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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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大显神威

    司徒胜内心又**计,“留着沈飞星是个隐患,不如趁着陆青麟发疯,我也出手了结了他。”便执了血刀,趁沈飞星闪避,忽地一刀砍出。

    这当世两大高手刀剑联手,真是毫无破绽,普天之下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挡得住。沈飞星面无表情,心里也不敢大意,比之刚才多了一些沉着,身子游走在一刀一剑之间,掌飞似雪,将十来年不曾使出的寒梅融雪掌全都发挥出来。

    沈飞星当真是天纵奇才,在十七岁那年,去塞外游玩的时候,正值冬季,经过一处梅园,忽见雪花飘落,瞧得入神,只觉得这雪落梅花的景象不但有诗意般的美丽,更似象征着生命的较量。雪花落得厚了,那鲜红娇弱的梅花本该被压得花瓣散落,但梅枝一颤,就将雪花尽数抖落。越是纤细的枝桠,反击的力量就越强。他灵光一现,用手接住几片飞舞不休的雪,缓缓道,“任何武功都是以强胜弱,内力和招数差一点都不能取胜。我偏要学这不屈的梅花一般,越是来势凶猛,越能已弱小的力量反击。”他便守着梅花雪景,发了三天三夜的呆,终于给他悟出一门奇特的武功心法,这心法生出的内力,遇强更强,遇猛更猛。端的称得上是武学一大创举。他依仗这心法又创出一套掌法,取名“寒梅融雪掌”。

    此刻,使了出来,在招数上虽然差了一些,但依靠内力竟是丝毫不落下风,只是他对陆,司徒两人的招数却截然不同,对付司徒胜时,三分守,七分攻。对付陆青麟时,却全部是守势,只在不得已时攻出一掌。还又收了些内力。

    这三人都是绝顶高手,招数精妙无比,真气激荡在三人身边,余子有心帮忙,却靠近不得。或是血刀帮众攻陆青麟沈飞星,或是丐帮中人攻司徒胜,棍棒刀剑甫一接近,就被一股无形罡气荡开。

    众人瞧得都是惊诧不已,为何两个死敌却联起了手对付另外一个?

    陆青麟心道,“淫贼怎么内力这么深厚,斗到现在丝毫不显败象?”他斜眼看去,司徒胜竟和他在同一战线,他心中对此人更是憎恨,借着剑势慢慢靠近了司徒胜,忽然朝他打出一记开碑掌。

    司徒胜早有防备,但他一手握剑,一手重伤,不能相接,向后跃了一大步。双目极快的环视四周,更是心凉。见自己帮众已被群丐杀得所剩无几,简长生似乎也受了伤,再斗下去,只怕连自己今日也要折在这里。

    遂狠狠道,“老简,咱们撤。”这简单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便跟鬼哭一般,实是天大的不甘。

    帮众闻言,武功高些的,抽身走了,武功低些的,却在逃跑之际,被追上来的乞丐一棍打碎脑袋。

    简长生对司徒胜只是畏惧,何来忠心?他早有逃跑的心,只是被群丐围住,自己几次纵跃,又都被棍棒拦下。心里叫苦不迭,听到司徒胜命令,只盼他来救援,但抽眼望去,司徒胜竟是一团青影先自溜了。简长生知他心性冷漠,也不向他求救,只是在心中暗骂。自己却又被一棍打中后脑勺,登时大感晕厥,险些站不稳,双眼也变得恍惚起来,又觉双腿被棍棒扫中,再也站不住,歪倒在地,手里血刀也飞了出去。

    康长老性子急,见他方才一刀砍伤了王长老,立马就要让他偿命,忽听陈长老道:“且慢,他刀上有毒。逼他交出解药。”康长老闻言,收住长棍,向王长老看去,果然他坐在地上,气若游丝,双眼只露出一条缝,手上被砍之处,血似墨水,毒性异常。丐帮长老虽会解毒,但恐远水不解近火。也不敢取了简长生性命。在他身上搜了个遍,没发现解药,康长老怒喝道,“这是什么毒?解药在哪儿?”

