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夏珍突然接到夏之初的电话。
“妈妈,最近过得好吗?”
司灿生一听是夏之初打来的电话,吃惊地抬起头。
“吃饭了吗?”夏之初问。
“正在吃。”
“一个人?”
“和男朋友。”
夏之初震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男朋友?”
“妈妈,我在法国认识的男朋友,他也是中国人。”
“噢,交往多久了?”
“快一年了。”
什么!这些熊孩子!
“妈妈,我们已经订婚了。”夏珍接着说。
“订婚?”夏之初焦躁地拿着手机踱到窗前。“连双方父母都没见过面,订什么婚?”
“妈妈,你不要那么传统嘛!我爱他,他爱我,我答应他的求婚顺理成章啊!”
夏之初逐渐烦躁起来。
养儿养女到底为了什么?常常被他们气到头痛,无语,吃不下饭。
但人类却乐此不疲,生生不息。
“女儿大了,总要嫁人的,以她接触的交际圈来看,那个司什么应该还不错的。”李生的话无法减轻夏之初正在经受的痛苦。
还有夏力和刘景如,没有一个让她省心的。
从西城去北城的飞机上,她望着窗外的云海,暗自下定决心这次要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不想拖拖拉拉的,时不时地来刺激她。
夏力和夏珍同时收到了夏之初发出的信息,让他们带着各自的对象去见她。
字面上看不出有任何火药的成分。
“哥,你害怕吗?”夏珍问夏力。
她料定夏之初一定会反对夏力与刘景如交往。
夏力当然有点害怕,却不愿意承认。
“不用怕,妈妈又不是吃人的恶魔。”
“她比恶魔还可怕,她就是有那种气质。”夏珍用冰凉的手握紧夏力的手。
夏力不敢相信夏之初在夏珍心目中竟然是这样的形象,还有得改吧?
夏之初虽然性格强势,但她对子女的良苦用心强过很多父母。
无论如何,她算是一位优秀的母亲。
刘景如听说夏之初很快要见她,内心无比慌张。
“她不会喜欢我的。”她自卑地想提前让自己出局。
“她是我妈妈,母子连心,我喜欢的人,她也会喜欢的。”夏力的内心十分忐忑,但他还是要强作镇定,防止刘景如临阵脱逃。
他惴惴不安地坐在书桌旁,认真地拿笔在纸上写出自己的应对方案,如果夏之初反对的话,他要如何应对。
他把这次见面当成与客户的一次重要谈判,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刘景如的脑子一片空白,接着涌出一堆负面的想法。
夏之初不喜欢她的概率最大,她自卑地想道。
说不定还会在心里鄙视她异想天开呢!
她六神无主地打电话告诉刘刚。
“见家长是好事,你要好好把握呢!”刘刚叮嘱刘景如说。
“叔,我害怕。”刘景如快要哭出来。
“别害怕!当作一场考试吧!”说完,刘刚后悔了,他是最不会应付考试的人,他有什么资格讲考试?
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江菊正坐在床上泡脚,脸上敷着一张面膜,她现在除了带刘星星,还会花时间保养自己,早上起来做健身操,晚上泡脚敷面膜。
她就快成为村里的养生达人,她的养老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刘刚灰着脸走进房间,告诉江菊,刘景如要和夏之初见面的事。
“咱闺女有出息了!婆婆是个大人物呢!”江菊高兴地说。
“有几个臭钱就叫大人物?”刘刚从鼻孔里发出不屑的哼唧声。
“香着呢!谁不想有钱!你不想?”江菊揶揄道。
刘刚不想说话,往床上一躺,担心刘景如见家长的事不会顺利。
江菊泡完脚,撕下面膜,提着泡脚桶出去了。
等她再回来,刘刚已经睡着,鼾声起。
她望着他笑一下,躺到他身边。
记得当初他和她相亲见面时,他紧张得额头冒汗。
她递手绢给他擦汗,他感激地问她:“你不笑话我?”
“笑话你?”
“我真没用,考试紧张,相亲也紧张。”
“我也紧张啊!”
“你也紧张?”
“是啊!”
他把手绢还给她。
“给你擦汗,我用衣袖。”说完,他用自己的衣袖擦去额头上冒出来的汗。
她拿着手绢,一脸轻松地望向天边的云彩。
那天的天气真好,她记得很清楚。
想到这里,她闭上眼睛,安心的睡着了。
司灿生期待着再见到夏之初,这一次,她又会怎样羞辱他呢?
他坐在窗前,卑微的想道。
夏珍见他一忧心忡忡的样子,以为他很紧张。
“你不用紧张,我妈妈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其实她人很好的。”
“她怎么个好法?”
夏珍笑着坐到他对面。
“小时候,她工作很忙,根本没时间带我们,但是,无论她回来有多晚,都会到我和我哥的房间看我们,在我们耳边说说话,虽然我不记得她说过些什么,但一定都是很好听的话,因为每次我都睡得特别的香甜。”
司灿生认真的听夏珍讲那些过去的事情,他差点忘记夏之初不但是一位商界女强人,同时,她也是一位妻子,还是一位母亲。
“她的确不如外界评价的那样坏。”司灿生感叹说。
“所以,你不必紧张,即使她会说些难听的话,但都是不得已,如果我们一起坚持,她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夏珍把一切事情总想得过于简单。
这是优点也是缺点。
司灿生很疼惜她,如果她不是夏之初的女儿,他还会这样疼惜她吗?他不禁质问自己。
反正世界上没有如果,他庆幸地反驳自己。
夏珍并不知道,夏之初和司灿生曾经见过面,而且不是那么的愉快,如果她知道的话,说不定会吓得拉着司灿生一起逃到法国。
刘景如上班时一副心在在焉的样子,成功引起了芬姐的注意。
“你又和男朋友吵架了?”一起吃中饭的时候,芬姐关心地问刘景如。
“他妈妈突然说要见我。”她漫不经心地回答。
芬姐一下子兴奋起来,虽然她以前也有过见男方家长的经历,但过去太久,她忘记那种感觉了。
“哇,好想去围观啊!”
