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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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不速之客(三)

    说道:“秦堂主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怎么会对乳臭未干的丫头出手?何况这位小姐是在下的客人…”

    秦萧水忽的冷笑道:“我秦萧水想干的事,谁能阻拦?”

    何冰拔出一截长剑,轻弹一下剑身,发出清脆声响,像是自言自语道:“长剑啊,长剑,我以为你的主人就够轻狂的了,却不料还是输人一等。”

    沈飞星听何冰词锋犀利,不禁会心一笑。却听陆柔对何冰道:“这位大哥,你承认比不上别人轻狂,这本身就已不是轻狂了。”

    何冰虽想冷着脸色,但面对陆柔这倾国倾城的容貌,也不禁笑了出来。

    “小姐也真是厉害,听说青鳞候掌剑双绝,想必他的女儿也不凡,若有机会,我真想见识一下。”

    陆柔顿时沮丧道:“爹爹剑法很厉害,但我却没好好学。”

    秦风心头犹如乱麻,他深知父亲性格,说到做到,如果这几人要是出手阻拦的话,只怕非死即伤,他不欲父亲乱杀无辜,当即萧索道:“父亲,我们回千帆湖吧。”

    成王孙正盼秦萧水离开,当即道:“贵客驾临,恕老朽招待不周,但老朽还有仇人要找上门来,就不强留秦堂主了。”

    秦萧水眉头微微一紧,他平生所到之处,无不畏惧有加,人人对他唯命是从。怎料此间人人都像是不怕死似的,竟似乎没将他放在眼里。秦萧水极是不悦,若非他自重身份,师出无名,否则早就出手教训这一干武林人士了。

    他眼珠一转,心头已有了盘算,对陆柔道:“柔儿,你既然与风儿有婚约,那便随风儿回千帆湖吧。”

    陆柔轻啐一声,“呸,你害我爹爹,还有脸说出这等话?”

    乔阿开接口道:“就是,你都跟人家老子结下仇了,还要让儿子娶人家女儿,这不是做梦吗?”

    秦萧水不怒反喜,似乎正等着有人接话,身形顿起,就要取了乔阿开性命。

    秦风大叫道:“父亲不要……”但已阻拦不及,他刚说出第一个字,秦萧水已到了乔阿开跟前,众人隐约见到黑袍闪动,想要出手拦他,却还是慢了一步。乔阿开已被秦萧水拿住肩膀。

    乔阿开也没想到秦萧水说动手就动手,动作还如此之快,慌忙运气化功大法,岂料他掌力碰到秦萧水身体时,只觉对方内力犹如大海一般,无迹可寻,自己竟是吸不到他一丝内力,不由得惊讶万分。

    秦萧水冷哼一声,道:“微末伎俩,还敢班门弄斧。”就要吐出内力,捏碎他肩膀,忽觉背后一股寒冷之气贴近,耳边有个声音响起:“收手。”

    这说话之人仿佛是贴在秦萧水耳边所说,令秦萧水吃了一惊,他知有这份轻功的除了沈飞星,再无旁人。秦萧水在青鳞候府周围与他交手两次,事后思及,总觉这人武功深不可测,似乎还在自己之上。对他十分忌惮,当即松开乔阿开,身形晃动,又回到座位上。宛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一攻一救,只是在一刹那间发生的事,乔阿开仿佛做梦一般,有些发怔,直到肩膀上疼痛传来,他才叫出声,:“好个蛮贼,怎的这么快。”

    沈飞星也在秦萧水收手后又回到陆柔身边,只觉五脏似乎扭曲在一块,痛楚万分,他每一动都要人寿毒性折磨,若非怕秦萧水察觉,恐怕连坐都坐不住。

    在场之人除了成风修为浅些,没看出发生了什么,其他人却是看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快的无与伦比的交接了一下,又立即分开。仿佛两人根本就没有动,却已然是较量了一回合。

    乔阿开回过神来,尚不知是被沈飞星所救,尤自不停的骂骂咧咧,但却不敢指名道姓的骂秦萧水了,只说些什么“痛死老子了。”“好不要脸,竟然偷袭。”之类的话。

    众人赞叹盛名之下无虚士,又不禁惊讶这脸色苍白的年轻公子竟有如此武功。枯木道人与乔阿开交情很深,生怕他已受了内伤,解开他衣衫,看到他肩膀只有些许发红的抓印,方才放心,又向沈飞星走近几步,将拂尘架在另一条手臂弯肘里,这是道家的行礼姿势。道:“多谢出手,想不到阁下竟也是绝顶高手。”

