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入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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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谷雨,你无赖

    电话那头是顾芯。

    谷雨似乎很激动,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你到底要干什么?走了一个周欣然,又来一个江婉宁!我不是三岁孩子,不需要你来安排我的生活!”

    “妈妈?你也知道!可是你配吗?”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想干什么?你别以为你从前干的事我不知道,顾女士,我想告诉你,如果你再背着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我敢保证,您以后不仅没有儿子,您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将化为泡影!你看我做不做得到!”

    说着,就忿忿地挂了电话。

    一回头,正看到白露靠在门框上,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他有些无措,解释道:“是顾芯!她回国了。”

    白露点点头,周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理应回来处理。

    “那你赶紧去吧!别耽搁了!”她努努嘴,拿了风衣递给他。

    谷雨有几分无奈:“你就巴不得我走是吧!”

    白露很无辜:“你妈妈回来了,难道你不该去见见吗?”

    “她不重要!我也不想见她!”谷雨打断。

    他觉得,刚才的话都白说了。他那天看到高岚叶的朋友圈,几乎马不停蹄就奔去了机场。没有当天到青城的航班,转了两趟机才赶回来,下了飞机迫不及待就赶来了白露家,在这里蹲守半天,只是想亲眼看一眼,她是不是真的要结婚了。

    但冷静下来之后,思绪就会清楚。白露是不是要结婚,随便找公司的同事问一下就知道,偏他还千里迢迢赶回来验证。

    不过是找个由头见一见她罢了。

    他很想赖在她身边,但是眼下,有一件要紧事不得不去处理。

    “谢谢你昨晚的照顾!”谷雨接过风衣,“我先走了!”

    白露松了一口气,客气地说:“那你路上开车慢一点!”

    谷雨回头笑笑:“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白露语结,谷雨在她暴走之前,赶紧换鞋走人。

    心情莫名好起来了。

    车子是他在机场租的,回家换了身衣服,找了最近的还车点他便站在路边抽烟。

    一辆白色帕拉梅拉缓缓停下,江婉宁戴着墨镜摇下车窗:“上车吧!我们应该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谷雨眯着眼睛吞云吐雾,并不理会。江婉宁叹了一口气,服软道:“我觉得,我或许可以帮你解决危机!”

    “谢谢!不需要!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解决?怎么解决?股份不要了?公司不要了?你一无所有的话,拿什么跟顾芯抗衡?又拿什么跟白露过好日子?”江婉宁冷笑,一语中的。

    谷雨掐灭了烟头,走过来扶在车门上:“这个不劳江小姐费心!你回去转告顾芯,让她别乱来。老费不可能永远向着她,毕竟,他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说完,深深看了一眼江婉宁,拍了拍车身:“车子不错,不过不适合你!你本身就小气,还是换个大车吧!”

    江婉宁握着方向盘的车青筋暴突:“顾津岩,你别太过分!”

    谷雨嗤笑:“到底谁过分?”

    二人就这么对峙着。

    车行的小哥哥走过来,拎着一个小纸袋,笑眯眯地说:“谷先生,这是您落在车上的东西。”

    谷雨道谢着,点点头接下。江婉宁扫了一眼,是一个珠宝行的logo,看他十分仔细的样子,不由得冷笑一声:“你这份礼物是送给白露的吧,怎么也不挑个贵一点的?”

    谷雨不理她,拿出手机叫车,他越是这样,江婉宁就越要缠着他。

    “白露的确是个好女人。这一个多月以来,我跟在她身边,说实话,我要是男人,我都会喜欢她。”

    谷雨抬了抬眼皮,依旧不做声。

    “她也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可是这一个多月以来,对我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要么就是真的心理强大,要么就是真的不在乎你了。你说,是哪一种?”

