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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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还有他人在此?

    祸斗兽夹着尾巴,望着不远处大雪覆盖的矢阿之山。低低哀鸣一声,两股向地坐了下来。

    脚步落下,一人缓缓而至。

    祸斗兽早已听到声音,转头看了看一身七彩羽衣的那人,皱了皱眉头:“小鸟还成仙了?”

    那人望祸斗兽一眼,这话听着颇显揶揄,他实在不想回话。

    “你既已成仙,便该知道当年的长霖与树灵阿棠并非普通凡人。”

    此刻脚下踩着的山峰应着季节气候,正值初秋。树木葱茏茂密,隐见些许枯黄。而那远处的矢阿之山却似另一片天地,另一个世界般。

    那人点点头:“黄帝之子,与魔界阿修罗公主。”

    “你既是妖,为何成仙?”祸斗兽好奇问。

    那人闻言不由笑出声来,他答道:“我若不成仙,如何保护东山那些修为低下的小妖?东山那山君,可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只靠仙人给的法器吓唬人的。”

    来人是东山地仙璃羽,原是余鸟鸟妖,四千年修为,灵力大成引来天劫,幸运的是躲过了天劫,进而成为地仙之体。

    魔姬阿棠树灵一世,原与他是为友人。成为地仙之后,才了解到那阿棠竟是魔姬转世。

    现在,便是因着往日情分与松鼠妖碧落所遣前来看看。

    只是,这祸斗兽是来干嘛的?

    璃羽狐疑的看着趴在地上似乎并没有想走意思的祸斗兽:“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祸斗兽望了望那飞雪满天的矢阿山:“我那主人,化作青石变成魔姬心脏。除了跟着魔姬,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般模样,正正像极了主人不在,可怜巴巴苦苦等候的狗狗。

    祸斗兽口中这些变化可是传闻中没有的一段,璃羽一时失语,沉吟一瞬才道:“如果你没地方去,不如跟着我去东山吧。”

    祸斗兽眸中半点惊喜也无:“不用了,我还是想要在这里待着。”

    璃羽皱了皱眉头,待思考一瞬,却是会心一笑。

    “好吧,若你无聊了,便来东山吧。”

    正在此时,远处矢阿山雪颠震颤,发出震悚之声,厚重冰雪漱漱往下落。

    祸斗兽眸中亮光一闪,神情无不得意:“虽然矢阿山难出,但是你看,那魔姬又在作妖了。”

    她可真是一天都不闲着,灵力魔力被缚,可她偏偏蛮力不小。偌大矢阿山,再这么下去会不会真的被她打塌了呢?

    “不是说矢阿之山是由九天玄女亲自看守么?九天玄女呢?”璃羽好奇道。

    自魔姬被天兵天将押入矢阿之山,祸斗兽便在此守候,可他从未见到过什么其他人出现。祸斗兽摇摇头:“玄女风姿,岂是我等能够见得的。不过,即便未见玄女,想来矢阿山禁制定也是复杂的,否则无人看守,魔姬定早就出了。”

    这般说来也是没错。

    璃羽笑笑:“这世上的事情,尽是变数,说不得说不得。”

    祸斗兽也笑:“不过,我相信魔姬定能出得这矢阿山。”

    ........

    矢阿之山。

    阿棠两拳拳峰之上沾满了破碎的冰渣。有些冰渣扎破皮肤,血液落在雪地上,硬生生将雪地烫出一个坑来,任雪花如何填补那坑洞,依旧被烧得不留一丝痕迹。

    矢阿之山的冰雪已下了不知几千万年,冰层覆盖之处,如若大地泥土之厚。

    可阿棠双眸泛红,似已发了疯般。她一拳一拳落在冰面上,拳头扬起,又极快的落下。带起晶莹剔透的碎片冰渣,直将那冰渣打得若雪般随风飞舞依旧不肯罢休。

    她满腹怨气,满心不甘,满头满脑都是发泄之念。一拳凶,一拳悍,冰块因为这蛮力震颤大块小块不停落下。

    她一回头,衣袖被风吹拂不停舞动,身板挺直,犹如寒风之中一杆飘扬的旗帜。她挥落落至自己头顶上方的冰块,拳头上沾满血液,饱含暴戾之意直直打向脚下冰层!