    成王孙虽知此人并非俗辈,却没料到他的武功竟然高到可以让秦萧水收回杀招,喜道:“原来沈公子深藏不露,老朽失礼了。”

    沈飞星腹中真气犹如煮沸的开水,令他气息紊乱,他虽不欲说话,又恐秦萧水看出自己身中剧毒,只淡淡道:“过誉了。”

    好在他平时说话就十分淡然,秦萧水并没听出他话中的微弱之气。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大喝,“恶贼,你终于来了。”这声音正是杨轩。

    众人听他出声示警,知是展长衣来了,精神一震,枯木道长,梁长发,乔阿开,蒋人愁何冰五人走出庭外,来到宽阔的院中。成王孙被成风搀扶着也向外走去,只有那钓月叟动也不动,连带诡异之笑,不知在想什么。

    秦萧水既已说出要带走陆柔的话,自然也是一定要办到的,否则对他来说便算是折了威名,只是有沈飞星阻拦,却不好得手,他依旧坐在首席上,心道:“这府外还有我百人之众,况且还有风儿在这里,说什么也要杀了此人。”

    沈飞星难动步履,只得和陆柔在矮几上坐着,但眼睛却望向院中,却只闻打斗声,不见人影,料想展长衣和杨轩必然是在屋顶上交手着。成王孙走到沈飞星跟前时,忽的连使眼色,从手中弹出一物,沈飞星接了过来,却是一枚丹药,正是先前成王孙无论如何不肯服用的丹药。

    成风脸色变了变,脸上极是不舍。

    沈飞星知这丹药必有起死回生之效,两人萍水相逢,不知他为何要厚赠,如何肯收?却见成王孙用身子挡住秦萧水视线。做个请他收下的手势,脸上神色十分凝重,微微点了一下头之后,便被成风搀扶出去,好似没停留一般。

    沈飞星心道:“难道他已看出我身上有毒,要我帮忙对付展长衣?”

    沈飞星有些为难,无意中看见陆柔楚楚动人的脸孔,心中一动,道:“我沈飞星在二十年前就该死了,现在死也不冤。可柔儿不能被秦萧水带走,虽然秦风会好好对她,但秦萧水性格阴险,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恶毒的事来。”短暂的思索后,他假装手搓面颊,终于将这丹药服下,少顷,便觉腹中疼痛大减,真气慢慢回归正常,体内毒性虽还在,却已被这丹药的劲力压制住。

    这药神效,沈飞星也不禁着实惊叹,却见那钓月叟忽的走向秦萧水,附在他耳边,窃窃私语着,不时望向自己,露出诡笑。

    沈飞星听不见他说话,但似乎说的与自己有关,不禁心奇:“此人似乎总将矛头指向我,却不知到底是谁?”

    那秦萧水听了钓月叟的话,脸露喜色,望了望沈飞星,更显气定神闲。钓月叟面带笑意回到原处,仍是那般诡异。

    沈飞星调理了一番内力之后,大感受用,内力已恢复七八成,登时心宽。闻院外打斗声更加嘈杂,再向院中望去,已变成五人合围一白衣人局面。

    这五人是枯木道长,蒋人愁,梁长发,乔阿开,成风,白衣人自然是展长衣了。杨轩似乎已受了伤,与成王孙相扶在一块,凝神观看,只有何冰静立在一旁,似乎不曾出手参加战团。

    沈飞星暗道:“此人的确太过自傲,竟不屑与围攻一人。”

    六人相斗在一块,你来我往,身形左挪右转,总是围绕展长衣,但却似乎没沾到便宜,攻击的招式尽数被展长衣化解。只听成王孙道:“师弟,你又学了什么邪门武功?”以沈飞星武学见识,竟也看不出展长衣用的是哪门哪派的功夫。

    沈飞星对秦萧水道:“阁下还不出去瞧瞧吗?”拉着陆柔也走了出去。

    秦萧水冷哼一声,也跟着走出厅外。

    沈飞星见五人合而围之,招数尽不相同,却各有各的妙处,也各有各的不足。枯木道长出招老练,一柄拂尘使出全是剑法的套路,虽有威力,却失了灵动,蒋人愁练得是外门功夫,遇上展长衣这等怪异的招式,显得有些应付不及,成风武功虽妙,实战经验不足,出招总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梁长发用的武功沈飞星就格外熟悉了,正是丐帮有名的铁袖功,铁袖功讲究快准狠,梁长发使出来却只占了一个狠字。本该一掌挥动衣袖打向展长衣腹部,可他出手慢些,待打到时,已被展长衣化解。

    观望片刻,陆柔轻声道:“这人莫非会妖法,怎么打不中?”

