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边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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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变化

    当初,看见完颜庭和卓玛举行大婚的那一天起,裕门展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也要象完颜庭一样,在拉达克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并且一定要娶一个象卓玛一样漂亮的女人。裕门展的心思其实并不算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的想法是每一个正常男人都会有的。有心思就会有行动,裕门展还真的动起来了,他迈出的第一步就令人忍俊不住,竟然是按图索骥,在自己心里人为的画了一个框架,再拿着框架去套人。他把来到拉达克后所有认识的姑娘篦了一遍,没有发现半个酷肖卓玛的姑娘,数年光阴一晃既过,心中的爱意一直无处表白。为此,裕门展还懊恼过一段时间,直在心里埋怨爸妈生自己的时辰不好,害的自己老是碰不上中意的女孩子……

    令尔丰率领的藏牦牛骑兵队,从喜马拉雅山垭口守卡归来,参加宴会时,裕门展看见了几年不见的白玛。

    裕门展的眼睛里,益发漂亮脱俗的白玛姑娘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看着白玛的脸,那藏家姑娘与众不同的高原红,令他的心尖都在颤抖,他迅速进入到一种完全忘我的境界,把白玛已经许配完颜庭做未婚妻的事实忘得一干二净。宴会上,碍着身边众人的眼睛看得见,裕门展努力克制自己,与白玛保持着应有的距离,当看见白玛离席而去时,他魂不守舍的竟然跟了过去,佯装是无意之中巧遇白玛,上前去跟白玛打招呼。

    可惜,天公不作美,裕门展跟白玛还没能说上几句话,卓玛领着儿子次仁阿登也走到了夜风中的廊下,紧接着国王次贝南杰也率众人来到廊下品茗酥油茶。

    在夜色中熊熊燃起的篝火,散发出耀眼的光焰,以一种昂然向上的姿态,在黑暗中彰显出一种力量。

    卓玛专注的看着在指挥军爷汉子燃烧篝火的令尔丰,想起令尔丰率领藏牦牛骑兵队边关守卡三年的艰辛,不由得心潮澎湃,为他们声情并茂的唱起悠扬的民歌——

    你是森格藏布河谷的雄鹰

    飞越高原是冰川雪谷的荣耀

    飞跃悬崖是雪山的骄傲

    没有你翱翔苍穹的身影

    蓝天总是空空荡荡

    你是铁灰羽毛的雄鹰

    飞过草地是河谷的荣耀

    盘旋激流之上是江河的骄傲

    没有你翱翔苍穹的身影

    蓝天总是空空荡荡

    你是威武雄壮的汉子

    翻越喜马拉雅山是村庄的荣耀

    领头登上喀喇昆仑山是男人的骄傲

    没有你伟岸的身姿

    雪山总是空空荡荡

    你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孤胆行走茶马古道是藏家锅庄的荣耀

    狂风中跋涉辽阔的西域是拉达克人的骄傲

    没有你伟岸的身姿

    雪山总是空空荡荡

    ……

    伴随着卓玛悠扬的歌声,聚集在廊下的人们互相招呼着走向篝火,相互间手牵着手欢快的舞蹈起来……

    裕门展手忙脚乱的紧跟白玛身后,动作比谁都要快的展开自己的两只手,一只手伸手抓住白玛的一只手,又把另外一只手,胡乱的塞给身后不知是谁的手后,两脚一跺就跳了起来。

    潇洒自如,酣畅淋漓,不知不觉中就舞了一圈。

    “啊呀,大展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哟,”白玛一边舞动着双臂,一边惊讶的夸奖裕门展说道:“大展哥,几年不见,你的舞步踏的好帅哟,你是拜谁为师学习的呀?”

    裕门展在过去的几年根本就没有消停过,凡是能够遇得着的锅庄舞会、果谐舞场,都成了他接近女孩子的地方,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争取早日成家立业,做一个有婆娘的老公,当一个有娃儿的阿爸。期间,倒是有一个列城姑娘对他有些感觉,可是一打听到他的老家在川康,担心远嫁外地,以后回一趟拉达克都不容易,立马回绝了。

    裕门展“嘿嘿”笑笑,脖子梗梗的回答白玛道:“拉达克的锅庄,列城的果谐,我现在就差唱歌还差些火候,若不然,我就可以大言不惭的说大话,裕门展已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拉达克人了。”

    白玛一见裕门展语气傲慢的样子,心里就想要整一下他,逗个乐子,和裕门展开一个刺激的玩笑。于是,白玛故意大吃一惊,“啊呀,大展哥你好聪明哟,你竟然可以无师自通,快告诉白玛,你是怎么做到的?”