    “哧——”一声脆响,阿棠拳下的冰面之上惊现一条长长的裂痕。

    紧接着,那裂痕疾驰着远走,若潮水般汹涌着朝向四面八方分裂开来!洁净若镜子般光滑的冰面宛若遍布蛛丝,瞬间结成了一个巨大的蛛网。

    阿棠眉角微微一挑,无论何时,都是难掩得意,顽劣狡黠的笑意。

    “轰隆隆!——”天地之间似只闻此巨响。

    冰层破碎,阿棠脚下一松,身子失力,她转眸一看,身边的冰块与她齐齐下坠。

    她胸有成竹运起力气,跳上一块冰块,随着冰块下坠,紧跟着跳上另一块冰块。

    反反复复,不知多久,终是在冰块的借力之下,安全到达了冰层破碎坠落的底部。

    这是哪里?她皱了皱眉头。

    眼前依然是冰雪的世界,但是却是一座冰雪所做的宫殿。举目远望,百米之外皆被宫殿覆盖。

    而这世界的尽头之处是一面大而无当的冰挂,似从天而降,述说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远看像株冰雪覆盖的大树,长短不一的冰挂便是这大树长出的枝干。又似没有一丝杂色的白玉珊瑚,晶莹剔透,闪耀着迷人,神秘,却又略显诡异的光芒。

    可是,这冰雪所砌的宫殿虽然壮观威严,却处处透着古怪。比如,在这厚厚冰层之下,竟会有如此洞天。比如,矢阿山,莫不是还有其他人在此?

    再比如,这建筑漂亮归漂亮,它却是没有门的。

    是欢迎人前来参观不成?

    阿棠笑出声来,好奇心起,大步一迈,直愣愣走进了那宫殿里面。

    气流突然起了变化,似所有的空气尽在一瞬间被抽走。

    周身顿时冰的冰冷,阿棠的笑容僵在唇边,她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却是再也迈不动脚下的步子。

    虽然她暂无灵力和魔力,但是感觉依然敏锐如常。

    有谁在这里?她额上冷汗滑下脸颊。

    强大的灵压覆盖了这片奇怪的宫殿,在这灵压所迫之下,纵是阿棠作为魔姬平日见多识广(四处闯祸),心头也是没来由的觉得害怕。

    是谁?

    灵压强大到能让她堂堂魔姬都觉得惊惧?

    阿棠警惕的盯着周围,深吸口气,握紧拳头。

    她是魔姬,向来哪里有强者便往哪处去的。此刻,哪怕只剩一身蛮力,也断然没有回头的道理的。

    况且,能发出这般迫人灵压的那人,定不会不知道自己闯入了他的领域。

    自己,也未必还有退路。

    她沉沉心,重新迈步。

    因着她的走动,大殿之内停滞的空气,开始重新流转。

    大殿之内,是空荡荡的,除了冰雪,并无其他。

    阿棠继续向前,眸光却是一滞,她脚步急转,贴耳而过的一道风刃将她左耳边黑发尽数截断。

    她怒目望向前方,前方高殿冰雪王座之上不知何时已坐上一人。

    那人一身白衣,身躯凛凛,面如傅粉,唇红齿白,姿容绝好。一双杏眸似盈清水,两弯眉浑如墨黑。身姿绝然,恍若世间最纯净的男子,性子也是极好一般。

    望见阿棠,那双清眸之中一丝玩味:“你周身没有灵力流淌,却被天界神君集九十九道法器,九十九道禁制所缚,端看年纪不过六七万岁,你是谁?为何会被天界关在矢阿之山?”

    看他模样虽然善良,但若真是善良便不会什么话都不说却对自己那么下死手的一记风刃。而那迫人的灵压,而正是此人身上所出。

    阿棠皱皱眉:“你是谁?”

    那人眉心微微一皱,似对她的话有所不满:“你先说。”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人却想哄自己回答他的话。他的灵压那般强大,定是天界之人无疑。自己此时自报家门,莫不是等着被打杀得渣渣都不剩?

    阿棠还不至于那般笨。

    她笑笑:“听闻矢阿之山由九天玄女在此看守,所以你.......”

    她拉长声音,看着那男子,唇角不怀好意的扬起:“是九天玄女吗?”

    玄女是个男人?这和想象中的似乎有点不一样。

    听到九天玄女尊称,那人眸色微微一变。他目中露出丝丝凉意,望着阿棠:“我留了你说话的机会,你既然不回答,那刚刚那句话便是你的遗言。”

    阿棠心内一骇,定睛再望,冰雪王座上那人却已消失不见,呼吸转换未落,方才那人已至自己身畔。

    ......

    一朵花舒展着身姿,向着太阳的方向迎了迎。正是无尽光辉带着暖意的朝阳,大片的花朵都颤动着身体,沐浴着美妙的阳光。

    灵山之上,不管时节的各花自盛开,光景十分美丽。

    清风一至,花瓣若衣裙,恍若一个个初生的小精灵正翩翩起舞。

    落英行走花丛花树之间,脸上带着几分雀悦:“让我来看看,今日有无凝形的花灵呢?”

    他如今已能控制体内澎湃灵力,行走之间不再繁花遍地。运用灵力更加娴熟自然,挥手之间,将花间晨露尽收琉璃净瓶之中。

    一只花灵攀着花枝,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身形不若食指般长度,十足软糯可人模样。

    “嗯,今日是海棠花先出。”落英点点头,伸出手掌凑近那小花灵。“小家伙,过来。”

    那小花灵攀着落英的手指,坐到他的掌心内,歪着小脑袋,突然道:“这里是哪里?”

