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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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不速之客(四)

    众人皆知是她玩笑之言,但乔阿开本是樵夫出身,自幼听闻深山精怪的故事,对陆柔所言却是有几分相信。急忙向沈飞星道:“你把这武功教给我好不好?”沈飞星面对乔阿开赤城的来色,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那展长衣更是惊愕万分,他早已瞧见沈飞星站在陆柔身边,只道是个富家子弟,却不料一出手便把他引以为傲的阴寒内力化解,心中疑道:“莫非世间真有法术一说?”

    这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风听在耳力,顿起疑窦,寻思:“上次在万马庄我对这人出手,他却理都不理,好似知道自己不会死似的,莫非他真的是个妖人?在柔儿身上下了什么符咒,令柔儿死心塌地的爱慕他?”

    当即问父亲:“世间真有旁门左道能胜过武功吗?”

    秦萧水乃武学宗师,自然看出沈飞星用的是高深内功化解何冰伤势,略带愠色道:“风儿,你是我的儿子,怎么和世俗之人一样?”

    秦风异常失落,如失魂一般,怔怔而立。

    秦萧水又道:.“风儿,我杀了这人,你就不会如此了。“

    秦风道:“爹爹要杀谁?”

    秦萧水道:“你不是喜欢柔儿吗?我杀了柔儿身边那人。柔儿可就是你的了。”

    秦风赶忙道:“不可。…不可。“

    秦萧水斥道:“你难道要看着他俩人卿卿我我吗?”

    秦风倒不知该如何作答了,只因他也不知为何会阻拦父亲杀沈飞星,明明心里恨他入骨,但想到他一死,陆柔伤心的模样,自己就于心不忍。

    何冰手臂能活动了,他性格高傲不肯说谢,只向沈飞星一拜首,捡起地上长剑,抹了抹脸上血渍,对展长衣道:“很好,阁下果然变化多端,就让我再次领教阁下高招。”

    枯木道长恐展长衣再有暗算伎俩,说道:“何兄,他方才若是不发暗器,你可能早已胜了,不必再讲江湖道义了,咱们一块上吧。”

    何冰道:“他能在我全力之下使出口中暗器,也算他的本事,只怪我轻敌了。我与他再战。。”

    枯木道长还想再劝,但见他脸上布满血污,依然高傲神情,只得作罢,却听沈飞星道:“何老弟想证明自己的剑法是不是?”

    何冰道:.“我只想证明师父的剑法天下无敌。与自己无关。”

    沈飞星道:“可以,让柔儿助你参战吧。”

    何冰指着陆柔吃惊道:.“你是说她?”

    沈飞星微微颌首,道:“正是。”又问陆柔:“柔儿,你敢不敢?”

    陆柔见沈飞星气定神闲,自己也有了十足的底气,纵然天塌下来也不怕,毫不犹豫答道:.“有何不敢,这人既然是坏人,我就要教训教训他。”

    秦风叫道:“柔儿,不可。”

    陆柔嗔道:.“要你管,你快和你的爹爹走吧,我永远不要见你。”

    展长衣正有些担心对方一拥而上,见何冰还要逞能,欣喜想:.“这不知死活的小子肩膀寒气虽已去,但终究被我伤了肌肉,还能有什么厉害?至于那美貌的小妞,我正好掳了去送给玉罗刹。”心意已定,冷笑不止,“也罢,今日我已起了杀心,我不但要杀成王孙,还要杀尽这里所有人。”

    何冰问陆柔,“姑娘用什么兵器?”

    陆柔看了看沈飞星道:“我没兵器,空手好了?”

    杨轩走上前来,扶着胸口,道:“在下这柄折扇乃是精钢制骨,金丝布作扇,姑娘拿去可好?”

    陆柔也不推辞,拿过折扇,觉得十分沉重,开了开扇面,只见扇面画着山水画,文雅十足,委实符合杨轩气质。但她只练过剑法,拿到手上来,比划几下,用的全是剑法。如她这般将折扇当做长剑来使,可说是全无一点文雅之气了。

    虽然大敌当前,但众人瞧见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摆出一副迎敌的姿势,不禁觉得好笑。但既知她是陆青鳞的女儿,自然是有绝技在身,也并不担心。陆柔道“沈哥哥,我该用哪招?是不是还想上次在客栈一般,躲在展长衣身后?”

