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传说之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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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中国野史集成·路史47卷 七

    路史卷四

    前纪四

    因提纪

    辰放氏

    辰放氏,是为皇次屈。渠头四乳,驾六蜚麐,出地郣,而从日月上下天地,与神合谋。

    辰放氏,是黄的后代。他的头上有四只角,驾着六匹蜚麐,从地下出来,随日月上下天地,和神共同谋划。

    古初之人,卉服蔽体。次民氏没,辰放氏作。时多阴风,乃教民木、茹皮以御风霜,绹发閐首以去灵雨。而人从之,命之曰『衣皮之人』。治三百有五十载。

    远古初期的人,用草编织的衣服遮体。次民氏之后,辰放氏兴起。当时多阴风,于是辰放氏就教人们削木头、用兽皮制成衣服来防御风霜,用麻搓成线把头发总束在头上以防雨。人们遵从他的教导,称他为“穿兽皮衣服的人”。辰放氏在位了三百五十年。

    【事之始未有不善,其末未有不弊。服、舍、器用,王道之本也。生民以来,至黄帝而大备,创修增革,更几圣而后至。盖天下之事,因乎时,不因则不立,不时则不成。时至所未厌,虽圣人不能以强去;时至所未安,虽圣人不能以强行。若兴若废,特顾其时而已矣。始古淈沈鸿而致之海、殴虵龙而放之菹,然后人得平土而居。天地之间沧热,而萧藾之下足它恙,于是教之巢穿以避之,此百姓之所以兴也,犹未艾也。生者有所需,故多寒也,为之羽皮以御之;多伤也,为之火食以遂之;多疾也,为之医药以济之;多滞也,为之泉币以行之;不疏也,为之歌舞以道之;不通也,为之舟楫以邮之;相倾也,为之符壐以信之;相夺也,为之权衡以平之。无爪牙以自卫也,然后为之城郭;羽皮之不给也,然后为之布帛;木处而颠,土处而病,然后为之栋宇。为之祭祀以致其报;为之刑政以率其坏;为之车舆以佚(?逸)其体;为之棺椁以厚其终。以至为网罟、为耒耜、为杵臼、为弧矢、为鲲鮸、为茵幄、为澧洛,笵金合土、竃泄井、黼坐鼎食、鞲牛乘马、兜矛剑戟、重门撃柝,各以智巧变而通之。害至而为之备,患生而为之防。因其时而极其用,生生必具,然后夫人知有生之为贵;养生送死无憾,然后人得安其生而乐其化——此教治之大基也。是岂有不善邪?】

    事情的开始没有不美好的,但发展到后来往往会出现弊端。衣服、房屋、器物用具,是推行王道的根本。自从人类出现以来,到了黄帝的时代,这些东西才齐备,又经过多次创造、修订、增加和改进,经历了多少代圣人才达到完善。大概天下的事物,都要顺应时代的需要,不顺应时代需要就不能确立,不适应时代需要就不能成功。时代需要的,即使圣人也不能强行去掉;时代不需要的,即使圣人也不能强行推行。事情是兴办还是废止,只是看是否符合时代的需要罢了。当初,古人使鸿雁沉入水中而把它赶到海里,驱赶虵龙而把它放到沼泽中,此后人们才得到平坦的土地来居住。天地之间有时炎热,草木茂盛的地方经常有害人的东西,于是人们就教他们建造房屋、挖洞来躲避这些东西,这是百姓能够兴旺起来的原因,但还没有完呢。活着的人有所需求,所以为他们制作羽毛兽皮来抵御寒冷;人们经常受伤,就为他们制作熟食来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人们经常生病,就为他们创制医药来救治他们;人们交往不便,就为他们制造货币来流通;人们心情不畅,就为他们创造歌舞来疏导他们;人们交往阻隔,就为他们制造舟船来传递信息;人们互不信任,就为他们制造符节来建立信用;人们互相争夺,就为他们制定权衡来平抑物价。人们没有爪牙来保护自己,于是就为他们建造城墙;羽毛兽皮不够用,于是就为他们制造布帛;人们住树上容易掉下来,住地上容易生病,于是就为他们建造房屋。为他们制定祭祀的礼仪以祈求上天的保佑;为他们制定刑法政令来约束那些行为不良的人;为他们制造车舆来使他们身体舒适;为他们制造棺椁来使他们死后的葬礼隆重。以至于为他们制作捕鱼的工具、耕种的农具、舂米的工具、弓箭、船只、帐篷、水井、精美的坐席、丰富的饮食、套在牛身上的带子、乘坐的马匹、战车上用的戈、矛、剑、戟,以及重重叠叠的门户、击柝的声音,人们各自用智慧和技巧去创造和改进它们。灾害来到之前,就预先做好防备;祸患发生之前,就预先加以防范。顺应时代的需要而充分发挥各种事物的功用,使生命得以繁衍,人们这才知道生命的可贵;养生送死都没有遗憾,人们这才能够安心地生活并乐于接受教化——这是教育治理的根本啊。这难道有什么不好的吗?

