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黑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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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离别终有时

    分别的日子转眼便至,出发那天空气阴沉,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般,虽然气温不像前段时间那样低,但春天的身影还是遥遥无期。和萨木尔的家人辞别后,辛蕾同弗朗西斯并骑而行,走出很远后仍能看见他们身影。同来时一样,这次他们仍是轻装上路,为了便于赶路她拒绝了萨木尔给她安排的仆人同马车。

    没行多远,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俩人回头一看,原来是萨木尔追来了。只见他紧抿着双唇,像是负气般道:“我来送送你们。”因为瘟疫一事,原本他和辛蕾计划过完节后回佛罗伦萨的行程也泡汤了。这个时候他身为家中继承人的身份同肩上的责任让他无法随心所欲,他早已失去了可以年少轻狂的权利,尤其是在一些重要时刻。这段时间,杰拉德夫人一直在催促他确定未来的妻子人选。

    三人默默地前行,谁也没再开口,仿佛一开口就是别离。走了二十多里后,辛蕾拉住马的缰绳对他道:“萨木尔,在此停止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回去好好照顾家里人,记得要按我所说的来预防瘟疫。”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点了点头,眼里的依依不舍,像是被丢弃的小狗一般,让人于心不忍。

    她看了他最后一眼,掉转马头率先绝尘而去,一连跑出好长一段距离后,还能看见他矗立的身影,在宽旷的荒野上最后变成了越来越模糊的一小点。

    弗朗西斯像是个常年出没于荒山野外的专家,完会没有富家子弟的矜持与脆弱,他风度翩翩,身手矫健,迷人的眼睫毛甚至能让石头动心。对于如何在野外赶路、安排行程同何时住店就如老马识途般了然于心,不用辛蕾费一点心。她只需完全遵照他的安排就行。此外,由于他的特殊身份,有时他们还能得到些特殊对待,看来在同一地方混的强盗们或多或少也存在着不为人知的来往。

    一天中午他们没能找到吃饭的客店,肚中又饥饿,弗朗西斯便在林子里抓住了一只出来觅食的野鸡,看着这只肥大的野鸡,她突然想吃叫化鸡,便神秘兮兮地对他道:“看着,今天给你弄点不同的美味。”

    他两眼放光问道:“辛蕾,你是要按照你老家的方法来做给我吃吗?”

    见她笑着点头,一边还大方道:“好好学着,将来可是有用武之地的哟。”

    辛蕾按照叫化鸡的做法,去除内脏后,在野鸡身上糊上一层泥,然后用针叶包裹好,埋在弗朗西斯挖好的洞里,最后在上面架起一堆火来。约摸半个多小时后便传来了鸡肉的香味,俩人不顾形象地嗅着这股肉香,即而相对哈哈大笑。等烤得差不多后,他们移开火堆挖出叫化鸡,敲开包裹在外面的泥层,鸡肉香味直扑面而来,让人食欲大开。她味口比较小,吃了一个大鸡腿后差不多就饱了,但弗朗西斯仍要求她再吃两个鸡翅。最后两人都吃撑了,他抚着肚子满足地感叹道:“这是我在野外吃过最好吃的烤鸡了,下次还要再做给我吃。”

    辛蕾在一旁哼哼道:“下次你自己动手吧,该轮到我来享受你的服务了。”

    他点头附和道:“说的有理,那下次换我做给你吃。”

    休息了半个时辰后,他们又继续赶路。一路上的风景很是单调乏味,几乎都是茂密的树林或是枯黄的荒原,有时好几英里距离都不见人烟,人走在荒芜的天地中就像是沙漠中的一颗孤草。一直到夕阳西斜他们还是没有找到晚上可以借宿的地方,这种冷天气在野外露宿能被冻死。幸运的是,在天黑半小时后他们发现了一个小村落,那里只有几户人家。随后他们敲开了其中一户人家的门,得到借宿允许后。才进入屋内,虽然是茅草屋,但屋里很温暖干净。一番客套后,主人很热情地帮他们把身上的干粮热了热并端来两杯啤酒,俩人就着厨房微弱的光线草草地吃过了晚餐。来到主人为他们准备的床铺,那间房里有两张床,大床上挤着这家的五个孩子,空出的那张小床则是留给他们的。上面已经新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还有一床干净的毛毯。辛蕾看着这么一张小床,眉头皱了皱,想要让主人再准备一张床,但看着他们一家人拥挤的样子,实在张不了这个口。只好装着不累的样子坐在火炉边烤火。

    一旁的弗朗西斯见她这样,故作自我安慰道:“条件虽然差了点,但总比睡在野外好。”好似丝豪没有注意到她为难的样子。赶了一天的路,俩人都很疲乏,主人已经回到自己的床上。此时,屋里没有点灯,只能借着微弱的炉火光照明,让辛蕾的别扭也不那么明显。他已经脱去了外套,坐在床上看着她道:“刚才不是一直在喊累,怎么还不过来睡觉?”