    裕门展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在卫守府有些面子的人,不是一个在街头巷尾闲溜达的二流子,他是不会说自己是在列城赶场子学会锅庄舞的。所以他闪闪烁烁的说道:“来拉达克之前,我在拉萨的罗布林卡跟人学习过锅庄……”

    闻言,白玛想起当初在国王酒窖刚认识裕门展和令尔丰的时候,两人是怎样蹩脚的模仿卓玛跟自己跳舞的情景。

    白玛憋住笑,没有说穿裕门展。

    如今,才短短的三年时间,当年舞步生涩的大展哥,不但成了锅庄老手,还学会说假话了。白玛就觉得个中的蹊跷应该向卓玛阿姐问一下才好。

    卓玛一如既往的沉浸在如痴如醉的民歌之中,她如夜莺般曼妙的歌声在夜风中飘荡……

    列城,今夜无眠。

    令尔丰亦步亦趋的跟随着次贝南杰,如实的回答着次贝南杰的提问,将他率领的藏牦牛骑兵队在边关的那些事情,一件一件的作答,一直到次贝南杰问的口干舌燥,连喝两碗酥油茶也压不住心底燥火的时候,身边的完颜庭恰到好处的请其移步入场,加入锅庄人群。

    “白玛,你去伴歌,让你阿姐卓玛也跳一跳锅庄乐一乐。”完颜庭一边示意卓玛陪伴次贝南杰入场,一边招呼刚好转舞转到身边的白玛替一把卓玛。

    完颜庭本来是把几年来的思念埋在心底的,白玛回来后,还一直没有和自己说上一句话。

    白玛回来不跟自己打个招呼,心里就有些别扭。好在儿子次仁阿登像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直言白玛小阿妈如何如何的好,这样心里才踏实下来。吃饭的时候,自己忙于应酬,等忙过了,转头再寻找白玛,人就不见了。

    卓玛靓丽的歌喉唱响夜空时,完颜庭才发现白玛跟自己的部下裕门展黏糊在一起,心里顿时泛起涟漪,好不自在。

    一直等到令尔丰向次贝南杰将驻守边关事务汇报完毕,完颜庭立即招呼白玛接替卓玛给锅庄伴歌,成心故意把白玛和裕门展分开。白玛纯洁无瑕,根本不知完颜庭心中已对裕门展心生芥蒂,纯纯的冲完颜庭莞尔一笑,就替下了卓玛。

    白玛和卓玛就象冰山雪莲并蒂而生,是森格藏布河谷夜莺般歌喉的一对姊妹花,歌声一起譬如又一只夜莺横空出世,唱得满场锅庄舞者如痴如醉就好像喝多了青稞酒一般。歌声令夜色中的人们忘记了夜寒袭人的感觉,总之,今夜流连忘返。

    裕门展稀里糊涂,见白玛甩手走出锅庄舞圈,接替卓玛唱歌伴舞,懵懵懂懂的也要跟过去伴歌。令尔丰心明眼亮,从其身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我的外委把总大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只因为眼睛里装着的人是白玛,裕门展的一颗心都已经附在了白玛的身上,而且是欲火焚身的痴迷。当有人突然抓住他的手时,裕门展低声问道:“那个,薅我做啥子?”当他定睛看清楚后,脱口而出道:“是你啊,我的好兄弟,我想死你了,几年不见你廋了,来,拥抱一个。”

    令尔丰和裕门展两人热烈的拥抱,毕竟是一块来到拉达克的兄弟。

    裕门展快活的说道:“我看见你一直跟国王说事,不敢过去打扰你,真的好想你。”说着,更加用力的往怀中拥了拥令尔丰。

    待裕门展拥抱自己的两臂略有放松,令尔丰悄悄的贴着裕门展的耳朵说道:“你那里都不要去,完颜庭大人是个不折不扣的醋坛子,你陪着我跳舞吧。”

