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众生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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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落花有意,流水亦有情

    白安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不出片刻他手上已经捧着一小簇碾成粉末的青玉藤叶子了。

    白安将这一小簇香辛料捧在手心放在鼻下细细嗅闻,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便传遍了白安的身体,宛如一股电流透体而过,让白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当真是人间极品!我这还是第一次闻到青玉藤叶子的香气!”白安双眼一亮,轻声呢喃道。

    “公子,这鱼什么时候可以吃呀?我觉得它已经能吃了。”

    白安闻声望去,唐小婉蹲坐在烤架前,眼巴巴地望着那烧烤架上的烤鱼,整个人都快把头塞进烤架里了。

    白安无奈一笑,这小馋虫可当真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架子,倒是像极了自己儿时那些在田间溪边疯疯癫癫的小丫头们。

    少了些凡俗死板,多了几分大自然的空灵可爱,白安觉得是极好的。

    “不要急,烤鱼最主要的就是火候,小时候我可没少在溪边野炊,这种事情我是行家。”白安边说边走到烤架旁和唐小婉一起席地而坐,宽大的树叶有效的减少了卵石地给屁股带来的疼痛。

    白安将青玉藤叶子磨制成的香辛料放在一边,幼时的烤鱼经验告诉白安,这香辛料不能放得太早也不能等鱼下了烤架再放。前者会导致香辛料被炭火灼烧的太久而失去香味只剩下炭火味,而后者则会让香辛料的香气太过突出掩盖了烤鱼本身的香气,所以这个香辛料只能在烤鱼下烤架前撒上去再任由炭火灼烧一会。

    至于这个时间是什么时候,就是主厨的个人经验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在等待这个火候到来的间隙,白安伸手从旁边取来自己的行囊,将行囊里的东西抖擞抖擞都摆在巨石上晒一晒,防止发霉。

    而后他取来那卷没写完的竹简和草稿,开始慢慢临摹撰写王李村的见闻,还有这匪夷所思的森林奇遇。

    这两天来发生的事情着实是出乎了白安的意料,原本白安以为自己会大呼小叫失去理智,精神崩溃。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白安现在只觉得自己有着超乎寻常的坚韧精神,就像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江湖一样,面对任何事情总是能冷静并且处理的很完美。

    嗯……除了面对唐小婉的那些尴尬。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白安体内有着另外一个人存在一样,只要有那个人在,白安就什么事都不会慌张,哪怕是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的顶着。

    白安觉得那个人就总是比自己高。

    “王杨成是一位刚正不阿、英气逼人的长辈,哪怕是面对数位修为不弱于他的敌人也丝毫不落下风……”

    白安一边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一边撰写草稿上记叙的见闻,墨汁被白安弄得满手都是,他嘴里还叼着一支已经干了墨迹的毛笔。

    唐小婉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白安,男人认真起来的侧脸让唐小婉短暂的失神。

    原来书生写起字来这么好看吗?唐小婉暗暗想着,她突然发现白安的样貌也不是那么的平凡不可取,慢慢的在唐小婉的视线里,白安的样貌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

    剑眉星眸,鼻梁高挺,面容刚毅且有些女相的特点,比如眼角微柔,唇薄而红润。

    看着看着唐小婉不觉面上发烫,她慌忙捂着自己的脸颊,有些惊慌如小兔。

    “咳,公子这都是你写的吗?”唐小婉慌忙转移话题,她看着白安一股脑晒在旁边巨石上的竹简来了兴趣。

    她起身走到巨石前,随手拿过一卷用细绳精心捆绑的竹简小心翼翼地打开来,只见竹简的开头便写着这样一段文字:《野木洲见闻录》。

    白安抬起伏案写作的头,看着唐小婉手中拿着的竹简,面带微笑说道:“是啊,那一卷是在下游历野木洲的时候撰写的见闻,大抵都是与仙师有关的,个别是些我认为奇特的风俗,在下觉得有趣也一并收录进去了。”

    “我可以看吗?”虽说唐小婉已经将细线打开了,但问上一句总归是有礼貌。

    “姑娘请便,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在下乐意为姑娘讲解。”白安轻笑一句重新低头写作了。