    简长生颇有心计,他知若是说出解药,立时会被打死,只装作半死不活的样子道,“解药只有我才配的出,带我走。”他知丐帮与他没深仇大恨,走了,还有一线生机,若留在此处,自己杀了不少青麟侯府的人,焉能被陆青麟放过?

    康陈两人相望一眼,叹了口气,道,“留他狗命吧。”见还有些血刀帮的人逃走了,便招呼丐帮子弟要去诛杀殆尽。

    少了司徒胜,陆青麟的剑更奈何不了沈飞星。他见丐帮中人欲要追赶,生怕他们伤在司徒胜手上,急道,“丐帮里的英雄,不要追狗了。”

    康长老杀得兴起,虽然大获全胜,但只觉得毕竟是在血刀帮恶斗之后才出手,传到江湖上,不免被人说是胜之不武。心想,“若是杀了司徒胜,那才真是扬名立万。”故此,康长老竟假装没听到沈飞星的话,留下几人带受伤的王长老与简长生回到神龙庙交给帮主发落。自己又率众丐,朝着司徒胜逃窜的方向奔去,临走之前,又怕简长生再伤人,连打两棍,打断了简长生的双臂,叫他只能行走,不能动手。

    沈飞星见众丐不听劝,忽地想起传丐令,一面避闪陆青麟的剑法,一面掏出令牌,扬了几下,但群丐已经走远,更没回头看。

    陆青麟见血刀帮与丐帮相继离去,只道两帮曾结过深仇大恨,丐帮趁此机会报仇。心下一宽,眼下只有沈飞星一个敌人了。

    他喝道,“侯府弟子呢?出来杀敌。”

    一言说完,青麟侯府大门打开,里面不少死人遍布在地上,院里的栏杆被砍的七零八落,通廊下的花草更是不复旧样。墙上血迹涂鸦,女眷老妇躲在屋里瑟瑟发抖。一些武师跟弟子冲出来,脸上带着死里逃生的喜色,

    沈飞星见这些人朝自己冲来,冷笑道,“侯爷,我请出柔儿跟你解释吧。”身形不停,高声道,“陆姑娘,你出来吧。”

    他运上内力,声音又高,远远的传了出去,纵然在一里之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但看向陆柔藏身之处,竟未见陆柔身影。

    陆青麟在他呼喊之际,手中剑势稍微弱了一弱,虽然明知人死不可复生,但总是心中有几分侥幸,哪怕便是女儿的鬼魂出现也好。但见四周空无一人,在这里居住的百姓商贾大概也连夜逃走了。只道是沈飞星故意戏耍他。出手更不留情,四十九路剑法,一剑快似一剑。

    沈飞星心里也起了担忧,他知风水门的人还在此地,唯恐陆柔被秦萧水捉去,急着脱身要去那屋檐上查看,见侯府中武师快要将自己围住,心道,“陆青麟好不知趣,我看在陆柔的面子上,并未出手,怎么这般咄咄逼人。”便冷笑一声,道,“侯爷真以为我夺不下你的剑吗?”

    此时,陆青麟正一剑直取中宫,沈飞星大喝一声,手臂自不可思议的角度伸出,三指忽地捏住陆青麟的剑锋,这一下极险,若是稍有偏差这一只手掌瞬间便被长剑削去。陆青麟大吃一惊,正想变招,感觉剑上一股大力传来,自己几十年的修为竟是抵挡不住。长剑“嗖”的一声被激飞出去,削掉了一名武师的头上帽冠,余势不衰,钉在四五丈外的青砖墙上,犹自抖动不已。

    沈飞星也不说话,一动身形,几个起落翻到陆柔藏身的屋檐,但见屋檐上,哪还有陆柔的身子,顿时脸色一变。陆青麟也已赶到,他被打飞了长剑,羞恼不已,便也不好意思再取兵器,只一掌向沈飞星又打去。

