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林泽听得背后直冒冷汗，不对不对，他有啥可害怕的，他都已经从水库逃出来了。

    “所以梦世界的作用，就是能让我们在这里大谈特谈这些东西？”

    “只说对了一半，你别忘了还有这些书，包括你看到的守则和研究资料，也是在这里写成的。”王如梦指了指身后的巨大书架，“我们将现实世界获得的信息在梦世界汇总、整理、分析，然后编成册放到书架上，这样我们就能在研究诡异的同时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免受诡异侵害。需要的时候，我们也能在现实世界将它们从书架上拿出来翻阅。”

    “太不可思议了。”孟林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那如果我一直在梦世界看书，岂不是能比别人多获取很多知识。”

    “不可以，梦世界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是一样的。”王如梦笑着摇头。

    “可是我总是感觉梦里的时间过得特别快，一闭眼，一睁眼，八个小时就过去了。”孟林泽忽然化身好奇宝宝。

    “那是因为你把睡觉时候做的梦忘记了，记忆中一片空白，当然会觉得时间过得快咯。”王如梦戳了戳他的额头，“等到我们出去之后，你对梦世界产生的记忆也会模糊。”

    “那你们在这里做研究不是白费劲么？”

    “所以我们才需要把它们编成书啊，”王如梦抓着孟林泽的手开始缓缓下落，“这个书架就是连接梦世界与现实的通道，只有它是不受影响的。”

    两个人缓缓下落到地面，孟林泽稳稳站好，脚下的地板给他一种久违的踏实感。

    “别担心，这种遗忘是对你的保护，好了，蝴蝶先生，该醒一醒了。”

    王如梦将手掌温柔地覆在他的眼睛上，他先是感受到对方手掌传来一股温和的凉意，紧接着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开眼，房间又变成了一开始的模样，粘稠花彩的墙壁，星空铺就的地板，面前黑压压的人群依然静静地围坐在一起。

    “好麻好麻！”

    孟林泽试图站起身，但他盘坐太久了，两条腿就像在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啃咬。

    他只能用手费力地把自己两只脚扳开，然后撑着地板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孟林泽忽然明白，原来便秘的人从马桶上颤颤巍巍站起来是这种感觉。

    “拉完了？”身旁有人问。

    “嗯，”孟林泽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不对，你怎么偷看人上厕所……不对不对不对，你瞎说啥呢？”

    他连连摆手，王如梦站在一旁，单手撑腰看着他。“看来是清醒点了。”

    “这里是现实世界，我醒过来了？”孟林泽摸了摸头，正如王如梦所说，大脑里关于梦世界的记忆开始模糊。就像一个人从睡梦中苏醒，用不了半天，梦中的记忆就会如云烟一样消散。他扶着额头开始回忆，试图将这些消散的云烟重新聚拢。

    “不要回忆！”王如梦在一旁提醒，“梦世界的很多东西都不适合带到现实来，否则很可能会对你的精神造成冲击。尤其是……那方面的。”王如梦没有说出那两个字，而是用『那方面』代替。

    闻言，孟林泽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脑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然后转过头来打量了王如梦一眼：黑色的西装制服、脚下踩着浅根的黑色高跟鞋、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嘴唇淡淡地口红成了最亮眼的点缀——不知为何，感觉自己对她多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王……如梦，”孟林泽嘴角做出一个夸张的弧度，硬生生把“姐”字憋了回去，“你们是保护世界的组织，为什么不能把朱一明救出来？”

    “执行部的增援人员还没到，我们腾不出人手。而且就算我们能把他带出来，只要水库的问题没解决，他也还是一样会被水库召唤回去。除非他能像你一样，自己走出水库。”王如梦又忍不住叹气，“唉……我不明白胡叔为什么要把他也卷进来。”

    “水库的问题，你们还要多久才能解决？”

    王如梦抿了抿唇，良久才开口，“不知道。依照我们研究人员的推断，这次问题的源头就在山顶，但是我们派到山顶去的人，不管是员工、巡林员还是管理员……一个都没回来。”

    “山顶到底有什么？”

    “暂时无从得知。上面可能是某个邪恶组织，又或者是某种东西。”说到东西的时候王如梦脑子里出现一个模糊的虚影，像一个不可名状的怪物，但她很快控制住自己不去想这些。

    “你们这个组织除了派员工去水库就没有点别的手段吗？就算不能像复仇者联盟那样派艘飞船或者钢铁侠过去，直升机火箭炮什么的总有吧？”孟林泽无语，你们总不能就只靠做梦来拯救世界吧。

    王如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水库的管理员都是从执行部里调出来的精锐，执行部的人都是从全国各地的特种兵部队里选拔的人才，个个都是千里万里挑一的存在。连他们都无法做到的事，你觉得还有什么手段，说来我听听。”

    孟林泽惊了，这个什么做梦会这么有实力的么？？

    “既然你们都能调用军队了，为什么不直接派大部队来清理水库呢？什么机枪、火箭炮全用上，用火力覆盖解决问题。”孟林泽所谓的手段很没有水准，但是没办法，毕竟他只是个还没有出社会的幼稚大学生，也不用企图从他嘴里听到什么用兵良策。

    “火力覆盖是必要的手段，但不是现在。你见过有人拿大炮打蚊子的么？”王如梦反问他。

    “没有。”孟林泽摇头，他只知道他刚刚用蚊子捅死了大炮——在梦里。

    “在没有弄清楚问题的真面目之前，盲目的火力输出是一种浪费，只能掩盖自己的恐惧，并不能解决问题。”王如梦耐心解释，“而且，水库大坝就在山顶，如果你的火箭弹不小心打偏了，把水库大坝轰出了个口子，那遭殃的可就是整个Z市的人了。”

    孟林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能想到的对方早想到了，而且比他想的更多、更远。可即使聪明如他们，现在也拿水库束手无策，“所以现在就什么都做不了吗？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朋友在水库送死。”

    他懊恼地锤了锤胸，要是早知道这样，之前就不该带胖子来的。

    王如梦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她还没吃午饭，胡叔也还没回来。

    “你饿不饿？”她对孟林泽问。

    孟林泽从水库出来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又是赶路又是骑车的，还经历了一场“爱丽丝梦游仙境”，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但他现在哪有心情吃饭。

    “随便来碗螺蛳粉吧，谢谢。”

    “我不吃外卖，”王如梦白了他一眼，“更不会吃那么臭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