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众生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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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李小树的树和一个莽夫

    “下一场,南天帮李小树对瀚海洲散修张重邪!”待得公孙拓黯然离去,场边的北寒神宗长老高声唱到。

    散修的看台之上,白长平已经将周围几张桌子上的水果全都吃完了,他此时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懒懒散散靠在太师椅上。

    其实白长平早就已经动了要离去的打算了,毕竟这场群雄逐鹿的比武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各个宗门的年轻弟子们孰强孰弱,互相争个头破血流他也只是看热闹罢了,完全没有下场的意思。

    若不是夜里还有一场据说是能捡到漏的拍卖会,此时白长平大概已经下了山门了吧。

    白长平以手撑在身旁的八仙桌上,杵着自己的脑袋想着什么事情。

    随着那场下长老的唱喝声,突然一阵阴风从白长平身后袭来。

    白长平眼神一禀,自己脑后呼的一声破风声转瞬而至,不等他回头望去,刺客的本能指引着他便是一歪头,整个人的身子豁然坐正。

    “轰!”

    就在白长平坐正身子的那一瞬间,一道身影从他身旁窜出,将八仙桌踩塌。木屑飞溅,打在白长平脸上微微生疼。

    若不是白长平警惕,这一下轰碎的就不是一张八仙桌那么简单了,极有可能自己的脑袋也跟着开了花。

    白长平皱眉望去,只见一个光着膀子的大汉脚步轻点,飞身踩着一张一张的桌子向场下掠去。凡是被他踩过的桌子无一幸免,这莽夫身形如一座铁塔一般,他丝毫不顾及周围看客的安危,横冲直撞,更是让得不少反应稍慢的散修吃尽了苦头,许多散修都是被撞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胳膊或是大腿哀嚎着。

    “都给本大爷滚开!”那汉子哈哈大笑,一脸嚣张。

    “一个纯粹的恶人。”白长平在心中默默给这个光膀子的大汉下了个定义。

    嗜杀成性、冷酷无情,这样的恶人在江湖里多了去了。

    想罢白长平冷哼一声,伸手一抓,将旁边无人的桌子抓到身周,继续以手撑头看向场下。

    不出意外这个莽夫就是北寒神宗长老口中的散修张重邪了,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善茬。

    果然,那莽夫从自己坐席上一路冲下,来到散修看台的边缘一跃而出,像是一颗陨石一样砸向擂台。

    “咚!”

    那光膀子的大汉重重砸在场中,竟是将半个擂台都砸得龟裂,一道道宽大的裂痕蔓延在整个擂台之上。

    主看台上的朱鹤一阵头大,别是每一场都得换个擂台吧?

    “本大爷就是张重邪,哪个不怕死的上来让我过过瘾?”张重邪扯了扯嘴角,一脸残忍的表情打量着四方看台上。

    “南天帮李小树在此。”

    一声冷冰冰的大喝声从南天帮的看台上传来,只见身穿南天帮道袍的李小树飞身从看台上飞下,稳稳当当地站定在张重邪十丈开外。

    张重邪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南天帮二师兄,突然一脸严肃地抱拳行礼,正色道:“在下瀚海洲张重邪,敢问阁下什么修为?”

    李小树一愣,这怎么交手之前还先询问修为?

    思量一番,李小树见这光膀子的汉子甚是有礼,也不好意思撒谎,于是抱拳回礼,老老实实开口:“在下南天帮李小树,玄阶大……”

    然而不等李小树说完,就见那张重邪趁着李小树发愣行礼的时候一跺脚,竟然是挥拳直冲李小树面门而来!

    “哈哈哈,还真有榆木脑袋会自报家门啊!”张重邪一脸玩味,就跟再看一个傻子一样。

    这招先礼后兵对付这自命清高的正统修士最是好用了,不少这样的傻蛋都是被张重邪给下了黑手、死不瞑目。

    “卑鄙无耻!”李小树大喝一声,双手交错间一件盾牌法器从自己怀中飞出,迎风暴涨而成一面盾墙,坚挺地立在他的身前。

    “玄阶中品法器,青龙盘木盾!”

    李小树运转真气,一个马步扎稳,双手猛然将盾牌推出!

