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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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欺之辱之

    结界而覆的那座金色寝殿她进不去,可她所居不远处的香苑,却是必经此处。如此,每每看来都是一遍遍的侮辱自己。

    自己虽与他成亲千年,却是未曾片刻近他身。成婚当日,众位神君法器破碎,矢阿之山那魔姬蠢蠢欲动。他去了矢阿之山,看似捉拿魔姬,实则助她离去。再后来,他去了千年的吊天涯。施晴心中苦恨,全部加诸那魔姬一人之身。

    若不是她,殿下如何会那般冷淡自己?即便殿下斩断情根,她还是那般不管不顾纠缠于他,甚至将翎芜殿下所囚,实在不知羞耻为何物,更是让自己恨得咬牙切齿。

    “夫人。”有仙婢紧步上前,“天后娘娘虽在宫内,但是却急着着人收拾着珍品,似要去哪里。倒是宫内的仙娥提点我说天后娘娘马上便要出去,若是夫人有事倒要快些过去亲自和天后娘娘说与。”

    施晴公主眉梢微挑,思衬一瞬觉得有理。“你去将我屋里哥哥赠的珍宝带上三件,速速与我一道前去。”

    她扭过头去,望了一眼翎芜神君的寝殿,微眯了眯眸。

    .......

    阿棠枕着落英半臂,撒娇般的皱着眉:“这药如何这般苦?落英你是省着那点香蜜不成?”

    落英将碗放在桌上,又将枕头垫在她身后,这才将她鼻头一刮,笑笑的答。“你向来不拘小节,何曾嗜甜了?”

    阿棠脸上调皮一笑:“这不是心里太苦,才想着用香蜜压压么。”

    这话说的调皮,落英却是听着心里一酸。他伸出手,掌心顿时浮起一罐香蜜。“拿去,吃完了再跟我说。若是香蜜,我这里有的是。”

    “落英待我最是好了。”阿棠双臂一展,正当抱抱落英,却见身前落英似被怪力凭空猛地拉开,身前一道身影如光闪过。

    旻扬双眸微微带笑,几丝噌怪:“竟是哥哥待你差了,才让阿棠被几罐香蜜便能收买了。”

    落英被怪力拉扯着向后,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再向后身子已被揽住。回头一看,便见未雪笑意盈盈的双眸:“眼下阿棠已醒,你已无须担心。不若让我送你回灵山,继续数那初生的花灵木灵?”

    他倒是将自己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落英心下微乱,赶紧侧首,深吸了口气,向着旻扬道。“如此,落英便不叨扰,还望魔君好好照顾阿棠才是。”

    花灵落英原是阿棠院中的一棵桃花,那时候魔界瘴气渐浓,灵气渐失。阿棠眼见这千年的桃树开花却花开三年丝毫未谢,似有结灵之相,便用自身灵气日日渡它将它养护。后来落英凝结成花灵出生,桃花尽落而落英缤纷。

    阿棠取他落英之名,寻得灵气充沛的西方灵山,将他本体移去。如今已逾万年情谊。这情谊,自然是做不得假。

    旻扬略一点头,伸手将阿棠手掌牵起。这动作落到落英眼中,却是让他又皱了皱眉。

    这魔君对阿棠,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待落英和未雪离开,阿棠却是皱紧了眉头:“哥哥是放走了天后娘娘?”

    翎芜神君受天后娘娘一剑,血染魔域大门,莫不是因为这样,便将那罪魁祸首的天后娘娘放走了?

    旻扬眸中玩味更浓:“哦,那依阿棠,本是如何想的?”

    “翎芜神君所受一剑是天后娘娘所赠,如何能算在我魔界的头上?天后娘娘欠下的魔界子民三条性命,却是一条都还未偿还!我作为魔姬不讨回此债如何忍得?”

    旻扬缓缓点头。“你说的确是有理。可如今天后娘娘已回到昆仑山,本着上神之意,我魔界断然是不能主动惹事的。”

    “惹事的是他昆仑山,还怕我寻仇不成?”阿棠嘲讽笑着,眸中布满阴冷:“如今,我也不会去昆仑山抓那天后娘娘。我有的是法子,让她更加痛不欲生.......”

    翎芜神君.......

    将她神情望在眼内,旻扬唇角勾起一丝浅笑:“阿棠如今倒是颇具阿修罗公主的气势了........”

    阿棠傲然一笑:“有我阿棠一日,无人可欺我魔族。”

    旻扬微低着头,唇角浮出一丝难辨真伪的笑意:“阿棠之愿,自有旻扬相助。”

    ……

    望那三样珍品,天后娘娘眼眸微眯:“施晴,你方才说要如何?”

    施晴公主先前听说天后娘娘在寻珍品,似要去何处。现下来此一观确是如此,送的珍品也是让天后娘娘脸上松了一松,只是为何当自己说出自己的请求之后,天后娘娘表情会变得这般严肃?

    施晴心中忐忑,已是没了方才的底气,她拿不准天后娘娘的情绪:“孩儿是说,还望母后以血亲之能,将殿下消失的名字刻回三生石之上,施晴的身边。”

    天后娘娘似乎气极,一声悠长似叹似怨,“好啊,真好........”她随后又笑,笑容中含着隐忍的怒意,怪音卡在喉咙之中一般。“你可知翎芜现身在魔界过的何等日子?此时居然还能为了此等事情来让本后助你?施晴!你可真是个好妻子啊!”

    翎芜神君在魔界为质是上神之命,谁也无法更改。千年时光,总是匆匆,很快便能过了。虽然她心中不满翎芜与那魔姬纠缠,但是却心知对于上神之命无法忤逆。只盼望着将自己能抓住的东西抓的牢牢地,三生石上姻缘,翎芜殿下正妻身份,对她来说岂会是小事?