    谷雨眼神有些飘忽,陷入短暂的思考。其实,这也是他不确定的。

    这短暂的出神,江婉宁似乎明白了什么,忽然笑了一声:“谷雨,你也挺没劲的!死缠烂打,有意思吗?为了一件不知道有没有结果的事,就放弃现在的一切?你也真的是够莽撞。”

    不远处停了一辆白色的车,谷雨不想跟她再说下去,合上手机朝那辆车走去。

    他要去见的是周欣然。

    不过一个多月没见,周欣然憔悴了许多,往日灵动的样子委顿了不少,她穿了一身黑色皮夹克,十分低调。

    谷雨上下打量一眼,不由得笑了:“怎么,大家闺秀终于装不下去了?”

    周欣然端起面前的咖啡猛地喝了一口:“我的顾总,您就别取笑我了!我还不够惨吗?”

    谷雨看她的样子,敛起笑容正色道:“我听说,你父亲已经断了你的财务支出?那公司那边……”

    周欣然摆摆手:“你放心吧!公司的事,他还不知道!或者说,他知道了但是假装不知道!总要做做样子,不然怎么平息你们家的怒火!顾芯女士可是狮子大开口,我爸要是不跟我断绝关系,那可是要掉好大一块肉!”

    谷雨点点头:“她今天给我打电话了,她已经到了青城!”

    周欣然错愕:“这么快!前天不还在香港呢嘛!那看来,你有麻烦了!”

    谷雨无所谓地耸耸肩:“随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我也断绝关系,不还有公司呢嘛!暂时饿不死!”

    周欣然摇摇头:“如果那样,那你这五年心血可就白费了!专利也不要了?那些都在顾芯手里拿着,所有的技术认定书写的都是她的名字,还有实验室那边,那个机器人的三段实验都结束了,顶多再过半年就可以上市了,这些你都不要了?你要知道,如果你想在国内东山再起,几乎难于上青天。而且,你要是再想仿冒,可能会面临很严重的官司诉讼,为了白露,真的值得?”

    谷雨眼眸沉了沉,这也是顾芯抓住他的要害。可是,如果不放弃,那他将永远被顾芯掣肘。

    放弃了也许还可以奋力一搏,他于智能科技的设计和创新上,并非江郎才尽,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定能峰回路转。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不是晚了一些?”谷雨故作轻松,“你当时决定摊牌的时候,可是说的很好听哦!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要担心我?你那百分之三的股权什么时候兑现?”

    周欣然白了他一眼:“你放心!事发之前我已经套现了。属于你的那份,我都存进了公司的账户里。这样,顾芯就查不到了!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谷雨笑笑,从座椅上拿出那只纸袋子:“托云南的一位老师傅做的,一点小小心意,送给你们做新婚礼物吧!”

    周欣然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地拆开,是一对纯银手镯,刻着交颈的天鹅,旁边是几丛牡丹。手镯内侧分别刻了周欣然和郭凯琳的名字缩写。

    不是很贵,但意义非凡。

    周欣然很满意:“比上次你送的那个包有诚意多了!”

    谷雨笑笑:“不是说对你们女人来说,包治百病嘛!”

    周欣然撇撇嘴:“装的很像样子!不过那个款式,我已经有两个了!我还背过!”

    谷雨求饶:“好好好,以后我换别的送!”

    二人言笑晏晏,聊的很愉快。

    周欣然看了看表:“我等会儿要去医院,你呢?要不要我送你?”

    谷雨摇头:“不了,我还有事!你忙你的吧!对了,医院那边,我已经跟阳弘打过招呼了,你还有其他需求,可以跟他说!”

    周欣然十分感激,但依旧拒绝了:“不用啦!你那个老同学已经帮了很多忙了,再说,凯琳快出院了,就不麻烦他了!”

    谷雨有些意外:“不是说……”

    周欣然苦涩一笑:“凯琳她不想继续住医院了,我们想尽快出发,一路往北游玩过去。”

    谷雨绅士地伸出手:“那,祝你们一路平安!”

    二人在咖啡馆门口道别。

    谷雨叫了车,直奔白露家。

    白露从门禁系统里看到谷雨那张脸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又来了?你不用回家的吗?”

    “之前出差,家里地板淋雨泡坏了,这两天在重铺,没法住!”

    “那你去酒店啊!我家太小了,没有你的房间!”