    沈飞星道:“你看这他下一招就要跃出围攻之势,逐个击破了。”

    陆柔心急道:“那该怎么破解?”

    沈飞星正要借此机会跟陆柔讲解武学一道,道:“你学的剑法中不是有一招是自下而上贯穿咽喉吗?”

    陆柔点点头,又听沈飞星道:“但对方武功既然高于你,你只能料敌先机,你只能卖个破绽给他,让他走进你的招数空门,再趁其不备,突出怪招伤敌于身。”陆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见展长衣果然一跃而起,身形高处,忽的向左一斜,用飞踢去踹武功较弱的乔阿开。

    秦萧水暗自高兴,心道,“这脸色怪异的白衣人,武功不弱,正好一脚踢死这浑人。”

    忽见一道剑光穿入,直逼展长衣的身形。展长衣吃了一惊,只好回招自救,左足在剑身上一点,借力跃出。岂料这柄剑变化极其迅速,也随着他身形游走。展长衣连使怪招,却始终躲不开这剑锋,情急之下,只好身子倒转,两手合拢,夹住这长剑。瞥见使剑的人却是一个神色傲然的青年,暗赞他剑法了得。

    陆柔也曾练过剑法,看出这几招剑法精妙绝伦,威力不输与父亲的剑法,惊道:“这人果然有些本身。”

    沈飞星笑道:“但凡轻狂之人,必有过人之处,否则在这刀剑横生的江湖里,如何能轻狂到现在?”

    成王孙等人见这轻狂的剑客终于出手,且出剑如此凌厉,无不惊喜。果然配的上一字闪电剑的称号。见展长衣夹住他的长剑,喜道:“这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手掌就要被何兄的剑削下来了。”

    这句话展长衣听的清清楚楚,他却冷冷笑道:“是吗”

    果然何冰猛地抽剑,抽剑的同时手臂抖动,这长剑的双锋,就要将展长衣双手削下来。却不料,何冰收回长剑,展长衣凌空翻身落到地上,故意露出两只手,似乎没有受伤。

    众人微感诧异,细看他两只手,似乎只有骨头,漆黑似铁。方才明白他这两只手必是练了什么邪门武功,能不被刀剑所伤。

    展长衣怪眼一翻,本就怪异的脸孔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可怖,仿佛一只白袍恶鬼。他冷冷道:“伪君子,想不到你找了这么多高手。”

    成王孙叹息一声,道:“师弟,你罢手吧,你现在的武功就算是师父见到也不敢小瞧,但你却敌不过这些高手。”

    展长衣冷厉的目光在枯木道长五人脸上逐一扫过,忽的大声笑道:“原来你们这些名侠只会以多欺少,这就是中原武林的侠义之道么?呵呵”

    秦萧水听的大合心意,淡淡道:“虽然你的武功不入我的眼,但你的话还是可以入耳的。”展长衣忽的将目光转向他,怪声道:“我瞧阁下要比这几人好的多。”

    枯木道长老脸羞红,喝道:“今日不是比武,而是除贼,就算已多欺少又如何?”

    展长衣道:“不如何,你承认就好了,枯木道长果然不愧是武当名宿,说出的话总是义正言辞。”

    他怪腔说出,枯木道人怒火大起。挥动拂尘就要再出手,却被何冰拦下,“道长退下,各位也退下,我的长剑方才没能削下他手掌,这次我要砍掉他脑袋。”

    展长衣冷笑:“自负是要有真本事的。”

    何冰淡淡道:“我恰好有。”说罢长剑一挺,眨眼间已对展长衣刺出七剑。一剑快似一剑。

    枯木道长昔年也是名剑客,自忖便是在壮年时也绝做不到出剑如此之快。便走到成风跟前,道:“二公子,却不料你有这等朋友。”

