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志略
繁体版

[叶逆易定人心难服 官贼孤军繇原再战]五月廿一日至七月八日

    皇甫崇领兵往镇南,晨曦初泛,曙光微露。南郡平原,一派萧萧风情。众人无心赏景,策马赶路。

    将近日晚,斜晖疏原,乱草蔓生。皇甫崇教宿营安歇,唤吴火殇问:“此处距镇南多远?”

    “约莫数十里?”

    皇甫崇道:“贼势大必骄,镇南空虚,我等可以乘夜进兵,先破镇南!”传令下去,全队饱食安歇,一更天行军。

    皇甫崇等军马安顿毕了,招吴火殇问京军之乱诸事。吴火殇以手数之:“当今四贵,钿贵中几占尽中邦,毕、启、克据北华;北廷军马,只占青云险要处,声扬讨逆;副都军势大,闻说复沧正造殿制衣,不日便要称帝;另有原东夷山石城主曼亢奂与五镇称盟,南郡青安与零汀结盟,天将今后少不了要与他们打交道。”

    皇甫崇笑:“叶少锋占南郡半壁江山,何不计之?”

    吴火殇一愣:“此是逆贼……”

    幽幽一叹,皇甫崇道:“四贵,副都以至于北廷,分裂天朝,难道不是逆贼?”

    “四贵固然是犯上篡逆之徒,但北廷名正,副都言顺,五盟与青零盟是为了平叛……”

    皇甫崇拍拍吴火殇:“火殇,愿你我不要成逆贼吧……”

    吴火殇奇道:“食君之禄,行忠君之事——为何反为贼?”

    皇甫崇一笑:“极是!”

    转眼玉兔飞升,皇甫崇令:“全军出击!”

    未至镇南,先头部队飞马传报:“有敌军!”

    皇甫崇惊道:“甚么!在何处?”

    “镇南城外,往兴邦去。”

    “呼,”皇甫崇心稍安定,“半路邀击之!”

    列军埋伏,皇甫崇分二千骑兵于左右,以鼓为令,策马冲撞。又命吴火殇等步兵散开。

    敌军来,皇甫崇击鼓进兵。官军突如其来,叛军措手不及。然敌人收束阵型,以火器防卫骑兵。皇甫崇止住冲锋骑兵,命吴火殇领大队强战。敌军人少,约莫二个时辰,歼灭干净。问了俘虏,原来这队人马是往南聚兵催粮的。

    皇甫崇抺脸:“不可歇息,赶路镇南!”见诸军不动,催之。数人齐声道:“人马俱乏,请天将三思!”

    皇甫崇以鞭梢指镇南:“敌城便在眼前,若不突袭,此机稍纵即逝!”

    “人马困倦,天将三思!”

    皇甫崇勃然大怒:“敢尔推托!”拔剑号令,“不从令者,斩!”

    无人应答。皇甫崇渐觉风色不对头,看向吴火殇。他面有为难之色:“请天将三思。”

    “吴火殇,奈何尔亦如此?”皇甫崇恶狠狠地挥剑拟之。

    “不敢,天将,请借一步说话。”吴火殇拉走皇甫崇,“天将,杂牌军便是如此,不要太指望了。”

    “……尔也叫不动?”

    “不……”

    皇甫崇回首,众目睽睽。“既然如此,先歇息几个时辰。”

    待杂牌们安睡,皇甫崇行步营外,暗骂:天朝募役,的招无数游手好闲之人!忽闻酒气逼人,皇甫崇掩鼻寻之,四五人正饮酒耍牌,纵声大笑。皇甫崇正恼,揪出一人:“既说要安歇,为何又在饮酒作乐?”

    那人未答,反倒是席中一人抬目瞥了皇甫崇一眼:“哟,这不是地上钻出来的天将嘛。”余皆取笑。

    皇甫崇怒:“现有将印在此,尔等敢不从否?”