    “没事,我睡沙发也行!”

    白露气结:“谷雨,你无赖!”

    谷雨没脸没皮地笑着。

    白露没好气地关了视频,没过一会儿,就响起了敲门声,谷雨在门外很无辜:“亲爱的,我错了!你开开门吧!”

    “哎呀,小伙子,你这样不行的!看我的!”旁边传来另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听着十分耳熟。

    随即,又响起一阵敲门声:“小白啊,是我呀!楼下的刘爷爷!你开开门,爷爷有话跟你讲的呀!”

    白露错愕,刘爷爷年近七十,是小区里有名的热心老大爷,谁家有个家长里短闹矛盾,他都要出面调节一下。

    当初白露做主在一楼入口处加装了摄像头,也是他极力游说其他住户,一起出钱把每一层都改进了一下。所以跟白露还是很熟的。

    谷雨怎么把他给惊动了?

    急忙起身去开门。

    谷雨像个犯错误的小学生一样,躲在刘爷爷身后,刘爷爷笑眯眯地看着白露,语重心长:“小白啊!情侣之间闹矛盾很正常的!但是你不能不让他回家呀!我在楼下看到过他好几次了,每次都可怜巴巴地站在那里等!谈恋爱么,要互相包容的!你说是不是?不然被邻居看到,影响多不好!”

    白露一个劲的应声点头,刘爷爷很满意她的态度,又教育几句就下楼了。谷雨心满意足地挤进门。

    白露看着他熟练地换鞋、脱衣服,再也忍不住:“谷雨,我们好好谈谈!”

    谷雨敛起笑容:“你要跟我谈什么呀!”

    “我觉得,上次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之间,应该不会再回到过去那种关系了!你现在这样,我很烦恼。”

    “我们以前什么关系?”谷雨顾左右而言他。

    白露被他一打岔有些愣住:“你说呢?”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谷雨认真地说,“在我心里,你是我的亲人、爱人、知己很多种身份,没有办法轻易割舍。可是,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们是什么关系?”

    白露低下头,回避他眼里的热烈。

    “没关系,你不想回答,或者说,你不想直视,我能理解。当初的事,都是我的错。我也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所以我不逼你。我不求你能彻底放下心结,重新跟我开始,只求你别拒绝我,可以吗?”

    白露有些为难:“但是,现在你以这种无赖手段登堂入室,是不是不太好?”

    谷雨理直气壮:“我刚才说了,我家在铺地板。我有洁癖,不喜欢睡酒店!”

    “可是我家只有一个卧室,沙发这么小,你总不能让我睡客厅吧!真的不方便!”

    谷雨转了转眼珠子想了一下:“那要不你给我铺个地铺吧,我不介意的!或者你实在不忍心,给我弄个单独的被窝也行!你那床小是小了点,但比小时候强多了!那咱不也挤过,够睡了!”

    白露瞪他。

    谷雨求饶:“好好好,那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服从!”

    白露真是拿他没办法。

    好在她有个多余的折叠床垫,拿出来在书房搭了个地铺,又细心地铺了新的床单被套,谷雨笑眯眯地看着,好像从前白露为他换床单被套一样。

    白露干活很利索,小时候家里虽然不富裕,但在逼仄的环境里,她把每一个地方都收拾得很干净。进门一定要换鞋,不穿居家服不让坐床,连带着谷雨也被影响,一点也不邋遢。

    白露一抬头,就看到谷雨一脸花痴的样子,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好了,你在这里将就几天吧!我去给你拿洗漱用品!对了,早上你自己定闹钟,我一般六点半起床,只有一个卫生间,你最好跟我错峰。还有,你自己打车,我不会顺路载你的!”

    谷雨一一应下。

    白露锁了房门,仔细听了一会儿书房的动静,谷雨很安静,似乎也没有其他想法。她才安心下来,一头倒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

    谷雨最擅长的,就是润物细无声。她记得,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并不喜欢他。甚至有几分讨厌。

    一个半大的男孩子,动不动哭鼻子,实在不够阳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