    沈飞星压低声音道:“你只管去打就是。”

    陆柔颇有些不明所以,但仍是照做,拿着合拢折扇,指着展长衣道“来吧。”

    秦风正要阻拦,秦萧水却闷哼一声,向他示意不要出声,道:“我既已说出要带柔儿走,又怎会看着她死?”

    秦风只好暗聚内力,等陆柔同展长衣交手遇到危险后就立即搭救。

    何冰道:“那就要见识小姐的高招了。”

    陆柔一笑,道:“我可没什么高招。”

    展长衣一声暴喝,已然出手,他出手即是杀招,运气阴寒内力,双手成抓,宛如一双铁钩,向陆柔何冰两人抓来。

    何冰长剑斜刺,刺他腋下,身形微闪,已避开他攻击范围之内。但陆柔却只用折扇去敲他手腕。须知展长衣这对枯手坚硬程度不亚于精铁,就算陆柔用的是利剑也难伤其分毫,何况是一只折扇呢?

    展长衣内心暗喜,正打算夺过陆柔折扇,便也不躲不避,任由陆柔击中,但这一抓却却丝毫不缓,抓向陆柔脖子。

    陆柔大惊,情急之下,忽的嘴巴大张,吐出一物。

    展长衣只道也是暗器,慌忙避开,才发觉不过是美人唾液而已。同时何冰长剑已刺来,也算是他变招奇快,轻功高明,倏然转身避开长剑与陆柔唾液。

    秦风大叫一声好。

    沈飞星笑道:“柔儿,想不到你竟如此聪明。”

    陆柔十分得意,方才见展长衣暗算何冰,她转眼之间就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手中折扇当做长剑来舞,陆青鳞剑法的确精妙,陆柔发出了三招,在场之人皆感觉招式不俗,确实名家气派。就连展长衣也大出意外。只用轻功躲避,却不进攻。

    但陆柔限于功力,只用了最纯熟的三招,三招一过,立现败态。展长衣趁机发招,右手对付何冰长剑,左手抡成一个圆,将陆柔的折扇拢在其中。

    何冰长剑虽然凌厉,但双肩不时传来疼痛,发剑速度就慢了一些,高手相斗,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是以,他这次对战,威力要逊刚才三分。

    成王孙等人暗暗担忧。却听沈飞星轻声道:“柔儿,小心了,他要使出阴寒内力了。”陆柔听众人数次提起这人的阴寒内力,知道非同小可,感受到他白袍上的寒气,有些胆战心惊。欲向沈飞星张口求救,但展长衣枯手带动袍袖,寒意一阵强似一阵,陆柔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何冰有意要缓解陆柔压力,但奈何自己长剑招数尽被展长衣用枯手格挡化解开来。不禁又急又怒。

    又听沈飞星道:“柔儿,真气运转到重阳穴,左手释放内力。”

    激战之中,这等做法无疑与自投罗网,陆柔左手释放内力,焉能击中展长衣?还会被展长衣内力所伤。不但枯木道长等人难以理解,就连秦萧水也想不通。

    陆柔对沈飞星极有信心,当即照做。展长衣心中一喜,暗道:“原来这公子哥只会点粗浅的武功心法”趁机扣住陆柔左手命脉。阴寒内力立即发出。“美人,随我走吧,我带你去……”

    陆柔大惊失色,一声惊叫还未出口,却见展长衣胸前现出一个凹洞,仿佛被无形铁拳重重锤了一下,后面的话也说不出了,整个身体飞起,落在院中花草从里。

    陆柔怔怔而立,只道是沈飞星出手,却想不明白他在两丈之外,怎能将展长衣打飞。

    何冰收了剑招,上上下下打量了陆柔一眼,脸上充满惊疑。

    枯木道长与蒋人愁快步走近展长衣,只见展长衣脸色铁青,浑身打颤。成王孙与成风杨轩也走了过来,他方才看的清清楚楚,展长衣绝无落败之理,只道他又有诡计,拦住枯木道人和蒋人愁,道:“师弟,;你莫要装了?”