    只见那盾墙高两丈、宽半丈,一条栩栩如生的青龙盘在盾牌正面,张着大嘴,凶神恶煞。

    盾牌被李小树灌输进真气催动后,那青龙就跟活了一样,竟是从龙口中直射而出一道真气匹练,冲着张重邪脑门而去。

    “小小盾牌,可笑可笑!”张重邪大笑一声,冲到那青龙盘木盾前。他先是一歪头躲过了那道青色的真气匹练,而后前脚重踏,扭腰带动整个身子,一记重拳带着呼啸声打出!

    “咚!”

    一声闷响,张重邪竟是一拳将那玄阶的法器给打凹了进去!

    “是个武夫!”南天帮的带队长老一声惊呼。

    拥有这等恐怖的肉体力量的,就只有被练气士们所鄙夷的武夫了。

    毕竟这武夫一来大多都是些没有什么背景的散修,整日喊打喊杀的让人不喜;二来武夫前途堪忧,极少有能修炼到大成的,故而被练气士们成为“断头路”。

    虽说如此,但能一拳打烂玄阶法器的,应该至少是五境的武夫!

    武夫有十境,一境入门十境大成,白长平在青石县城遇到的鬼刀王李虎也仅仅是三境武夫,仅仅是这样就让当时包括白长平在内的四名玄阶修士头疼的不行,而眼前这个叫张重邪的散修竟然是一位至少五境的武夫!

    五境的武夫,那可是能匹敌地阶中期的存在了!李小树仅仅是玄阶大圆满,虽说平日里追得身为金丹客的梁青云满山门的跑,但那毕竟是梁青云理亏,再加上剑修只会与人问剑分生死,切磋真的是下手没个轻重。

    于是乎事事占理,打架有一手的李小树就成了南天帮年轻一代里声望不下于梁青云的“小树师兄”了。

    但是玄阶对地阶,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再加上李小树在凡尘酒馆里历练道心,已经许多年没有与人交手了,这第一场就对一个五境武夫,让得南天帮的带队长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万万不能出人命啊!

    一拳将那盾牌打凹,张重邪还觉得不过瘾,又是再补一拳,把那个栩栩如生的龙头给打得不成样子。

    至此一件玄阶中品的防御法宝算是彻底报废了。

    李小树在张重邪第一拳将自己的盾牌打凹的时候就是急速后撤,他也没想到这张重邪能一拳把自己的玄阶防御法宝给打废!

    凶多吉少!

    跟所有人的关注点都不同,此时看台上的白长平一脸肉疼,心里想着这狗日的一拳把十几两雪花银打没了啊!

    希望以后虎子不会是个这么粗鲁的人。

    “震木,百花树!”李小树大喝一声,双手猛然合十,然后重重拍在地上。

    “轰隆隆!”一阵剧烈的颤动从李小树脚下传遍整个擂台,一棵又一课的花树从张重邪身边破土而出,瞬间长到数丈高。

    张重邪警惕的看向身周这些开着各式花朵的大树,一脸凝重。

    李小树居然是一位震木属性的练气士。

    震木功法相对于其他属性,杀伐之性要轻一些,故而江湖之中就数着修炼震木功法的修士最为稀少。

    然而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震木功法虽说舍弃了杀伐,但也是因此成为了五种属性中最为诡异的功法。

    震木神通多为幻术和定身术,极其棘手。

    在四方看台上的众人视线里,那百丈的擂台片刻的时间便是被一片百花树林给遮盖住了,让人看不真切场上的情形。

    “咚!”

    突然,场上传来一声闷响,一棵巨树摇摇欲坠。

    “咚!”

    又是一声闷响,那颗巨树缓缓倒下,但那巨树倒下的趋势一顿,竟是突然左右摇摆起来!

    原来那巨树被张重邪给抱在怀中,当作了武器!

    张重邪将这棵怀抱粗细的大树当做了长棍,施展棍法横扫着周围的树林。

    “给老子滚出来,我看到你了!”张重邪邪魅一笑,大喝一声抡圆手里的断树,将十丈之内的树林尽数摧毁,树木断者无数。

    突然,张重邪嚣张的身形一顿,眼神出现了片刻迷茫。

    周围花树上的花朵在不经意间悄然绽放,一股一股的花粉弥散在场上。

    “格老子玩阴的,让老子抓到了弄死你!”

