼地方过夜,你不怕明天早上起来人都不在了?”
张福用手肘戳了戳他。
“还是不了吧,给人添麻烦多不好呀。”
子书源摸了摸鼻子,眼神不时躲闪。
张福见状微微一愣,然后哈哈笑了起来。
“你这臭小子,还和我这一把年纪的人玩这一套,多大的人了,还不好意思呢,走!叔叔我给你做主。”
见到自己的小把戏被当面拆穿,子书源也是脸一红,但随即故作镇定地咳了几声。
“那叨扰张叔了。”
“嘿,你这小子!”
张福一巴掌轻轻拍在子书源脑门上,随后他抬起头,两只手负于身后,轻描淡写地跳出了窟窿。
望着张福逐渐消失的背影,子书源犹豫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
两人并排走在森林中的小路上,子书源身后背着一个背包,前面挂着一个篓子,看上去稍显滑稽。
由于篓子里放了两瓶酒,就算是中间放了很多杂草树叶做缓冲,走起路来依旧有些微的闷响。
月光洒在路上,洁白如霜。
两人的画面截然相反,子书源沉默着,张福则是一路吹着口哨。
良久,子书源有些忐忑地开了口。
“张叔,我有些事情想问问您。”
“想问就问呗,客气啥啊,八成是逆星者的事吧。”
张福撇了子书源一眼。
子书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想知道超能力的有关信息。”
“哦!这些啊。”
张福看上去颇为自信,摆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首先你要明白的一点是,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你大脑中硫晶的算力上,硫晶的算力越强,你能吸收的玄青越多,而超能力是建立在玄青能量之上的。”
“当然,你身体的强化也算作超能力的一部分,吸收玄青的过程称之为玄青禁锢。”
“你每次使用能力,那些被禁锢的玄青都会出现逸散现象,这称之为玄青逸散。”
“换句话说,你的所禁锢的玄青完全逸散,在你重新禁锢玄青之前,你的身体强化就会消失,超能力也无法使用,也就成了一个普通人,一砖头能拍死你的那种。”
子书源点了点头,问道:
“造成不同逆星者强弱的原因是大脑算力的原因吗?”
“不全是,算力的强化,不仅能提升超能力,还能提升玄青续航,算力决定玄青的禁锢速度。”
“一般人在玄青完全消耗之后会陷入一个时间约莫三个小时的真空期,在这个真空期中,是无法禁锢玄青的,而且从零禁锢玄青到饱和状态,约莫需要五个小时,但是我所见过算力最强的人,真空期只有两个半小时,而且他从零到饱和状态也只需要四个小时。”
“这些只能算有较大影响的因素,但不是决定性因素,逆星者出现强弱差别的根本原因还是对自身能力的理解运用和实战经验。”
说到这,张福看向了子书源,露出了一个绕有深意的表情。
“我观看了你战斗的后半过程,你有较强的战斗意识,但是你对玄青的控制一塌糊涂,大量玄青被白白逸散,一个厉害的逆星者能熟练回收玄青以减少逸散造成的损失。”
“而且,看上去你对自己的能力完全不了解,生疏得很,当然,你要记住一点,逆星者之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能询问对方的能力,除非你们关系真的特别好。”
子书源思索之后也很容易理解,因为超能力是特定的,如果将详细信息暴露出去,很可能被别人进行针对。
不过他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问道:“那你们对逆星者的等级有划分吗?”
张福闻言,哈哈一笑。
“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修为等级那是只存在于玄幻小说的东西。首先谁能保证自己已经将超能力开发到了极限,而且你能保证你的极限就是别人的极限吗?在信息不透明的时代谁都没办法定制标准,尽管玄青出现了一百多年了,但是依旧是神秘的存在,大量的事情我们都不清楚。”
子书源尴尬地搓了搓手。
“那有什么方法能提升硫晶算力?”
“没有,完全是机缘巧合提升的,有些人可能睡一觉就算力提升了,有些人可能到死都提升不了,毕竟硫晶这种东西,连星域那群家伙都整不明白,我们这群野鸡怎么搞得清楚。”
这些信息让子书源陷入了沉思,看来苍星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别烦恼那些有的没的,享受每一天才最重要,如今这世道,谁又能保证明天自己不会死在哪犄角旮旯。”
张福抬头仰望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张叔说的是。”
子书源也附和道。
……
森林的场景在不断的更替,不久,两人进入了森林中心位置,这里大片树木被砍伐取而代之的是良田菜地。
一条河流穿过,但由于视线太差,只能听到哗哗水声。
在一栋两层楼房靠在一棵参天大树之旁,楼房中隐隐能看到灯光。
随着两人的到来,犬吠之声也随之而起。
楼房的二楼窗户应声而开,露出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年的脑袋。
他们皮肤粗糙,脸上略带疲惫,不过其双眼充满希望,丝毫不是末世艰难求存之人所能拥有的。
两人的身影逐渐在中年妇女眼中变得清晰,看清来人之后,她挥着手喊到:
“张大哥,你回来了!厨房还留有你的饭菜,我这就给你热热!”
“用不着,用不着,用开水烫一下,拌拌就能吃。”
张福倒是很随意地答道,尽管他承担起了保护这个家庭安全的责任,但他待人随和丝毫没有架子。
待两人走近,子书源陌生的面孔也引起了这位妇女的好奇。
“这个小伙子是?”