    主位袒胸露背之人撩撩乱发:“恕……不从。”

    “汝是何人?”

    “华九镇①虺秦。”

    “现任何职?”

    “裨。”

    皇甫崇叱之:“区区一裨将,对本将如此无礼?”

    “呵。”虺秦虽然立身危坐,依然一副目中无人之态。皇甫崇并不多口空言,拔剑立架颈劫之。虺秦未动,剑已在颈窝上。旁边四人按刀盯住皇甫崇。

    虺秦终于细细地打量一下皇甫崇:“啧!少见。”

    皇甫崇知虺秦定非常人,冷笑:“本将改变主意了,带尔部随本将来!”

    虺秦对众人点一点头,唤:“右於,来。”先是取笑皇甫崇那汉跟出。

    虺秦召齐华九民兵,皇甫崇兵刃指镇南城。“先攻!”跨上战马先行。虺秦等人倒也机灵,牵拉骑兵战马从之。

    遥见敌城下旗角飘扬,人影乱晃,皇甫崇举剑大呼:“随本将杀贼!”虺秦之兵投出回旋铁镖,中者立毙。敌军调度兵马,本来不整,受虺秦军冲击,土崩瓦解。皇甫崇喝道:“贼众已溃,杀敌报国!”

    镇南城下兵败,城上敌军忙开城放入。皇甫崇呼虺秦曰:“急抢城门!”城上应声而道:“勿开城门!提防官军!”

    “城下弃子,随我打城,免尔一死。”虺秦冷冷一句,听者心魂俱颤。城下败军乱道:“既然这样,不如降于官军!”集结人手,并力挤门。城上抵挡不住,镇南遂复。

    皇甫崇先命一卒去传吴火殇等大队来,又巡城视察,添土修墙。见虺秦正清点首级,近前观之,数以千计,惊问:“汝如何为此?”

    虺秦不答,捡起一颗颅骨高突的拍了数下,摇摇头。华九兵又献上一颗:“虺尊,这颗响……”

    皇甫崇无奈,先派人探察叶少锋动向,并候主力至。吴火殇到时,见镇南已复,大惊。皇甫崇于全军面前嘉奖虺秦,升作副将,虺秦只束起头发,唱个肥喏,聊表谢意。

    细作回报,叶少锋等还驻守在平洋城下。皇甫崇思索道:平洋城畔纯是一片平原,闻叶少锋麾下“清龙兵”铁骑无敌,号为“南郡第一强攻”,若引军救平洋,反将为其击败。不如攻兴邦,扫后路,并与塞安乌仰袛同抗叶少锋。

    计划已定,皇甫崇正欲往兴邦,乌仰袛先遣人送书到,云平洋危急,要皇甫崇与其联军去救。皇甫崇惊曰:“看书末期旬,乌兄弟此去已数日,只好先去平洋。”患叶少锋引兵胁迫镇南,又教虺秦下将右於带兵佯攻兴邦,以诱叶少锋回军。排布定了,皇甫崇与吴火殇,虺秦向平洋去。镇南降军及杂系刁兵躲懒,皇甫崇教其守城,不得有失。

    皇甫崇等二三千人往平洋去,将及城下,有一支彪军当面来迎,为首者拍马出阵:“吾乃南郡名将高铭也!叶少锋将军神机妙算,料得汝等要来,教吾在此迎接——快来吃我一斧!”

    皇甫崇心道:果然叶少锋早有防备。但这支军马并不埋伏,而是当面印战——看来叶少锋有轻敌之心。吴火殇亦出道:“皇甫崇天将也料到汝等会在此处,吾岂惧汝!看吾取汝首级!”

    二人战成一团,百十回合,吴火殇气力不加,刀法散乱。皇甫崇急诈唬高铭:“哈!平洋叶逆败矣!”高铭回头视之,吴火殇乘机逃回本阵。高铭明白中计,大骂皇甫崇:“奸人!”