    张重邪突然回过神来大吼一声,一口咬断了自己的半个舌头,满口鲜血四溅!

    剧烈的疼痛让张重邪从幻术中清醒过来,他猛地摇了摇头,甩掉脑海中的幻觉,然后挥舞着自己手里的巨树继续破坏周围的花树。

    不一会张重邪就将身周清理出了一片安全的空地,于是他的身形又是出现在了四方看台的视线里。

    “震木,杀人松!”

    一声若有若无的声音从树林深处传来,张重邪心中一惊,一股诡异的感觉攀上了他的心头。

    “狗贼又玩阴的!”张重邪稳住身形,警惕的看向四周,时刻提防着周围的树丛。

    “噗!”一声破土声响起!

    张重邪慌乱之中想要向旁边跃去,躲开脚下的杀招。

    但他还是晚了一丝。

    只见他跳在空中的身形被一棵破土而出的巨大影子冲起,一株参天巨松呼啸着从土中钻出,竟是将半个擂台都是顶得支离破碎,四散崩裂!

    “啊!!”

    张重邪口中惨叫一声被顶到了空中,那数十丈高的松树上竟是冒出数条枝丫,枝丫上的松针如利箭一般射向张重邪,将他给扎成了刺猬!

    “你个狗日的!”

    张重邪惨叫着大吼,但在空中他身为一个武夫完全没法借力,只能任人宰割。

    “刷!”

    “刷!”

    两条藤蔓从古松树冠里射出,精准地缠上了张重邪的双手,将他给拉到了树干上捆绑了起来。

    李小树虚弱的身形踩着一条藤蔓从树底的擂台上出缓缓升起,站到张重邪身前。

    只见张重邪被数条藤蔓给捆在巨松上动弹不得,身上还插着无数的三尺长的巨大松针,血肉模糊。

    此时二人的位置与四方看台平齐,所有的看客都是清清楚楚地看着这一场貌似毫无悬念了的战斗。

    场外北寒神宗的裁判长老抬头望着那数十丈高的巨松,有些汗颜,只好一跺脚御风而起,来到二人身边。

    “张重邪你可认输?”那中年长老开口询问。

    张重邪满脸是血,奄奄一息,身上扎的松针更是让人胆颤。

    李小树终究是因为终日清闲、不与人交手而对于神通真气的把控出了问题,他放出如此规模的法术后竟是发现体内的真气早已耗尽,此时完全是靠着肉体在支撑着。

    看来以后得按时回山门跟师弟们切磋一下了,李小树心中暗叹一口气,他原本想在“震木,杀人松”之后再衔接两个控制类幻术做到万无一失的,但不成想竟是没了真气。

    此时他手中握着一把在小镇里买的凡铁长剑,抬手抵在张重邪的心口处,冷声开口:

    “认输就饶你不死。”

    张重邪嘿嘿一笑,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什么。

    李小树完全没有听清,他一皱眉头:“你说什么?”

    “我说啊,”张重邪活动了活动手腕,“我认你奶奶个腿!”

    只见张重邪突然暴起,身子猛然前倾,然后生生撕裂了自己的手腕,竟是自断双腕挣脱了束缚!

    “什么!”李小树大惊之下就要驾驭着藤蔓远离,但没想到张重邪竟是双脚猛蹬巨松借力,迎着李小树的长剑扑了上去!

    “噗!”

    长剑穿过张重邪的胸膛,透体而出!

    “给老子下来!”张重邪疯狂地大喝一声,飞扑上去抱住李小树,将他撞出了脚下站着的藤蔓,二人就这么抱在一起向着下方破碎不堪的擂台坠去!

    “莫要打出人命!”御风站在一旁的北寒神宗大惊失色,疾呼一声追着二人飞下!

    “咚!”

    二人坠落在擂台上,溅起无数的飞灰石屑。

    等到烟尘散去,只见刚刚还奄奄一息的张重邪竟然生龙活虎地一只手抓住李小树的脖子,将他给提来了起来。

    而他刚刚齐腕而断的双手此时竟是完好如初!

    “没想到吧,老子一身血魔邪功锻炼而出的肉体,会让你几条松针就给扎死?我装死装得像不像啊?哈哈哈哈哈,别说断了手腕、被刺穿心脏了,看好了!”