“阿姨您好,我叫子书源。”
子书源朝着那位中年女人露出了一个充满善意的笑容。
“这小子,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人还不错就是有点害羞,因为没地方可去,就想着给带回来住一段时间,不过他也是一位逆星者。”
张福朝着中年女人说道。
中年妇女闻言也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欢迎来我们家,不过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吃,只有些粗茶淡饭。”
“多谢阿姨款待,我这里带了些礼物,希望阿姨不要嫌弃。”
说着子书源从包里拿了几罐牛肉罐头,他这也有着自己的考虑,首先是他也决定暂时寄住此处,其次总不可能空手套白狼吧。
虽然他们一家人食物尚且充裕,但是尝一尝这些新鲜玩意儿也未尝不可。
“不用不用。”
中年妇女笑着,摇了摇手。
“阿姨别客气,我在这借住也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这孩子。”
妇女脸上有些无奈。
“我马上下来。”
她说到,然后转头拉着那个中年男人从窗边离开了。
随着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响起,大门被打开,房间里的光亮也跟着跑了出来。
夫妻的身后还有一男一女两道年轻的人影露钻了出来。
男生皮肤黝黑,穿着一身米黄色的卫衣,身体壮硕,应是经常帮助家里干重活练出来的。因为他把衣袖卷了起来,所以能看到手臂还有不少深色的印子,应该是伤疤的遗留。
女生则是一头干净爽朗的高马尾,身着一件蓝色的长袖,手上有很多裂痕伤疤,看上去也很粗糙,应该是长期针线活或者其他比较细腻的事物所致。
在一家人热情地欢迎下,子书源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进了大门。
说实在的,他在零号花园(位于星域的人造卫星上,是星卫所生活的地方)的时候不过是如同机械一般为了任务而奔波,人际交往这块相对比较欠缺。
在那位中年妇女的再三坚持下,子书源和张福最终同意了让她去做宵夜。
于是母女进了厨房,父亲则饶有兴致地在客厅和子书源聊天,至于那位男生则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
两人聊得很投机,大到古今大事,小到儿女情长,后来扯到自身,这位父亲也就顺其自然地讲起了自己。
他叫刘贤,他的妻子叫王文君,如今都快奔五十了。小儿子叫刘秉刚满十七,大女儿叫刘依晨快二十二了。
他的父亲辈为了躲避千化而将房子修建在森林深处,这房子也有四十来年的历史了。
不过子书源并没有透露自己曾经是星卫的身份,而是谎称自己是一个深海堡垒的军人,因为堡垒毁灭而成了散民。
“两位,宵夜来咯。”
不多时,王文君从厨房走了过来,刘依晨也端来了几盘小菜。
刘贤显然是讲得意犹未尽,依旧和子书源聊着古往今来,突然,他就被一只手给揪住了耳朵,疼得“诶诶”直叫。
“多大的人了,扯着人家小伙子在这聊,人家还吃不吃东西了!”
王文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气氛一度让子书源陷入了尴尬,他感觉到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反观靠在摇椅上把玩着冷莯酒瓶的张福见到了这一幕,也是嘿嘿一下,然后慢悠悠地坐了起来帮他解了围。
“臭小子,还不过来吃饭,等着我去喂你啊。”
“啊?好的。”
张福走到墙角拿了把板凳坐在木桌前,看到桌上的饭菜顿时却是眉头一皱。
“哎,蛋炒饭,妹子,我说这鸡蛋给孩子吃才好,给我这半截黄土埋身的老家伙吃真的浪费了。”
张福也是很惋惜到,他很清楚这家的情况,鱼倒是丰富,毕竟门前有条河,河中鱼种类也很多,蔬菜稻谷倒是比较宽裕,但是家禽就不一样了,牛羊猪完全没有,鸡也只有几只,所以鸡蛋还是相当珍贵的食物。
听闻此言,子书源也是愣了愣,他将的眼睛偷偷打量着刘秉和刘依晨两姐弟,弟弟倒是没注意,还在那研究子书源的悬浮灯,这对他来说可是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但是在打量刘依晨的时候,却和她目光交汇,刘依晨脑袋微偏,抱着一个盘子,脸上露出了一个如沐春风般和煦的微笑,仿佛在说不用客气。
“张大哥,和我们客气啥,每次千化来袭,大哥都挺身而出,只有几个鸡蛋,说到底还不是我们占了便宜。”
见到王文君如此说了,张福也不推脱了,只是叹了口气,便吃了起来。
子书源并没有动碗筷,他默默地打开了自己的背包,他将背包里的食物都拿了出来。
“王阿姨,刘叔,张叔,还有刘依晨和刘秉,我这里有些罐头,你们都尝尝。”
说罢,他把猪肉罐头、牛肉罐头、速食面条、压缩饼干都放在了桌上。
“不如今天都好好吃一顿,也当是留个纪念,以后多叨扰你们,还望不要嫌弃。”
两姐弟望着自己的父母,而王阿姨和刘叔则是有些动容,他们两互相望着对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但看到儿子女儿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时候,也有些摇摆了。
终于,王文君长叹一口气。
“也罢,也罢,小源啊……谢谢了。”
张福却对眼前的罐头无动于衷,他将罐头推给了姐弟俩。
“老家伙我啊,不喜欢吃这些油腻的东西,你们年轻,还在长身体。”
他笑着,露出两排大黄牙。
姐弟俩也是愣了一下,抬头望了望父母,父母却没有注意到这里。
子书源微微笑了笑,他将自己的塞给张福。
“张叔,别推脱了。”
然后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将他推到餐桌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