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志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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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杯两盏百般兴叹 双剑单鞭千岁当先]二月廿七日至三月二日

    皇甫崇于草庐闲坐至夜半,不见客来,心中错锷:“莫非本王误思了也?”遂于腐屉中寻出一秤象棋来,自摆子粒,左右互搏。往来十余合,左手红方局势支零破碎,忽然一挣,持木锭向案上敲去:“将!”右手黑方逃脱不得,推子认负。隐约寒风过,短烛一闪将熄。

    皇甫崇恐烛灭,剪茎添油,只听西边鹤唳,庭下立着两人来。皇甫崇心虽惊喜,仍淡淡道:“二位远来不易!”

    却说那庭下两人,各持兵刃站地,左手那人面白如玉,目若朗星。体修貌雅,冷笑若温。腰系一支单鞭,孤伶伶地吊着一管短萧与一个玄策八阵令。右手那人一张殷脸红白斑驳,目光如炬。背上双剑,一短一长,仿佛随时要跳出来般。他的八阵令系在长剑麾尾,黑面没入夜色,白面正对着残烛。此二人正是演武堂护法,左护法“曲线文波”丘乘化,右护法“赤练白虹”张桐铭!

    皇甫崇心下微觉不妙:本王原只愿使丘乘化来会,张桐铭这太岁竟不请自来,看来今番须多费些口舌了。转念一想,此日正是挑拔离间之机!于是笑意盈盈,迭声劝道:“演武堂护法大驾远来,本王有失远迎。何不少坐片刻,容本王奉清茶半盏,以示敬意。”

    张桐铭上前一步,呵道:“汝这奸贼,吾与丘兄弟二人寻遍京师不见,原来竟躲在此处!今吾于此,尔速受死!”

    皇甫崇安然静坐,眼观鼻,鼻观心,道:“本王原请丘兄一人,不想今朝二客齐来,有失待客之礼。”遂向庐旁望去,尚存一马扎。见丘乘化已对坐,笑道:“张桐铭先生,何妨坐下慢叙?”

    张桐铭涵养气度下丘乘化远甚,自然以为皇甫崇此言戏谑,怒发冲冠:“丘弟,与这等奸人废话甚么?先捅他二三百个窟窿便罢!这茶也不必饮,恐怕此贼下毒!”

    丘乘化捧茗细啜:“张大哥莫急,小弟自有计较。皇甫崇虽然狡诈,却有奸雄之风,料想不会用这等下作伎俩。”

    皇甫崇心说:果然丘乘化有向善从良之心,正利孤从中取事!遂大笑,倾茶壶:“丘先生说得是!且再饮一盏,汝也是百年难遇的英雄豪杰,皇甫崇欢喜得紧。”

    张桐铭焦躁:“丘弟莫要耽误了副堂主正事!乘早将这奸贼捉回堂去拷问为上!”

    丘乘化冷笑:“张兄莫急。”言罢,双目瞠视,剑眉吊起:“皇甫崇,汝左右而言他,不过多拖延一时半刻。丘某敬汝做过许多爱民之事,与汝对饮两杯,恩断义绝!如今还是乖乖与我二人走一趟,否则休怪我等不留情面!”

    庐内灶台水滚,张桐铭初闻此音时虎躯一震,皇甫崇心下好笑,徐徐而问:“本王手无缚鸡之力,本来邀汝二人至此,便不报甚么逃脱念想。且款本王问一句:‘要带皇甫崇走,却是为公,为私?’为公者,足下请便;为私者,走好不送!”

    张桐铭恼道:“狗贼还要强辩!汝差使飞鱼卫软禁我堂众家小,故于副堂命老子前来拿汝,以迫使虺贼收回成命,自是为公之正大光明之事!”

    张桐铭口不把门,丘乘化原以目视之,显是欲阻其言。不想驷不及舌,其言已出,丘乘化只好轻叹一声:“正是,因此素钊王,汝如识相,还是与吾二人走罢,莫逼迫用强!”