    张重邪抬手抓过李小树手里的利剑,反手一挥,竟是一剑将自己的脑袋给削掉了一半!

    李小树瞪大双眼看着那个半个脑袋都飞了出去,但还是嘴角带着邪笑的张重邪,一脸的不可思议。

    只见不出三息的功夫,张重邪那被自己开了瓢的脑袋竟是一阵血肉蠕动,白骨豁然长好,然后生肉塑骨,面皮头发眨眼的功夫就恢复如初!

    张重邪神情残忍,手上的劲道加重,竟是想徒手掐死李小树!

    “住手!”北寒神宗的长老从天而降,落在张重邪身旁,一把抓住了他提着李小树的手臂。

    “哦?刚刚他拿剑抵着我的心窝的时候也没见你去抓他的剑啊?”张重邪缓缓转头,张着大嘴用舌头舔了一圈自己的牙齿,满脸不爽地说道。

    “那确实是我的错,但现在请道友住手!李小树已经没有继续战斗的可能了!”

    那个四十来岁的年轻长老竟是果断一低头认错,给张重邪赔了个不是。

    “呵,无趣,你们正统修士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垃圾废物!”

    张重邪啐了一口唾沫在李小树脸上,然后用力将他甩出,李小树奄奄一息的身影被那年轻长老一个闪身接在怀里。

    李小树脑袋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整个擂台上的百花树林和那棵巨大的杀人古松随着李小树的昏迷黯然消散,变成了一股股青色的真气弥散在天地间。

    “别傻愣着,快说老子赢了!”张重邪一脸的不耐烦,催促着那裁判长老。

    长老狠狠一叹气,无奈地起身大喊:“瀚海洲散修张重邪胜!”

    “哈哈哈哈,一群废物!”张重邪大笑而去,嘴里不停地辱骂着场边看台上那些高高在上的正统修士们。

    朱鹤下场重塑擂台,而那裁判长老则是一脸歉意将身受重伤的李小树交还给了南天帮的带队长老。

    他一脸不爽地看了那个重新走回散修台子上的光膀子汉子一眼,站回崭新的擂台上,宣布着下一场的比武名单。

    “下一场,凤凰洲散修张三对北寒神宗官坤!”

    “我认输!”

    不等众人从刚刚激烈的战斗中缓过神来,只见那散修台子上的一位相貌平平的散修竟是起身大喊。

    认输了?

    那裁判长老一阵错愕,不过片刻后他就是回过神来,紧接着宣布。

    “北寒神宗官坤不战而胜!”

    “窝囊废!”

    “丢人现眼!”

    顿时整个散修台子上都是传来一阵一阵的怒骂声,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了那个叫张三的散修。

    刚刚获胜的张重邪跟此时开口认输的张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长平见周围的散修都是群情激奋,一脸无奈。

    人总是这样,平时唯唯诺诺,对别人就重拳出击,若是让他们上场的话,估计比张三认输都快。

    前脚看到张重邪给所有散修出了口恶气,就觉得散修都应如此,你张三就应该也上去把官坤给暴揍一顿才算是不负江东父老。

    “唉。”他叹了口气,不再去想这些人性的阴暗,而是取出一壶烈酒吨吨吨猛灌几口,然后呼出一口酒气,一脸享受。

    反正不该自己的事,生那个气作甚。

    “上半场比武结束,一个时辰后开始下半场,我们会抓阄决定上半场胜者之间的对局,胜者晋级决赛!”

    主看台上,朱鹤长老来到看台边高声对着所有人宣布。

    只见在他身后,北寒神宗的长老管事们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估计是在抓阄决定下半场的顺序。

    一炷香的时间后,司寇若云手里握着一张卷轴来到朱鹤身边,将其展开,对着四方看台示众:

    “下半场第一局,北寒神宗官坤对战瀚海洲散修张重邪!比武于一个时辰后开始,请双方做好准备。”

    “哦?有意思了。”散修看台上,张重邪听闻北寒神宗宣布的结果,有些意外。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脸玩味地看向主看台上那个仿佛永远都睡不醒的男人。

    官坤仿佛有所感应一样,也抬起睡眼惺忪的脑袋隔空看向张重邪。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