    皇甫崇举印在手:“诸军听了:叶少锋反于兴邦,倾覆天朝:此万恶不赦之罪人!我等兴天罚,举义师,锄奸贼,报圣上!将印在此,听吾号令,剿净逆徒!”

    两军合战,虺秦冲锋在前,望高铭喊:“狗头甚好!”高铭挥斧来战虺秦。皇甫崇一军少而精,高铭一军多而杂,双方僵持不下。铅子打净,双方白刃互搏。血战多时,高铭支撑不住,皇甫崇急令放开南方一口,纵其遁去。吴火殇问:“天将曷不杀此贼?易若反掌。”皇甫崇笑道:“其频频南顾,必是因叶少锋军令严明,不敢败退,只好往南纠合反贼再来抄吾后路。吾既料此,杀之何益?反可借叶少锋之手杀之,则贼心日离。”吴火殇称服。

    盘点人数,皇甫崇一支仅余不到百人。吴火殇请派人去镇南求援:“军不满千,不能济困:请稍喘息。”皇甫崇喝退:“纵止有一人,亦要进;况师近百员!要待镇南一军来,除非平洋城破!诸军听了:今日平叛之事,援兵无望!但杀净反贼,报效残躯!”拔剑对天:“冲锋!”

    叶少锋等兵马果在平洋下围攻。皇甫崇一支军马对其神机营而进,大肆纵火。叶军见后方火起,知道兴邦有失,大乱,叶少锋镇压不住。见平洋军乘势杀出,里应外合,皇甫崇叫:“杀了首恶叶少锋,便能挽回南郡危局!”吴火殇与虺秦两口刀望敌阵横扫,只见一人一刀一马飞出,一俊猛男子扬着散发,横跨骏驹,杀出重围。有识者谓:“此即叶少锋也。”追之无及,皇甫崇叹:“便宜他!”

    皇甫崇看平洋守将,却是乌仰袛,惊问之。乌仰袛道:“前日来平洋,叶逆困城,原守将战死,移职于我。正支持不住,幸得贤弟及时来救。”皇甫崇连称侥幸,又恐塞安有失,乌仰袛安慰道:“吾亲信瑞云在彼守候,应不负我。”皇甫崇点头:“先入城计较。”

    在平洋休整数日,皇甫崇除招练新兵,操演阵法外,又派探子无数查叶少锋动向,都道叶少锋收聚反军,要待决战,皇甫崇耻笑之:“叶少锋只有这点见识,要仗势欺人么?吾军以义进,有何不可胜!”

    然而人报叶少锋攻打华九,皇甫崇正在用午膳,闻之碗箸齐落:“怎……怎生是好?”虺秦在侧接住:“不必援。”

    虺秦这个拗人,虽然令人生厌,但是可倚重信,皇甫崇因道:“退去罢。”持筷继食。

    翌日,一人将皇甫崇从席上喊起:“天将,华九不攻自破!”

    皇甫崇从床上翻身而下,撞倒在地:“传虺秦那厮来!”

    虺秦正在门外,大步走进。

    皇甫崇怒问:“汝言华九不必救,又是何故?”

    “无兵,官懦,必降。”

    “然而汝兵以此为乡,华九被下,军心安得不乱?”

    虺秦嗤之:“不瞒您老,本部上下皆无一人有家室在彼。”

    “滚!”皇甫崇咆哮。

    叶少锋下来战书,约皇甫崇在繇原决战。皇甫崇冷笑:“叶少锋效风正烈?那吾岂敢比肩博明将军?”批复早战。吴火殇欲谏,皇甫崇一言塞其口:“与叶逆周旋过久,天下何日能太平!”

    “此战,不成功,便成仁!”

    七月八日,皇甫崇军两万五千,叶少锋军四万,于繇原决战。

    ①华九:天朝地名。在南郡竹港城与崇宁城间,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