    展长衣依旧颤抖不止,一个字也不回答。

    枯木道长见他眼神惊惧,脸色有异,全然不是可以假装出来的,便用手搭在他心脉之上,微一试探,便笑道:“他不是装的,他已受了内伤?”

    成风俯身查看一番,向陆柔看了看,道:“难道是被陆小姐所伤?”

    杨轩道:“似乎他是被自己的内力所伤。”

    成风笑道:“杨三哥在说笑么?”杨轩犹在沉思,陆柔已道:“管他是被谁伤?反正他现在已经动不了了。你们要报仇,就该先将他捆住,就是用那种牛皮绳,捆的跟跟个粽子似的。”

    众人脸露尴尬之色,知她在故意讥讽二公子错抓沈飞星之举,成王孙性格向来谦逊,他本就心怀歉意,此刻更是毕恭毕敬的向沈飞星鞠了个躬。道:“老朽教子无妨,还请沈兄恕罪。”

    沈飞星道:“庄主不必客气。”见二公子真的去厅中拿了牛皮绳,又笑道:“二公子不必了,此人最多活到天亮。”

    陆柔笑道:“沈哥哥,是不是你打伤的他?”

    沈飞星轻摇头,道:“是你。”

    陆柔吃惊的道:“我?”

    沈飞星笑道:“不错,他内力从你手腕灌入,想要伤你,须知人体内真气遵循大周天静脉,循环不息,我叫你内力运转到肩膀上重阳穴,正是要让这股内力泄出,换句话来说,是你用他的阴寒内力打伤了他。”

    陆柔听的一知半解,但想到这人曾用这阴寒内力伤了许多人,到头来却是自受其苦也算是得了报应,颇觉畅快。

    杨轩忽道“这等伤人的法子,在下若不是亲眼所见,是绝不会相信的。只是在下心中有一点实在想不通。”

    沈飞星微微一笑,杨轩道:“每人内力法门都不相同,公子怎知展长衣内功心法?”

    陆柔忽的笑道:“这本就是沈哥哥…”她又想起沈飞星这么多年来一直隐姓埋名,料想他不愿意透漏姓名,说到一半,便捂住嘴不往下说了。

    但她却不知道,沈飞星在青鳞候府现身打退司徒胜时,就已被人认出。

    枯木道人目光深邃,深思片刻后,猛然抬头,却见杨轩也正望着他。两人眼神相交,心中所想均已了然,却又脸现疑窦之色,似乎觉得所想之事委实难以置信。

    枯木道长态度忽然恭敬了许多,道:“老道斗胆,敢问公子年纪?”

    陆柔也颇有兴趣,望着沈飞星,要看他怎样回答。

    沈飞星淡淡道:“我也记不清了。”

    枯木道长又问:“先师绝石道尊,公子认识么?”

    成风失笑道:“道长何以会这样问?绝石道尊行侠仗义时,我才刚拿的动家里的长剑,这位兄台年龄和我相仿,又怎会认识绝石道尊。”

    成王孙忽的打了成风一巴掌,斥道:“你自幼居住南方,又怎识天下高人?”成风茫然失措,不知父亲为何发怒,抚着脸颊不敢说话。

    只见沈飞星听到绝石道尊的名号,忽的脸露伤感,叹息道:“他曾是我的朋友,但现在,我的朋友已不多了。”

    成风又是一怔,再细细打量沈飞星,只觉他年纪最多比自己年长几岁,又怎会与声名赫赫的绝石道尊成为朋友呢?但见他说话时脸色伤感至极,似乎对往事无限伤怀,全无半点作假模样,不禁心中大起疑窦。

    却听成王孙枯木道长与杨轩三人同时发出长长的叹息声。叹息作罢,竟同时跪在沈飞星面前。

    乔阿开一愣,却觉衣袖一紧,也被枯木道长拉倒在地。

    梁长发与蒋人愁成风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枯木道人等人下跪是何缘由。

    却听秦萧水一声冷笑,“沈飞星,你今日让自己的徒孙辈给绑了,真是可喜可贺。”

    沈飞星扶起三人,见秦萧水身边站的是钓月叟,心道:“你来时我已松绑,自然是那钓月叟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