    皇甫崇冷笑:“张桐铭,汝巧言令色,无耻极矣!”

    张桐铭气得乱嚷乱叫:“哇呀!胡言乱语!”

    “软禁一事从何说起?真是冤枉了本王!”皇甫崇驳之,“那是本王与于十千堂主有旧,见汝堂众有为破军反贼胁迫之危,故遣人前去护卫!不信,可问汝堂中人!”

    “放屁,放屁!”张桐铭厉声喝骂,“破军党张大人与本堂精诚同心,共敌天权,汝欲挑拨离间,却没那么容易!况且‘护卫’一辞,当真令人作呕!”

    皇甫崇对丘乘化道:“丘护法是个明白人,且为张桐铭剖之:破军党张庆童,是否欲裂变演武堂,从中谋私?”

    丘乘化只道:“张庆童虽不怀好意,却与此事无干!”

    “怎么全无干系?”皇甫崇言之凿凿,“本王手下屡次来报,胁迫演武堂中人家小者正是破军党,由张庆童主使!”

    (说及此处,皇甫崇却忽然明白为何破军党会出此昏招。须知这破军并非张庆童一人之物,灵均亦为元老,举足轻重……必是灵均暗中相助!)

    丘乘化狐疑道:“皇甫崇,汝可有证据?”

    “伏龙山盗匪头子邓魁,他与汝堂主有灭族之恨,二位护法自可回去让于堂主亲自出马,一探究竟。”皇甫崇早有预谋,故应答如流。

    丘乘化喃喃:“这等说,此番纵然将皇甫崇捉回山去,也无甚作为么?”

    张桐铭早按捺不住,此时大叫一声:“皇甫崇!今日定要拿你回去,管他娘为公为私!汝胡乱拉人下水,意欲何为?”

    皇甫崇正要激张桐铭发作:“丘乘化,张庆童与张桐铭可是本家,莫非他们有甚阴谋……”

    张桐铭喝断:“皇甫崇,受死罢!”

    丘乘化欲阻之:“张兄!却不可伤了他性命,防着堂主有甚吩咐。”

    “我自有分寸!”张桐铭猛一甩肩,左右两剑跃出鲨鞘,在月下划出两道剑芒。张桐铭长啸一声,仗剑在手:“皇甫崇!张桐铭今番又来领教阁下那‘破天剑法’!虽不伤汝性命,但汝那四肢,休想保全!”

    皇甫崇会意:张桐铭与皇甫崇初次交手时,张桐铭轻敌,在皇甫崇“破天剑法”下吃了大亏。太庙一战,张桐铭手下好手丧失殆尽,自然对皇甫崇及这路“破天剑法”恨得咬牙切齿。“阁下”之尊称,想来是对此路剑法开山鼻祖刘弘而发。

    果然还是到了这一步么……不打紧,还在本王算计当中。皇甫崇苦笑一声,淡淡前踏一步:“那本王便来领教‘双剑魔人’张桐铭的剑法。”

    张桐铭行走江湖多年,名号甚众。皇甫崇所叫的万儿,乃是当年西戎予他的匪号。这下张桐铭勃然大怒,平搭开门户:“进招罢!”

    皇甫崇心说:听闻张桐铭还有一号为“八面金尊”,看来他守御也是一把好手。论武艺,本王必不是他的对手。只好令其气头上御剑,本王用破天剑法,方有一线生机!便缓缓从腰间拔出锟铻剑,横在左膝前。右手玄砚剑却拔得甚慢,张桐铭与丘乘化,四只眼不曾离开玄砚剑半分。

    刹那间,皇甫崇右臂发力,甩剑脱鞘,挽个平花,径直向张桐铭刺去。

    原来“破天剑法”第一式“叩天门”,便是以甩剑脱鞘起式。皇甫崇有些小聪明,加以更易,使剑鞘飞击敌人,遮蔽其目,后藏一道犀利的剑击。

    张桐铭只愣了片刻,便拿起赤练剑劈向飞鞘。那剑鞘却是皇甫崇命巧匠再行煅铸,坚硬无比,哪里砍得透,张桐铭只将其劈歪。说来也是皇甫崇欺张桐铭憨货,哪能想到这剑鞘中另有关窍,故张桐铭使的气力不足一成,因此未能挡开这鞘,张桐铭应对来剑便慢了。