    “野木洲东御州城出城后乘马车三日,清风十里有山连绵不绝,寻常凡人以步履丈量深山数月之久亦不能穷尽,然听闻山中有仙人长居,山上山下、市井红尘皆有‘到乡翻似烂柯人’的诗句,其中烂柯人一词便是从那清风大山中传出……”

    “公子,这烂柯人一词可有说法?小女知道些许文人墨客的雅句,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能否请公子为小女略作解释?”唐小婉捧着竹简细细阅读,时而皱眉轻蹙时而开怀展颜,当她读到那清风大山的时候,着实是看不懂白安记述的见闻,无奈只能出声询问。

    白安放下毛笔伸了个懒腰活动两下臂膀,起身走到唐小婉身旁接过竹简,俯下身子为她解惑道。

    “这烂柯人一词为天下熟知,但却极少有人知晓出处,在下也是寻访了那野木洲的清风大山才知晓了这等典故,真是愧对十年寒窗啊!”

    白安轻笑自嘲,继续笑言:“据清风大山下一处村落里的人描述,百年前曾经有位樵夫上山砍柴,归途偶遇两位老者在路旁下棋,这樵夫原本都路过走出数步远,然突然觉得心生异样回身观棋,驻足停歇。据说那一局旷日持久,两位老者杀的十分尽兴,那樵夫更是看得大呼过瘾,但等到一局棋局落定,樵夫起身欲行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斧柄已经腐旧,下山才知人间已过六十载。烂柯人一词就此传开,便有了后人熟知的千古绝句——到乡翻似烂柯人了。”

    这寻常书籍上不曾记载的趣事听得唐小婉双目放光,她怔怔感慨道:“天下趣事一箩筐,果真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啊,公子你走遍大川大水当真是让人羡慕……对了,后来那樵夫如何了?他在山上遇到的两位老人到底是不是神仙呀?”

    白安摇了摇头道:“后来故事千奇百怪,一传十十传百,在下也不知何为真实,故而不敢在纸上轻言下笔,姑娘若是想听,在下可以当个山水故事说与姑娘,姑娘就不要细究真伪了。”

    “那是自然,天下万事真真假假谁人又能说个真切呢?公子只管开口便是,小女洗耳恭听。”唐小婉展颜一笑,白安顿觉如沐春风。

    “在下认为最可靠的说法是樵夫后来再次上山寻到了那老者,拜了老者为师自此踏入了仙途,上山寻仙去了。而那老者,据传闻是‘七绝’之一的棋翁,两位老者之中有一人是棋翁自己幻化而出的心魔,他们已经对弈百年之久了,樵夫大抵是不小心踏入了棋翁老前辈的时空结界之中,故而与山下渐行渐远。书中常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在下认为这并非空穴来风的。”

    白安讲完了故事,笑着收起了竹简,他犹豫再三,尝试性地伸出手握住唐小婉的小手,拉着她往烤架走去。

    唐小婉红这个脸低着头,却也并未挣脱白安,就这么任由白安牵着。

    白安嘴角一笑,将青玉藤的香辛料洒在烤鱼上,又让炭火灼烧片刻后他取来一条烤鱼,轻吹热气后递给唐小婉。

    “尝尝,本公子烤果子可能差了点,但烤鱼手艺着实不错的,我父亲还曾打趣过我,说若是科举不中就回乡开个饭馆算了。”

    唐小婉闻言噗嗤一笑,说道:“公子当真是幽默,以公子这等文采和见识,若是不中才有鬼呢!”

    言罢唐小婉肚子咕咕一叫,她也不顾不上害羞了,接过白安手中烤鱼轻启朱唇咬了一口,当即眼睛就亮了起来。

    只见唐小婉一边扇着风一边呼着热气,但还是掩盖不住唇齿留香的样子。

    “呼……好烫!不过真香!公子,我现在觉得你回乡开个饭馆也不是不可以呢。”

    白安笑骂一句:“堂堂大金王朝科举居然比不上一条烤鱼,若是让国子监的大人们听见了,非要抓起你来不可。”

    说着,白安自己也拿起一条烤鱼咬了一口。

    ……

    嗯……其实开个饭馆好像也不错?