刘景如从没听过这么离谱的愿望,她差点善良地想要满足她。
“那种尴尬又社死的场面。。。。。。”
“我超级想围观的,真羡慕你们这些小姑娘。”
“你也很年轻啊!”
“在男人眼中,二十岁以下的都是小姑娘,二十岁以上的都是难搞的异性。”
“有那么夸张吗?”刘景如不愿意相信,每个年龄段有每个阶段的魅力和亮点,没有什么可比性。
“等你三十岁还单身看看,说不定体会比我还深刻。”
芬姐脸上的无奈和伤感,刘景如看得胆战心惊,她会单身到三十岁吗?
夏力会不会娶她?
这些恼人的问题让她对明天的见面更加没有信心了。
夏力特意抽空去商场为刘景如挑选明天见夏之初穿的衣服,他一向不在意刘景如的穿着打扮,他不看重那些外在的东西。
但他看重夏之初对刘景如的印象分。
他很清楚夏之初的喜好,所以他按照她的喜好为刘景如挑选了一套衣服。
衣服看上去很高级,价格自然也不低,刘景如打心底里不喜欢。
她被迫穿上不喜欢的衣服去见夏之初,这令她十分难受。
“在你心里,我当然没有这套衣服重要。”她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说道。
镜子觉得她今天很美,刘景如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人是要变的,不然怎么适应这个不断在变化的世界?
刘景如不想听这些大道理,她没有说衣服,她是说在夏力心里,她的份量远远不及夏之初。
亲情胜过爱情,这很正常吧!
外人怎么可能比得上自己的至亲,她笑自己好狂妄。
刘景如被夏力满意的打量一番,她好想抽他一记耳光,然后脱下身上的衣服扔到他脸上,潇洒地扬长而去。
“我们出发吧!”她面无表情地对他说。
“好。”刘景如勉强的笑着,和夏力手牵手出门去。
“不用担心,有我在。”上车后,夏力安慰她。
“嗯。”她扣好安全带,深呼吸一下。
司灿生和夏珍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出发去见夏之初,就好像平常出去玩一样。
司灿生给夏之初准备了一份见面礼,他托一位懂玉器的客户买了一只价值不菲的玉手镯,他希望夏之初会喜欢这份礼物。
夏之初已经坐在约定的私人会所等着他们的到来,助理站在旁边既紧张又兴奋。
“董事长,少爷和小姐的眼光应该都随你吧?”
夏之初无语,谁不知道夏之初的丈夫李生,两耳不闻窗外事,每天不是出去钓鱼就是在家养花种草,从来不替夏之初分担夏氏集团的任何事务。
“你可以去旁边休息了。”
“真的吗?董事长,有事请打电话给我。”助理退出包间,来到隔壁包间打算悄悄在一旁看热闹。
夏珍和司灿生先一步到达,司灿生与夏之初四目相对时,仿佛电闪雷鸣。
他把礼物送给夏之初。
“真正的和田玉,希望您会喜欢。”
夏之初点点头,示意他们赶快坐下来。
“妈妈,灿生他。。。。。。”夏珍忍不住要夸奖司灿生一番,被夏之初阻止。
“你哥他们呢?”夏之初耐着性子打断夏珍。
她一点也不想看到司灿生那副得意的嘴脸,她应该高傲的呵斥他一顿,赶他出去。
可她还是体面的表现得心平气和。
这时,夏力推门而入,刘景如紧随其后,谁都看得出她精心打扮一番,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她压抑着内心的不满,默默的全力抗拒身上这套合时宜却不合她心意的装扮。
“夏阿姨,您好。”刘景如没有像样的礼物送给夏之初,她亲自做了几份甜品带过来。
夏之初打量着这位精心打扮过却仍然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女孩子。
这就是她精心培养的好儿子选择的女朋友,哪里配得上他?她哪来的勇气和他交往?
夏之初心中的怒火被压抑得四处乱窜。
刘景如提着甜品,手足无措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夏之初。
司灿生替刘景如捏一把汗。
夏力会选择普通的她,到底为什么?
夏珍走过去,接过刘景如手里的甜品,放到餐桌上,拉她坐下来。
用餐中,夏之初无声抗议着。
她真想丢掉所谓的体面,掀掉桌子走人。
“妈妈,今天。。。。。。”夏力想说一些轻松的话题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好好吃饭吧!”夏之初毫不客气地打断夏力。
于是,大家沉默不语地吃饭。
气氛冰冷得连北极熊都不愿意来。
夏之初后悔邀请他们来,她恨自己心软,或者她太自信了。
面对普普通通的刘景如,一脸得意的司灿生,她难受得心如刀绞。
她吃不下任何东西,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着。
她想马上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