    那成风早已瞧直了眼,听到枯木道长相问,才茫然道:“我与他也好几年没见了,他的剑法似乎精进了许多。”

    枯木道长等人知此人心性傲然,不肯与别人共同对敌,是以,虽有杀敌之心,却不能上前帮助,损了此人自尊之心。

    展长衣凭借轻功,堪堪避开七剑,心惊不止,“好快的剑。”运起怪异内力,顿时寒气四溢,别人离得远,尚感觉不到寒气,何冰却感觉像是和一个冰人对敌。唯恐被他内力打伤,长剑招数同时具有攻势和守势。

    秦萧水心道:“怎么江湖上的高手越来越多了。此人若是再练十年剑法,恐怕威力不在我水流聚散神功之下。”只盼两人拼个两败俱伤,如能同归于尽更好。他目光又落到沈飞星身上,嘴角忽的露出笑容,暗道:“须先将此人除去。”

    沈飞星看着战局,脸色十分凝重。

    听陆柔问:“沈哥哥,他的内力果真与你是同一路吗?”沈飞星道:“看起来是的,昔年我与天山怪侠交好,曾有过武功上的切磋,将我内功的心法透漏给他,他又传给了展长衣。可惜展长衣却练得入了偏门。你看他每当催动内力之时,脸色好像都变得透明,实已是经脉具损。此人就算不被人杀死,也会在几年之后被内力反噬痛苦而死。”

    陆柔道:“那眼下,他们谁能赢?”

    沈飞星轻摇头,道:“这叫何冰的年轻人剑法似乎大有来头。谁胜谁负尚不可知。”

    何冰剑法越动越快,突然间一招直取中宫,刺向展长衣胸口,展长衣再次用双手夹住。何冰心道:“正要你这样。”原来他性格高傲,方才一剑没能削掉展长衣手掌,甚觉丢脸,此刻正是要用长剑将展长衣手掌削下来,证明自己的剑无坚不摧。他长剑刚被展长衣手掌夹住,立时便觉长剑变得冰冷,他将内力灌注剑身,正要发力,却见展长衣对他做个诡异表情,嘴巴大张,吐出一物,夹着劲风射向何冰门面。

    何冰大惊,如此近的距离,已无法再避,若是他长剑没被夹住,还可用长剑格挡。

    慌忙之中,何冰急忙扭转脸颊,只觉脸上一阵刺痛,已被他吐出的东西划破右脸,鼻梁。展长衣一击得手,再发怪招,两手夹住长剑不松,但双臂手肘竟似乎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弯出,正顶在何冰双肩,将他撞飞三丈远。

    展长衣发出得意的笑声,把他长剑随意一丢,道:“这等废铁,拿来何用。”何冰见他大笑之时,嘴中门牙少了一颗,方知他吐出的暗器竟是一枚牙齿。

    成风立刻走近何冰身边,只见何冰强忍疼痛不哼一声,枯木道长等人也围了过来,将手腕搭在何冰肩上,便觉他双肩似是冰块一般,虽没伤到骨头,但片刻之后,血脉不通,这双臂便是废了。枯木道长和蒋人愁对望一眼,两人各传出柔和内力,要将何冰肩上的寒气散去,却不料两人反觉自己体内有寒气传入。只好罢手,枯木道长对展长衣怒道:“你竟敢偷袭?”

    展长衣笑道:“若非此人太过自负,你们或许有几成把握能胜我。”

    何冰咬着牙,道:.若是我师父在,你焉能接他十剑?”展长衣笑道:“你师傅是谁?”

    何冰似乎不愿透漏师父名号,便不再说话了。心中更是羞愧无比,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当众打败他,要远比杀了他还难受。

    沈飞星拉着陆柔走到何冰身边,双掌搭在何冰肩上,轻拍两下,不见有什么动作。枯木道长正觉奇怪,忽听何冰惊喜道:“我肩上的寒气消失了。”说罢,还活动了一下双臂。虽仍然疼痛,但血脉已完全通畅。

    枯木道长等人又惊又喜,却看不出沈飞星是用的什么法子?乔阿开道:“你莫非会法术?”

    沈飞星淡淡一笑,还没说话,就听陆柔笑道:“是啊,乔大爷,好叫你知道,我沈哥哥真的会法术。他只要念句咒语,就能在千里之外把别人都人头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