    白安看着手里焦黄酥嫩的烤鱼,再感受着嘴里爆炸开来的香味,如是想到。

    哪怕是在吃鱼的时候,二人的手也没有分开……

    “够了!老子不吃!”黑袍在天外天上看着这对“狗男女”,一脸愤慨。

    黄袍讥笑道:“是你牵的红线,现在又受不了了,可真是难伺候。”

    “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别讽刺我?”黑袍悻悻一句,真要是论起腹黑和阴阳怪气,他十个也比不上一个黄袍。

    只是可惜,黄袍想来对别人敬重有加,在世人心中更是庄严的象征,他的那些阴阳怪气也只能留给他黑袍了。

    “说会正经的,老东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有趣的东西?”黑袍双手枕在脑后漂浮在天空中,挑眉问道。

    黄袍点了点头:“大抵不是掌门的记忆,我觉得是那小妮子和林逸的查漏补缺。‘七绝’之一的棋翁吗?许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

    黑袍仰头看天,呢喃道:“琴棋书花剑、猎人与戏子,这七人也不知道还活着几个,听这幻境给的消息,棋翁还没有摆脱心魔啊!那撑死也就是天阶止境了。”

    黄袍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少凡的死给这七个孩子留下太多的伤痕了,心魔可不是那么好过的……最好让掌门多打听一下那七人的下落,若是都还在人间对我们来讲绝对是一件大好事。以那七人的心性来说,若是知晓了少凡的孩子还活着,哪怕是与世界为敌,我想他们也是肯站在掌门这边的。”

    “你就这么相信人心吗?这不像你。”黑袍翻身坐起,他看着黄袍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

    黄袍也毫不示弱地回敬道:“咱们两个跟他们八个人朝夕相处了无数个日子,他们什么心性我想你比我清楚,若是没有少凡挺身而出,他们在星野平原上就全都死了!死在魔族手里!”

    黑袍无言看着黄袍,良久之后他笑了,“老伙计,你果然变了,对人间充满希望是好事,不要像以前一样对什么事都一副我看透了的样子。读了那么多书可不是让你见了世面之后兴致阑珊说一声‘果然如此’,而是让你如少年一样兴致勃勃说一声‘原来如此’。”

    黄袍回道:“看来这次幻境之旅,对你而言收获也颇丰。”

    “反正不小。”黑袍耸了耸肩。

    “留一具法身在此看他们秀恩爱吧,带我去一趟西石洲,我总觉得心中有些许不安。”黄袍说道。

    黑袍:“怎么,想去看看魔族还是那个小家伙?”

    “都看,你觉得一个旷世奇才会有钻牛角尖的可能吗?若是那小家伙心性真的极差,又怎么会被剑道青睐而悟道结金丹?”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叫林逸的小家伙身上心魔有古怪?”黑袍闻言眉头皱起。

    “我不知道,只是直觉。我如果是魔族那个老东西的话,我不会放任这样一位旷世奇才在平安成长起来。他在蛮荒边境厮杀数年更是数次跟随着人族强者杀进腹地,我是魔族的话我有太多的机会可以动手脚了,可以说他还活着都是个奇迹。”

    黄袍顿了顿,眼神冰冷道:“我是那个老东西,我宁肯故意露出破绽也要设局杀了林逸,哪怕为此牺牲一位魔将都在所不惜!等到林逸成长起来入了道君,那时候就不是死一两个魔将能解决的问题了。自从剑无尘帮助逍遥剑宗建立以来,哪一代逍遥剑宗宗主没杀过有两个魔将?据本尊这几年的打听来看,死在剑神苏晏手里的魔将都有三人之多,林逸天赋还要比苏晏更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不相信魔族那个老东西不知道斩草要除根的道理。”

    黑袍低眉思量片刻,回道:“走一遭吧,但不能做的太过,那个老东西道法滔天,小兔崽子毕竟才玄阶修为,以我现在的实力要想窥探他的想法很有可能会被他寻着因果找到咱们。现在这时节还是不要让他知晓咱们还活着为妙。”

    黄袍点点头:“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