    慢了数拍,皇甫崇剑先到。张桐铭见寒光点点,势难舞剑抵挡,只好稍退以避其锋。皇甫崇得理不饶人,前足踏定了,即旋身换剑平削。这一下来得好快,张桐铭只得又退数分。皇甫崇离无妄,趋大有,微步骤行,依破天剑法阵势蟒吞虎扑,张桐铭直被逼得连连退后。

    虽然张桐铭狼狈,丘乘化只抱鞭在侧,并不岀手。果然张桐铭稳住下盘,对皇甫崇当头一剑。皇甫崇见势不妙,只好回剑来挡。“哐啷!”赤练与玄砚两剑相撞,迸出火星来。张桐铭定睛一看,皇甫崇右手那玄砚剑涵月吞云,不见锋芒,宛若一条长青叶。

    张桐铭虽不认得这是天朝故元帅博明佩剑,却是剑术大家,啧啧称赞:“盛光孕气,此君子之剑也!可惜却落在汝这厮手中……”话音未落,皇甫崇仗着左手锟铻宝剑砍上来,两下抵住,皇甫崇恶笑:“落在本王手中,却是利市!”

    张桐铭吼声:“开!”将臂一扬,皇甫崇只觉一股大力轻托,顺势上跃。张桐铭从下飞掷白虹剑,其破空之势甚速。因他恼急了,终究是失了准,被皇甫崇轻易避过。

    皇甫崇凌空一个筋斗,张桐铭只要举剑刺皇甫崇。皇甫崇见剑来,却将靴尾正对那偏刃去踩。“星嘤嘤嘤——”有惊无险,皇甫崇压偏张桐铭剑锋,低腰平削,张桐铭发带散落,地下亦掉了几根杂发。

    这下张桐铭可谓是胸中一把业火直冲云霄,势若疯虎,对皇甫崇一番乱舞如狂风骤雨般。皇甫崇遮拦招架,颇觉吃力,只好回身跃出几步。不想张桐铭轻功也是一流,步履矫捷,转眼拦在皇甫崇身前,又连出数剑封住皇甫崇归路。

    不妙!若张桐铭剑网铺开,只怕皇甫崇这张皮会被硬剥下来!皇甫崇打个寒战,咬牙跺脚,冒着剑网之危,拼死突围。虽然被刺了几下,好歹脱困。张桐铭只一呆,便穷追不舍。

    皇甫崇暗看定了丘乘化之位,诱张桐铭到身后时,猛地舍身向丘乘化方向撞去,张桐铭扑个空。

    皇甫崇叫好:此千载难逢之良机也!挥剑向丘乘化砍去。

    丘乘化轻蔑一笑:“生年不满百,何怀千岁忧!皇甫崇,今番却是尔自寻死路!”手未动,腰间毒龙鞭已牵链飞出。

    皇甫崇正是在等他此举!只听耳后风声大振,张桐铭奋声喊:“奸王死也!”知道是飞剑白虹来了,就地卧滚,丘乘化与张桐铭两方攻势均落空。

    张桐铭虽丢出飞剑,焉能坐视?望后正赶。皇甫崇遂瞅准时机,一个滑溜闪过了张桐铭,不待他回身,先从背后控住了双臂。

    却说丘乘化单鞭飞回,也向皇甫崇打来。皇甫崇料他有这一招回召龙鞭,任凭张桐铭喝骂,硬扳他肩。张桐铭果然吭一声,扎起马步稳住了下盘。皇甫崇遂用臂锁死了他双臂及喉头,两腿盘上张桐铭腰间:却是学于十千之法。如此一来,丘乘化龙鞭必要误伤到张桐铭。

    丘乘化大惊:“张兄小心!且把腿再岔开些来。”张桐铭应一声,两腿肉如铁石顿住。皇甫崇此时使坏,倾身下压,张桐铭大骂不休。

    说时迟,那时快,毒龙鞭一道冷光,从张桐铭胯下钻过,皇甫崇立退身起势。“唰啦!”