    两人的身子在屋檐上来回移走,却是如履平地,下面家丁武师都看的呆了。沈飞星心里挂念陆柔,哪有交手的欲望,只不停闪避,但眼光却在四下寻摸。忽听那三层小楼,大门突开。

    沈飞星心里一凛,暗道,“原来风水门的人藏在此处。”果然透过大门瞧见里面黑压压的全是人,挤在一块,兵器挨着身子,当真是把这楼里的空间占得满满的。

    沈飞星心里一凉,暗怪自己大意,竟未想到风水门的人藏进了楼里,陆柔必然是被秦萧水捉了去。

    他便说道,“侯爷,陆柔必定藏在这楼里,罢手吧。”

    陆青麟也看到小楼大门打开,正觉古怪,忽见一矮小精悍之人走出,气派如渊。这人高声道,“陆兄,我来助你。”

    沈飞星一听声音,知是秦萧水,再看这人脸色,双眼阴冷,正是先前从门缝里窥望的人。秦萧水少在江湖露面,沈飞星并不识得他,昨夜虽然交过手,但漆黑一片,没看见他长相。

    沈飞星不时向楼里张望,希望看见陆柔的身影,但一楼,却只有风水门的帮众。自己若是冲进去查看,只怕人多拥挤,自己轻功也施展不出。正想打破窗户进到二楼查看。却见秦萧水从门口跃起,一下子来到沈陆两人身边,陆青麟大喜,“秦兄,正是此人杀了柔儿。”

    秦萧水喝到,“恶贼,还我儿媳性命。”遂使出水流聚散神功,与陆青麟的开碑掌和沈飞星斗在一块。

    街上的武师,呆如木鸡,瞧三人的身形就像是三只飞鸟在屋檐上高低纵跃。也不敢再出手,心知这三人都是绝顶高手,只怕上去不但帮不了忙,反而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又见眼前这栋小楼,站满了人,青麟侯府与风水门本是亲家关系,虽然联姻不成,但交情仍在。他们断不能袖手旁观。人人心道,“这杀死小姐的恶贼,今日终是逃不了了。”

    沈飞星暗骂卑鄙,知秦萧水心性狭窄,昨夜在破屋中没讨到好,此刻乃是暗报私仇。心里也不惧,反觉此人现身要比躲在暗处摸不清行踪更好。秦萧水出来楼时,已在手中捏了一团水。用内力凝聚不散。此刻自然是发挥出水流聚散的威力。又使出“水泄不通”比之在破屋中交手时更多了一些威力。

    刚一交手,沈飞星便觉秦萧水此人其貌不扬,但功力实在是在陆青麟之上,他却不知陆青麟跟司徒胜已然交过手,功力多少受些损失,比不上秦萧水以逸待劳。在屋檐上,沈飞星的轻功发挥优势,又借着寒梅融雪掌的功力与两人斗得旗鼓相当。却是想走也走不出两人的攻击圈了。

    忽听秦萧水道,“陆兄,将他逼到地上。”陆青麟不知他何意,但眼下取沈飞星性命要紧,更不多想,答应一声。

    两人顿时招数大变,秦萧水手里一团水柱似乎变成一条长鞭,卷向沈飞星,沈飞星也颇觉这门武功怪异,委实是生平罕见。恐水中内力发散,不敢用融雪掌去打水柱。身子低头避过,顿觉掌风袭来,是陆青麟的开碑掌来了。这两人显然是平日有过切磋,是以招数配合的极为恰当。沈飞星平移几步,不得不跃下楼顶。陆青麟直追而下。

    秦萧水大喜,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吼。却只站在楼顶。斜对面楼里的人听到这声怪吼,似乎得到了讯息,齐齐跑出,顿时沾满这条街的宽度。

    各人以极快的速度围成一个径长三丈宽的圆。像是叠罗汉似的,后面站在前一人的肩上,又有一人跃上两人高的肩膀上。堆成一个接近两丈高的人墙。好似一个牢笼,将沈飞星与陆青麟拦在里面。沈飞星心道,“便是人多势众,又怎能拦我?”

