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紧紧攥住那些石块，连手被划破流出鲜红的血液也毫不在乎，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滑过脸颊，滴在桌案上。

    “蓝曦！蓝曦！”路春被蓝曦的反应吓坏了，用力掰开她紧攥的右手，将那些石块扔到一边，又取出一瓶药粉洒在伤口上，注入灵力，同时出言安慰，“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蓝曦既没有阻止路春给她治疗，也没有向他解释什么，只是用手抵着额头，无声哭泣。

    红色的鲜血是那么的刺眼，可是手上的伤再痛也没有心上的伤痛。

    路春有着满值的金灵力，可是五灵石还是碎了，可见这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

    她的天赋怎么也不会差的，若是当初的五灵石没有碎，宗家定然会大力培养她，蓝府那些欺软怕硬的小人又怎敢如此对待她？

    她和阿娘又何至于沦落到此种境地，每日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日日为了生活劳心奔波？

    虽然她向老灵师求来了修炼功法，但是那功法残破不全，学了两年，还是什么都不懂，只是以前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一直做着成为灵师的美梦。

    蓝曦手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可路春却一点都不放心，“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你听我说，那些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提升我们的实力，仇我们早晚会报的，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还有我，还有——”

    蓝曦打断了路春的话，“路春，我的天赋比你如何？”

    路春脱口而出：“自然是比我好。”

    “哈哈哈哈哈哈……”眼角泪光依旧，可是蓝曦却开始大笑起来，只是笑声中满是讽刺。

    路春也不是蠢人，话刚出口就发现了不对，他修炼至今已经到了十九级，而蓝曦的天赋比他还好，等级只应在他之上。

    但刚刚给蓝曦治伤的时候，她的经脉却只有少许灵力通过的痕迹，至多也就是五六级的水平。

    而且，蓝曦根本就不懂得用灵力为梅清瑶治病，这说明她从来就没有接触过正规的灵力修炼功法。

    再联想到她之前说的话……

    失了记忆，不懂如何控制自己的气息和灵力值，五灵石碎掉，被视为“不祥之人”，自然无人愿意教她如何修炼，而她自己又忘了修炼法门，只能蹉跎时间。

    若只是如此，蓝曦的反应不至于如此剧烈，定是受了别的委屈……

    路春瞟了一眼梅清瑶的房间，脑海中募地生出一个念头，心脏忍不住地抽疼，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越烧越旺，额头青筋暴起，整张脸因为愤怒甚至有些扭曲。

    先前他还以为蓝曦母女相依为命，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他还奇怪梅清瑶看起来像是大家闺秀，最起码也该许个清贵人家，生活不至于如此困顿，现在看来……

    几番思索，距离真相已经八九不离十。

    “砰”

    他一掌拍在桌案上，木质桌案应声而裂。

    “他们怎么敢的？”

    这句话几乎是从后槽牙挤出。

    就因为测不出灵力，就能把一个孩子和一个体弱的妇人赶出家门，不闻不问，不管生死吗？

    只要一看到蓝曦消瘦的面颊，不甚健康的模样，想到蓝曦吃了那么多苦，他的怒火就怎么也压不下去，恨不得将始作俑者剥皮抽筋，千刀万剐。

    他心目中的蓝曦本该含着金汤匙长大，金尊玉贵，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蓝曦能一辈子平安喜乐，一生无忧，那些沉重惨痛的事情都由他们来背负。

    可是，被他们视若珍宝的人却被人如此对待，怎能不怒！

    蓝曦被路春的反应惊到了，但她此时只来得及心痛自己的遭遇，怨恨老天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对蓝府和蓝陌的恨意又深了几分，无论路春猜到了什么，她都不想去管。

    万千怒火无处发泄，路春觉得自己会被憋坏，猛地站起身，手中白光闪耀，朝着院中的石磨就是一掌。

    “轰”

    石磨应声而碎，路春深呼吸数次，才算是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屋内的梅清瑶，她刚开始真是远远看了的，没发现什么问题就进屋了，难道只是一会儿没盯着就出了什么大事？

    惊慌恐惧填满了她的心房，这么大的动静，要是冲着蓝曦来的……

    猛地推开房门，抬步走向院中，厅内两人一站一坐，蓝曦看着好像没出什么事，梅清瑶才稍稍放心。

    知道刚才动静闹得太大，在梅清瑶开门的时候，两人已经尽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只是毁坏的东西却是回不来的。

    看着院中碎成好几块的石头，梅清瑶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进入厅中，一眼便看到被一劈两半的桌案，心头忍不住乱跳。

    再观两人神色，路春脸上余怒未消，而蓝曦脸上泪痕未干。

    梅清瑶心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急忙挡在路春和蓝曦中间，“曦儿，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蓝曦安慰梅清瑶：“阿娘，我没事。”

    然后扶着梅清瑶一起站了起来，视线与路春对了个正着，她好像在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看到了一头急欲择人而噬的猛兽，不过她知道，那滔天怒火并不是对着她的。

    “是谁？”路春紧紧盯着蓝曦，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杀意，冰冷的语调令人如坠寒冰地窖。

    折腾了一场，蓝曦的心绪反而平静了，或者是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淡淡吐出几个字，“镇南将军蓝陌。”

    梅清瑶心里一个咯噔，然而，路春和蓝曦之前的气氛实在过于凝重，让她下意识地选择了闭嘴。

    “你是蓝陌的女儿？”

    若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他随义父出征攻打西华，蓝陌自然是第一研究对象，堂堂镇南将军的女儿，竟然混到连普通百姓都不如，他不敢想蓝曦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蓝曦垂下眼睑，内心哂笑，淡声道：“我是他女儿，但他不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