    丘乘化忙上前问讯:“张兄,有无误伤?”

    张桐铭涨红了脸:“不曾!可恨,只是堂服破了些!”

    鞭上刃牙割过张桐铭双脚裤管,直撕了一大片布下来,张桐铭散发破裳,如乞者一般。

    丘乘化朗声道:“皇甫崇,尔竟如此卑鄙,也不怪我兄弟二人齐上!你休怪我二人打你一个,世人繁文缛节,我演武堂中人向来轻之!”

    张桐铭系紧了裤腰,底气又足:“丘弟退下,看老子拿下他!”

    皇甫崇乘机大笑:“是啊,世人繁文缛节当真可笑得紧!如汝丘乘化与范沐,正是如此!”

    此话一讲,丘乘化立时心神不宁:“尔,尔方才说甚?”

    张桐铭这莽夫只念着复仇,催促:“丘弟退下!”

    丘乘化展鞭:“兄长,小弟来助战!”

    张桐铭狞笑:“丘弟,尔今日为何如此反常?难道看不起老子吗!退!”

    丘乘化不让:“此贼与小弟也有些干系,拿了他,便要讯问。”

    张桐铭哼一声,当先来攻。皇甫崇觉神思沉重,骂道:这病真会挑时候!此番倚仗丘乘化,索性不躲不闪,张桐铭剑到眼前,“嗤!”被丘乘化扬鞭捞住,送还张桐铭,此一势行云流水,姿态美妙。

    张桐铭自是不悦:“怎么!”

    “张兄休伤他命,看吾来!”

    皇甫崇心中只要令张桐铭与丘乘化不和,便向张桐铭寻死一撞。张桐铭大吼中,皇甫崇只觉脚踝处一凉,原来毒龙鞭已缠住皇甫崇。张桐铭追杀过来,皇甫崇忽然被长鞭牵扯飞起,直坠湖中。

    ………皇甫崇生性不会水,然而生死关头,扑腾了几下,昏昏沉沉地却随波逐流,不知漂到何处。待到清醒时,只见皓月当空,林雾迷蒙,看来还在空影湖左近。

    “呕,呕!”皇甫崇忽觉胸中大乱,呕出许多白水来。拖着一身颓丧,爬至岸边,又觉衣裳湿冷,复入水中,躺卧河畔。水漫脖颈,涨落间轻绕耳边,皇甫崇微觉闲适,又不禁苦笑:“本王这般辛苦,却是为谁而忙?哈哈哈,哈哈!”声渐凄惨。

    “皇甫崇。”此声不大,皇甫崇却一震:丘乘化!放眼四顾,丘乘化竟立在一朵早荷上。靴尖与花苞相接处正连水面,若有若无。他未看皇甫崇,而是背对皇甫崇,对月思叹。

    “丘乘化,汝寻孤至此,有甚么话说罢?”皇甫崇似笑非笑。

    丘乘化猛地回首,皇甫崇只见其双目如饕餮贪狼一般,绿荧荧地放光。他微抱怀垂首:“皇甫崇,汝尽知矣!”

    皇甫崇心说:不愧是“曲线文波”丘乘化,心思活络!遂道:“不错,汝与那范沐两情相悦,本王尽知。”

    丘乘化不语。

    皇甫崇轻咳:“丘乘化,本王献丑,以一赋赠汝如何?”

    “念。”

    “竹马之交,龙玉洞箫,旧时巷陌犹调笑。怒马鲜衣自矜傲,争高,年少踏得天破晓。

    一蓑烟雨,半世逍遥,薄醉残年悲寂寥。苍茫血河夕落照,却道,江山不若美人娇!”