    “灵山,八荒之外,灵物生栖之地。六界管辖之外。”

    “我尚处混蒙之中成长之时,感觉到这天地间有一处的棠树,法器相护,不断地吸取灵力,正在日日壮大,即将长出枝叶。”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落英疑惑地轻敛眉头:“棠树么?”

    既是正在壮大,为何是即将长出枝叶?莫非,那株棠树,之前是死物不成?因着法器相护和汲取灵力才能重新焕发新叶?

    那棠花花灵点点头:“是的,那株棠枝身有结界,除了同为棠树的感应,我再无法探得其他。且那结界,是隐藏着的,我心念畏惧,不敢触碰,完全不敢接近。”

    落英若有所思,将那花灵放回树枝之间:“你自己勤加修炼,我先去一趟八荒之地。”

    .......

    妖界。

    “有法器护法,在灵力充沛之地专心修炼的棠枝?”未雪些许迟疑:“却是没有长出新叶的棠枝?”

    韶华君把玩着腰带上的宝珠,眼底一抹狐疑,懒懒道:“那小花灵说的话能信吗?”

    落英顿觉受辱,不悦道:“同等灵物居于混蒙之时会有所感应,我等灵物心思纯洁自然是不会说谎的!且那花灵刚刚出生,说的话绝不可能有假。”

    韶华君本能的想反驳,看了看落英略微带怒的神情,不自然的别过头去:“可四海八荒,乃至六界,适合灵物生存之地除了你灵山,还有什么地方会更适合?更遑论有法器相护。”

    “那花灵说那株棠枝有结界保护,若不是他同类感应,一般人绝不会发觉。这说明,不是那棠枝自己的修炼,而是有人在培育那株棠枝啊。”落英脸色严肃,忧虑重重:“这六界之中,会有谁,耗费心思培育一株本已死去的棠枝呢?”

    韶华君和未雪微微皱眉,齐齐望向了落英。

    .......

    “现在,就去死吧。”身畔那人灵压大涨,瞬间将阿棠压倒在地。他手指一钩,指上风形化作刀刃,向着被压倒的阿棠重重劈下。

    这人的灵压迫人,阿棠本无法抵抗,可她当机立顿破口大骂道:“玄女死人妖!仗着灵压打杀于人!真真英武啊!!”

    她骂的丑陋,阴阳怪气的赞叹又十分不走心。

    那人眉头趋起,风刃一转,将她右耳边的垂发一并截去。

    阿棠只觉身体一松,是那人已经解除了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灵压。阿棠站起身,怒目圆瞪望着那人:“怎么,玄女是打算与我公平较量一番么?”

    那人将她头发打量,点点头:“嗯,左右还算对称。”

    又似被她的话逗笑,接着道:“怎么,你是觉得公平较量便能赢我不成?”

    “我毫无灵力,而你灵力如斯恐怖,正如泰山压卵,杀我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轻而易举。若你不出灵力,我不一定会输给你!”

    她心中计划分明,心知强大如他,定有傲骨,言语之间激将与他,让他不耻与自己这等弱小角力。便能博得一线生机。

    “小小蝼蚁,妄想激将本神。”那人向天朗笑,眸中杀意乍现,却道:“不过,本君在此几十万年,从未见有人来此。这般轻易使用灵力杀死你,确是可惜了点。”

    阿棠心头一震,狐疑的望着他,心中思绪飞转。他将杀不杀的说的那么自然,岂是玄女神君能为之事?真正的神君,又岂会露出他那般的嗜杀神情?

    他真是玄女么?神君封号不过代号,若是玄女平日喜好以男人之面独处。自己看到他这般面目,为了不泄露他的变态喜好,他倒真有名头打杀自己。

    阿棠挑眉一笑:“神君敢不敢发下神魔大誓,与我战时,不可使用一丝一毫的灵力。”

    区区蝼蚁,还真以为她自己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对手不成?

    那人唇角划过一丝轻蔑之意:“好。”

    他干脆利落举掌朗声道:“我翩殊,自愿发下神魔大誓。与面前女子战时,不会使用一丝一毫的灵力。”

    阿棠若被电击,她瞠目结舌的望着那人,脸上已然一片惨白之色:“你你你,你是翩殊上神!!?”

    入荒天之境的两位上神,一位是无怀上神。一位,便是几十万年没有任何声息的翩殊上神。

    眼前这人,竟然是翩殊上神么!!?

    阿棠摇摇头,稳定心神。望着眼前那人,更觉不可思议。

    可神魔大誓,又岂会有假?!

    所以他刚刚自称“本神”,还真不是他自夸!!?

    他真是这天界的上神,翩殊!?

    传说之中,他化作尘土。化作妖邪。化作巨山阔海。却不曾有过他消失于六界的传闻,竟是,在此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