    裕门展直到此时此刻,心里才有了对刚发生事情的一些认知概念。他欲罢不能,但权衡利弊,也只能暂时陪令尔丰舞上一圈。

    有一句老话说:“人在曹营心在汉。”好像就是专门针对裕门展这种人说的,他一边被令尔丰牵着转舞,一边两眼冒烟的盯着白玛,心里是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

    “裕门展把总,你的舞步见长,令小弟我望尘莫及,”令尔丰跟裕门展还没有转完一圈,就惊异裕门展的舞艺精湛到跟老手一般,所以诧异之余问道:“敢问兄台是拜何人为师,竟然有如此长足进步。”

    裕门展“嗤嗤”发笑,开怀言道:“适才,白玛也向我问到同一个问题,你们俩可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对白玛说是在拉萨罗布林卡学到的,我又对你说是在拉萨罗布林卡学到的,你会象白玛一样深信不疑吗?”

    令尔丰心想,白玛鬼精鬼精的,才不会信你裕门展大嘴巴呢,你就自欺欺人自取其辱吧。裕门展说出这样的假话来,令尔丰就心知肚明,裕门展这几年是无所事事,到处赶场转锅庄,自然熟能生巧。也难怪,当自己第一眼看见裕门展时,就感觉到裕门展身上多了一种散漫的小贵族习气,感情是这几年,懒散惯了,惯出了一身的坏毛病。

    心思不在锅庄上,令尔丰干脆拉上裕门展退出锅庄,回到廊下品茗酥油茶的人群当中,两人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一边品茶一边观舞,自得其乐。

    “你我同年从川康进藏,又一起跟完颜庭守备进驻拉达克,你从对锅庄一窍不通,到成了锅庄的娴熟之人,完完全全是沾了拉达克的地气。”令尔丰说道。

    裕门展无奈的口吻说道:“兄弟聪明,我这点心智是瞒不过你的,拉达克就是我的老师,列城就是我的师傅。”

    “你什么时候迷上锅庄了?”令尔丰用手势比划了一个漂亮的舞步转身,而后问道。

    “你赴边关守卡去了,我在卫守府每天都是枯燥的值班,吃饭,睡觉,无聊透顶,就想结婚成家,在拉达克不会锅庄,根本就没有姑娘搭理你,这能怪我吗?”裕门展为自己申辩道。

    令尔丰听了就好气,拉达克王国的部队整体训练水平不高,卫守府成立的目的就是要整顿部队,深化练武强兵,进一步提高拉达克部队的实战能力。裕门展只是值一个班就喊无聊,这怎么可以呢,要是让驻藏大臣知道了,不革除功名才怪。

    于是,令尔丰谨慎的向裕门展问道:“拉萨驻藏大臣对拉达克、对卫守府有新的快报传来吗?”

    “快报倒是传来几个,都是说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那些事务都是完颜庭守备亲自处理,我一个外委把总才不咸吃萝卜淡操心,落得一身清静。”裕门展不紧不慢的说着。

    裕门展看见令尔丰若有所思的看着篝火火焰发呆,忽然就想起一件事情来,他依然是不紧不慢的说道:“次贝南杰来卫守府找过守备大人,说是拉达克有一个中亚马养马场,里面的马匹不但身价高贵,而且品相优良,说是愿意挑选一批好马献给道光皇上。”

    “哦,有这等事情?”令尔丰陷入了沉思之中,疑惑的轻声问道。

    裕门展慢条斯理的解释道:“中亚马的祖先就是从前的乌孙马和大宛马,过去不但是汉朝的战马,也是波斯帝国的军马。”

    “它们就是后来的汗血宝马,我还在卡子上时,白玛说她不经意间听她阿爸讲过。”令尔丰兴奋的笑出了声,“哈哈,我当时还是将信将疑,没有想到在拉达克有汗血宝马,我的妈哟!”

    “听说是次贝南杰的父亲从穆斯林马贩子手上买下的。”裕门展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

    “马贩子手里的货色,可信吗?”令尔丰又陷入了沉思中。

    “我们去养马场看一下,不就明白了。”裕门展说道。

    令尔丰自言自语回问道:“那养马场在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