    丘乘化咀嚼道:“好个‘江山不若美人娇’!此辞何意?”

    皇甫崇笑道:“这上片却是汝旧时在中邦之绘,与范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下片,正是汝将来之写照!”

    丘乘化哼道:“皇甫崇,汝要使美人计手段?这等卑鄙无耻,在下如数封还。行走江湖多年,此心早死,哪还记得儿时?”

    皇甫崇依旧笑道:“然而也未必。丘君虽然英雄,却还佩着她赠汝的箫。”

    “唿!”皇甫崇只觉腰间一凉,佩剑已被丘乘化夺去。他手起剑落,两截断箫相继落在湖内,随波荡远。

    丘乘化指之惨然:“皇甫崇,此两段蠢木虽出于一处,却愈发远了。”

    皇甫崇沉吟不语,以手抓二箫阖之:“……丘君,汝莫欺本王。这两截是木箫,范沐赠汝的却是一支玉箫啊……”

    丘乘化默默无言。

    皇甫崇乘机言道:“孤有一言,请君细想:演武堂虽然穷途末路,犹可挽救。然而挽救之法,只有弃恶从善,也只有孤可裁决……”

    “那便在一日,支撑一日!”丘乘化昂然道。

    皇甫崇不为所动:“于堂主与汝之后,谁可继之?李定双之基业,尔等当真甘愿轻弃否?

    且,丘乘化,汝好男儿身躯,为何投于草莽?若从本王,赦汝罪过,衣锦还乡,那时与佳人同聚,岂不美哉?

    又,丘乘化,破军党狼子野心昭然,要裂演武堂数分,唯本王可解此危:以虺秦之报,揭穿张庆童之计!丘乘化,本王非是以美人为馅,而是要藉此寻一穿针引线之人呐!”

    丘乘化寻思:“那为何寻吾,不与堂主商谈?”

    “于堂主万事缠身,哪有尔自由自在?况且孤要见于堂主一面也是甚难。”

    “那……汝为何要助我等?”

    “尔等终究是侠义,本王不忍,犹有良知望汝等回心转意,”皇甫崇催促,“演武堂今有燃眉之急,丘君可速下决断!”

    丘乘化不应。

    皇甫崇冷笑:“真要待张桐铭杀出来么?丘君,那时可不好看……”

    “哗!”丘乘化手中流血,原来他以皇甫崇宝剑割破手指,滴血入沙,又以鞭将皇甫崇锟铻剑插没之:“好!汝这个朋友,丘某且交定了。虽然不知会因此丧德否,然而吾做事不悔,一言为定!”

    皇甫崇与之三击掌立誓:“本王必不叛汝!丘乘化,汝必不悔。”

    丘乘化密言:“既然如此……张庆童近日大闹堂中,声势浩大,要于忠义台上召堂众一会,想来便是有如此阴谋诡计了。皇甫崇,汝可有计?”

    “有,”皇甫崇笑道,“本王孤身犯险,剑走偏锋,立可成功!”

    丘乘化略惊:“这般胆识,丘某也钦服。那么,汝便在某日来某处,吾将告知演武堂总舵去路,方位。只可一人前来!丘某自会护汝周全。”

    “预谢了。”

    丘乘化要走,却被皇甫崇叫住:“怎么?”

    “丘君,”皇甫崇苦笑,“且助孤拔剑。”

    “唰——”丘乘化使鞭拔剑,轻轻巧巧,剑落沙地。丘乘化跃上枝头:“皇甫崇,容我一问——为朋之问。”

    “且问罢。”

    “汝可有意中人么?”

    皇甫崇挥手:“罢了……”

    丘乘化畅怀:“千岁无趣!江山不若美人娇,此言差矣!看来吾与汝终非同道中人耶!”于是去若飞鸟,留皇甫崇一人犹在水中。

    皇甫崇抚心而起:“演武堂……孤,不愿如此也……”

    仰天大笑中,皇甫崇望将军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