    “我身上冷,想烤暖点再睡,你先睡吧。”她尽量以一副自然的口吻答道。

    他看着她,像是在判断这话的真实性。奈何室里光线暗淡,他只能模糊地看到她的脸隐藏在一片昏暗里。忽然,他轻笑了一声,道:“辛蕾,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她的脸上一阵发烫,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般,立刻反驳道:“我怎么会不好意思,都是男人,我只是有点不习惯和别人睡一起。”

    “既然没有,那你还不快点来睡觉,明天还要赶路。”说完作势上前来拉她。

    没办法,她只得磨蹭着过去睡觉,恨不得连大斗篷都不脱,但却被弗朗西斯扯下来扔到一边。夜晚的气温很低,而屋里唯一的小火炉又离他们较远,加上床又小,俩人只能紧靠在一起互相取暖。辛蕾僵硬地侧躺着身体,背向着他,尽量避免碰到他,但在这么一处狭小的被窝里却是很难。她能感受到他在耳畔的呼吸声同他身上的气息,一切都让她非常不自在。他身上的热气很快便把被窝烘得像个小火炉般,也薰烫了她的双颊。

    而一旁的弗朗西斯也非常不好受,枕边人头发上的幽香一直扰乱着他的心神,他们是第一次这样如此亲密,像是爱人一般,让他对她的感觉又进一步变得复杂起来。他本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该死的沉默,但他的嗓子像是被一团烟雾堵住了般,平时的伶俐洒脱像是弄丢了般,一下子变得笨嘴拙舌起来。他能感觉到对方紧绷的身体一动也不敢动,还有故作的屏息静气,豁然间便觉得心情愉悦起来,甚至有种想吹口哨的感觉,又像是偷吃了的猫一般,嘴角的笑容在暗夜里都快咧到耳边了。他甚至还恶作剧般更贴近了对方的身体,这一举动顿时使得对方忙向墙角处挪了挪,他趁机反而一把搂住她的肩,在她耳边压低声音一本正经道:“辛蕾,你离我那么远干嘛,我们要抱在一起才不会受凉。”

    半响才传来她故作平静的压低声音:“你别抱着我,我都要出汗了。”

    “是嘛,我来帮你看看。”他嘻嘻道,说罢还要用手去摸她的背。

    辛蕾连忙转过头来一把抓住他乱动的手,故作困乏道:“你别乱动,我好困要睡觉。”

    说完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任对方如何在耳边嘀咕,她只是一声也不吭。也不再想着如何挣脱他的怀抱,只把他当作是人形抱枕,自我安慰道:“这是为了不生病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之一。”最后在不知不觉中竟慢慢地睡着了。

    弗朗西斯抱着她柔软而娇小身体,心中忧喜交集,长久以来的猜疑也越来越明朗,让他有种想要立即揭开这个秘密的冲动。这种感觉在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有,现在他已经十分肯定自己的猜测,只是对方一直没打算捅破这层纸,他也不想去逼她。相信总有一天她愿意在自己面前澄清这个事实,他可是个耐性十足的好猎人。此刻,在这个寒酸又简陋的屋里,他却像是把整个春天拥在了怀里。

    睡到半夜时辛蕾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而她也紧紧地抱着对方,她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调整好睡姿重新躺下。耳边传来弗朗西斯含糊不清的声音,他的长手一伸又把两人好不容易分开的一点距离给消除了。对此,她只好翻了个白眼,装着若无其事继续睡觉。

    付给了房主一些住宿费后,第二天他们一大早就离开了。路上弗朗西斯一直心情不错,并笑着建议道:“辛蕾,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俩人真是完美的搭档,以后应该经常去别处走走,这样即能增长见闻还能加深感情。”

    辛蕾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等有机会再说吧,今天我们一定要找到客栈,我可不想再借宿了。”

    前者道:“是的,虽然和你睡一个被窝很温暖,但我到现在还是腰酸背痛,手脚酸麻。”

    她叽笑道:“活该,谁叫你睡相难看。”

    前者作无辜状道:“你可真是不知好歹,我可是怕你受凉才自我牺牲。”

    她马上做打住的手势道:“停住,我们还是专心赶路吧。”

    他又嘻笑着道:“这不正在赶路嘛,如果连话都不让说,别人还以为咱们是哑巴呢!”

    辛蕾看了看四周一片荒野,哪来的别人。不想再搭理一旁的他,只得用马鞭抽了抽身下的马,率先而去。

    接下来的路程,辛蕾没有机会再次展示她的厨艺,路上都有住宿同吃饭的小店,所以俩人也不用再挤一个被窝。另外,他们这一路上又听到了更多关于瘟疫的消息,它已经在热那亚,威尼斯同皮亚琴察漫延同肆虐开来,这使得一些原本打算到意大利去贩卖货物的商人,吓得连忙打原路返回,再也不敢往前行。在未知的疾病面情就算是爱财如命的商人们也会退避三舍,当然其中也有少量商人不信邪,他们坚信富贵险中求,不听他人的劝阻执意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