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瑶仔细观察两人的神情，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半晌，没有发现任何不对，才缓缓开口，“可是先前小郎君明明说，由妾身想到自个儿的母亲，故而援手，莫非是假的？”

    虽然是假的，但是——

    “自然不是假的，正是因为认识蓝小娘子，故而才冒昧将夫人视作亲母，现在想来的确不妥，还请夫人莫要挂怀。”

    秉持着“礼多人不怪”的宗旨，路春又行了一礼。

    蓝曦再次配合：“阿娘，路郎君毕竟是我们的恩人，若你实在不放心，我和路郎君就在正厅说话，你在远处看着，可好？”

    梅清瑶也明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路春当真和女儿认识，她自然不能做的太过分，只能同意。

    两人在正厅相对而坐，蓝曦给路春倒了一杯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还请郎君见谅。”

    路春闻言只觉得心疼，曾经的蓝曦金尊玉贵、睥睨天下，这一世却吃了太多太多苦，“无妨。”

    蓝曦接着道：“阿娘也是担心我，若有得罪之处，郎君莫要放在心上。”

    路春眼神复杂地看着蓝曦，喉头滚动数下，才压下几欲爆发的情感，“蓝曦，你不用向我道歉，现在不用，以后也不用，明白吗？”

    蓝曦心下一颤，目光灼灼地盯着路春，“所以，你到底是谁？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她感觉自己身上可能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而且她本该是知情者，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才会把这秘密忘了。

    路春垂下眼睑，短短时间，已经恢复常色，“在回答这些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好确认一件事。”

    蓝曦坦荡：“你问。”

    “敢问小娘子芳龄几许？”

    “十岁。”

    “可有测过灵力值？”

    想到那次不愉快的经历，蓝曦蹙了蹙眉，“测过。”

    “那可有结果？”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路春似乎很紧张，微微起身，右手抓在了桌案边，因为用力，指节有些发白，眼神带着某种期待。

    蓝曦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五灵石碎，结果就是她和阿娘被赶出蓝府，从此相依为命，自力更生。

    而眼前这个人明显知道什么，她不可能是什么“不祥之人”。

    如果五灵石没碎，她和梅清瑶无论如何也不会沦落到这副境地，想到这里，蓝曦心中隐隐生出几分怒气。

    “五灵石碎了，没有结果。”

    路春紧跟着追问，“你是否能控制五种灵力？”

    蓝曦心头狠狠一跳，看着路春的目光带了几分戒备和惊惧。

    虽然对灵师和灵力了解不多，但她也知道灵力并不是种类越多越好，而是越纯净越好，一般来说，同时拥有五种灵力的人，灵力值必定极低，无法修炼。

    老灵师给的功法虽然基础且不全面，但根据修炼情况来看，她的灵力值至少不会太低，所以，五种灵力是她最大的秘密，而路春却一口道破，怎能不让她心惊。

    蓝曦敛下眼眸，缓缓吐出一个字，“是。”

    路春终于放心了，事实证明他没有认错人。

    他的脸上露出真诚而灿烂的笑容，隐约还有几分心酸，又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准确来说是半块，置于桌面，推给蓝曦。

    “你身上是否也有一块相似的玉佩？”

    蓝曦这次没有回答路春的问题，而是拿起了桌上的玉佩，玉佩的样式很简单，不知是由哪种玉石制作而成，一面刻“岚”，一面刻“金”。

    她确实有一块差不多的玉佩，一面同样刻“岚”，不过另一面却什么都没有，她问过梅清瑶玉佩的来历，梅清瑶只说是偶然得到，没什么特殊的。

    她将自己的玉佩也拿出来，与路春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阴阳鱼图案，原本朴实无华的玉佩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

    盯着玉佩瞧了良久，蓝曦才逐渐理顺自己纷杂的思绪，将玉佩还给路春，“你的问题可问完了？现在是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路春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一想到自己初来这个世界的挣扎与痛苦，恨不得毁灭一切的愤怒与仇恨，前路未卜的迷茫与忧愁……

    而蓝曦若是知道一切……

    他有些不敢想。

    路春闭了闭眼，将万千心思压下，这些东西太过沉重，他实在不忍心再让蓝曦背负。

    既然老天都让蓝曦忘了一切，他又何必去做这个坏人？

    “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徒增烦恼罢了。你可以问我其他的问题？”

    蓝曦自然也看到路春脸上的挣扎和神色变幻，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忘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既然路春不说，她也就不再问。

    转而询问她最关心的问题，“为什么五灵石测不出我的灵力值？他们都说我是‘不祥之人’。”

    一听这话，路春就怒了，他不允许任何人诋毁蓝曦。

    “谁说的？你怎么可能是不祥之人？你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人，五灵石测不出你的灵力值，那是因为它根本就承受不住你的气息。”

    转世重生，他们的神魂深处带着的是飞灵界的印记，那是远比这个世界最强者还要强大的气息。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什么叫“最尊贵”？什么叫“承受不住她的气息”？

    她又一次想知道，她到底丢失了什么样的记忆？她的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为什么与她朝夕相伴的阿娘什么都不知道？

    “你看。”路春说话间已经拿出一块五灵石。

    整块五灵石闪耀着精纯白光，耀眼夺目。

    蓝曦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路春，这是金灵力满值的意思啊！

    这都不能说是天赋异禀了，绝对的万中无一，天才中的天才！

    只要不出意外，绝对能修炼至九十五级以上。

    然而，更令蓝曦震惊的是——

    “咔嚓”

    五灵石竟然就那么碎了，一如她六岁测灵力值时那样。

    碎了？

    怎么会碎呢？

    蓝曦疯了似地抓住桌案上散落的石块，尽管不愿相信，但理智告诉她，这就是事实，一个残忍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