    即使不是命定的姻缘,三生石上相刻却也相当于官方认证的一般了。于施晴而言,此是大事。

    “殿下在魔界,遭遇了什么?”她颤抖着嗓音问道。

    天后娘娘深吸口气,“本后去魔域寻我儿翎芜,被魔兵阻拦,一时难掩愤怒动了手。可那魔姬来之后,不分青红皂白想要打杀本后,翎芜不忍本后受辱,以冰剑自裁,求那魔姬放走本后。那魔姬不依不饶依然不肯放过本后,还是翎芜苦苦哀求,拖住那魔姬,才让本后回了昆仑山。魔域竟敢不顾上神之意,相悖于诺。”她一转头望向施晴。“你是翎芜之妻,你说如今我天界当如何?”

    听闻翎芜神君受伤,又闻魔姬荒唐欺辱,施晴心中已是难忍愤怒:“母后,施晴此刻便去哥哥那里,详说此事。”

    若要一举摧毁魔界,少了赤帝一方便少了一分胜算。天后娘娘知道施晴必然是其中关键,心中一早便有着思量。

    天后娘娘面上渐渐缓和,她一伸手,握住施晴的手。“母后现下便要去云台山,相请玄帝白帝,还望二位天君念及情意出手相助。如此,赤天君那边能不能相助翎芜还得靠你了。”

    施晴公主受了重托,点头郑重道:“施晴定不负母后所托。”

    .......

    有大把灵药辅助,他胸膛上的伤口已结痂,但是因为没有灵力护体,脸上失血带来的苍白却是依旧未散。

    阿棠眉心微敛,伸出的指尖尚未触及他昏睡的脸颊,听闻门外传来的脚步声立刻收回了手,脸上神情也化为冷硬。

    “残杀我魔界子民的是天后娘娘,你算什么,还妄想母债子还不成?!”她眼中盛满狠戾,一伸手,打碎了桌旁盛放的汤药。“你们竟还给他喂药,好衣好食的伺候!?”

    翎芜神君指尖微动,睁开双眸注视阿棠,眸间无怒无喜。他看她,已不带任何情感,可是,他却记得自己曾为了她的步步谋划,字字真情。

    如今的他在猜测,在思考,如今阿棠的用意。

    阿棠瞥他一眼,神色俱厉。不待身边侍女解释,径直道:“来人!将翎芜神君戴上手铐脚镣,丢去缚龙渊!”

    “缚龙渊?”那侍女大惊失色。“公主,这缚龙渊内都是死去龙族的骸骨,现如今依旧还有受缚的龙族,怨气深重。翎芜神君如今没有灵气护体,那种地方是待不得的!”

    “待不得?”阿棠冷冷笑着。“不过天界质子,又敢袒护残杀我子民的天后娘娘。他既说了一切惩罚他来受,本公主便遂了他的心意。他便是没有灵气,这一身神君仙骨也能护他。未必,你们是要本公主亲自动手不成?”

    魔域全民,一听魔君旻扬的,二听魔姬阿棠的。

    门外的魔兵推脱不得,入内走向床前:“翎芜神君,得罪了。”

    翎芜神君勉力站起,任由魔兵拉扯行走,回头忘了一眼阿棠,却见她眸中无奈转瞬即逝。

    .......

    缚龙渊是什么地方?如那侍女所说,堆砌着龙族尸骨,怨气都能化作风刃,寸寸割开肌肤之地。

    这天地之间唯一被承认的龙族只有烛阴氏,而其他那些龙,都是不被允许的存在。六界听命于天界,抓到的龙族都被送往缚龙渊,任其死活。

    自魔姬出了矢阿山,而旻扬归,魔族已不再听命天界。这缚龙渊的龙也再没有送进来的了。

    山谷之中偶有龙鸣,因那龙吟脚下山路也显得颤抖。翎芜神君轻捂着胸膛,手掌之下血液却已浸透衣衫,顺着衣衫现出斑斑红色。

    押送翎芜神君的魔兵看他一眼,执掌示意停下。“缚龙渊已在不远处,神君可以在此稍事休息。”

    到底是天界颇为身份尊贵的人,加之,此神君与魔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摆在那里,魔兵心中也有着自己的思量,语气之中也是极尽客气。

    可阿棠一袭干练武服从天而降,无论何时看都像是要去讨债的模样。高束着长发,眉梢凌厉一横,满眼不悦。“不若让你们用八抬大轿将翎芜神君请去缚龙渊?!”

    “八抬大轿不是凡间迎亲的吗?”有一魔兵闻言满脸疑惑问道。

    阿棠脸色一变,正欲发作,却见带头领兵的魔兵将翎芜神君揪住领口一把抓起。

    “起起起,快给我起——”

    领口动作牵动伤口,翎芜神君皱紧眉头闷哼一声。

    阿棠眉心微颤,不及思考已是风一般上前将翎芜神君卷起。“本公主便要亲自让翎芜神君领教一下缚龙渊的妙处!”

    魔姬亲自动手,如何想都是这神君真得罪了魔姬的.......魔兵以自求多福的无奈神情望向被阿棠带入高空的翎芜神君,后怕的摇了摇头。“原来魔姬刚刚说的八抬大轿,是反话啊........”

    带头的魔兵不可思异的回头看了看那说话的魔兵,同样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以这种智商是怎么在前些日子的大战之中活下来的?”

    “我骑着牛虱啊!牛虱很快,天界那些酒囊饭袋如何抓得到?”那魔兵答得认认真真,脸上泛着说不出的自豪模样。

    带头的魔兵叹了口气,只摸了摸他的脑袋。“好,那以后继续用牛虱作战吧。”

    缺心眼魔兵点点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