    陆青麟只道是秦萧水布下的阵法,要擒住沈飞星,当下也不惊不怕。想趁沈飞星出神之际,又是一记开碑掌打去。但刚一发出,就听点点声响,似有暗器袭来,忙侧身避开。却见地上一团水迹,打中的地方冒出一缕黑气。甚是难闻。这暗器竟是毒水。

    便问道,“秦兄,这是何意?”

    秦萧水哈哈大笑,全无友好之意,只阴声道,“让你们尝尝我毒水阵的厉害。”

    陆青麟听他将自己也当作了敌人,心里好怒,道,“秦萧水,你落井下石。”又恍然大悟,难怪他要逼沈飞星来到地面,却是想使出这毒水的诡计。

    他看秦萧水悠然自得的样子,心知这毒水比然非同小可。也无暇顾及报仇了,先脱身再说。便凌空上跃,试图跳出这包围圈。但身子刚一跳到半空,就见一团毒水打来。不得已只好将气一沉,落到地面。毒水散落在地上,又是几屡黑烟冒起。

    沈飞星心道,“这水有毒,他们又怎发射的出来?”望向人墙,看清了人人手上戴着一双油纸做成的手套,手里拿着一只水囊,也不知这水囊是何材料,竟未被腐蚀。

    只见半个圈子的人将水囊里的水倒出,另一只手一拍,那水流就好像是一把飞刀射出。来势虽不算凌厉,比之二三流高手的暗器也不如,但厉害之处却是在毒水本身。

    这毒水阵,乃是秦萧水苦思多日想出来的,他意图吞并江湖各个帮派,那便不是凭自己一人的神功就可以办到了。需要有个法子震慑众人,教人屈服。便想出这个阵法,这个阵法说来也不算什么巧妙,只占了个稳若金汤,将人困在里面,只需守住阵势,不被人攻破,洒下毒水,沾的人定然活命不了。这种毒水,沾之立时皮焦肉烂,毒气也侵入血脉。日夜操练,初时只用普通水,免得操练之人受伤。后来越练越纯熟。已形成左右围攻之势。攻敌时,一边先洒毒水,另一边若见阵中人躲避,便用毒水断了他们后路。

    秦萧水乃武学宗师,深谙阵法同武功一样,只在一个攻,一个守。是以不断改进这阵法,练到今日已大有威力,他曾以身试阵,嘱咐各人不得留情,虽用的是普通水,但也无法完全避开,身上湿了一大片。

    此番带这么多人,便是想用这阵法围攻血刀帮与青麟侯府。他跟陆青麟合攻沈飞星,竟是几十招已过,丝毫伤不了他。心里一急,便使出这阵法了。想他们激战多时,气力有所损耗,必然是躲不过的。这百人大阵先不管威力如何,但只这声势就够骇人了。

    果然这两人在阵中已堪堪遇险,毒水都是擦身而过。甚至有几次,陆青麟就要着道,却被沈飞星救下,这一来,不仅秦萧水大是不解,就连陆青麟心里也在揣测,“我几次对他下杀手,怎的他反而救我?”

    沈飞星心里也是连连叫苦,这番对战,跟江湖上任何一种破阵之法都截然不同,无论再厉害的阵法,总能容自己出手攻击,但眼下,自己既不能碰这毒水,又反击不得。想打翻人墙,不等自己欺近,另一边的毒水又射在前头,叫自己不得不退身。真是十分窝囊。

    他尚能凭轻功躲避,但陆青麟处境就大是不妙了,轻功本非他所长,又没拿长剑格挡,毒水从四面八方来,宛若下起了雨。躲得了这边,躲不了那边。慌乱之中已生出一身冷汗。突听沈飞星道:“侯爷,从外面似乎更容易破阵。”

    陆青麟想都未像,喊道,“外面武师何在?”却不见回应,料知那些武师,早已在没防备的情况下被风水门的人制住或者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