    【降及它时不原其故,乃至穷耳目之好,以徇人生民之脂,以自奉倾宫璇台不足处,则更为之万户千门;合宫龙鹢不足乘,则复侈以锦颿、珠两、南河、西苑,猎车千乘,织金铺翠,费动万计,撞万石之钟,伐雷霆之鼓,穷日卜夜有,不足以既其欢,弗闻天下之叹嗟,而施施自以为乐。天道恶盈,蜉阙阅而何能以久生乎?桀、纣、幽、厉、秦政、石虎、高纬、叔宝、齐昏、隋炀之流,亦可以鉴矣。唶哉!夔、龙、稷伊、周、孔、孟分,则人臣而安时处顺,不失天下显名;夏癸、商受、鲁桓、齐穆,人君也,而清虚者,犹商,其有禽兽之心,惟其见善不明,恣人欲、灭天理,物至而人化物尔;物至而人化物,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也。呜呼!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受用无尽。若以为足,今固不啻足;若犹未也,虽万,此其足邪?顾是,数主之所尽力,又奚足为美好哉?逐物丧我,特不思而已矣。然则如之何曰:吾不为奢,亦不为俭,使为俭,则齐鸾永泰之间,分里蒸余,皁荚泺梁,衍大同之际,豆鬻布帐,虽唐虞何以加诸?吾无取焉,必也。当其分,适其数而已矣。】

    降低到后来的时代,人们不去追究它的原因,只是一味地满足耳目之欲,搜刮百姓的脂膏来供养自己,高大的宫殿还不够,又要建造更为华丽的万户千门的宫殿;一座座宫殿的龙形、凤形装饰的车子还不够乘坐,又要用锦绣装饰船帆、用珍珠装饰船桨,在南河、西苑大肆游乐,出动上千辆打猎的车子,用织花刺绣装饰车盖,耗费的财物动辄数以万计;还要撞击万石之钟,敲打雷霆之鼓,从早到晚地寻欢作乐,这些仍不能满足他们的欲望。他们从不听听天下百姓的叹息怨恨之声,却得意洋洋地自以为快乐。天道是厌恶盈满的,象蜉蝣那样渺小而又狂妄自大的人,怎么能够长久地生存于世呢?象桀、纣、幽王、厉王、秦始皇、石虎、高纬、陈叔宝、齐炀王、隋炀帝这类暴君,也足可以为鉴了。唉!象夔、龙、稷、契、伊尹、周公、孔子、孟轲这些人,如果做臣子,就能安于时运,顺应自然,不失去天下显贵的名声;夏桀、商纣、鲁桓公、齐穆公这些人,做君主,却与禽兽一样,他们虽然贵为天子,但内心却与商人没有什么两样。他们之所以具有禽兽般的心灵,只是因为他们不能明察善恶,放纵自己的私欲,灭绝天理良心,以至被外物所同化而变成了非人非物的东西;人被外物所同化,那么他们夜间的那一点清明之气也就不足以存在了;夜间那一点清明之气不足以存在,那么他们与禽兽也就相差不远了。唉!外物对人的感触影响是无穷无尽的,而人对外物的享受欲望也是没有止境的。如果认为满足就是满足,那么现在当然可以说是不啻满足了;如果认为还没有满足,那么即使拥有天下万物,难道这就算满足了吗?看来,那些君主所极力追求的,又怎么值得把它看得那么美好呢?人们被外物所驱使而丧失自我,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不考虑这些罢了。那么,又该怎么办呢?我的看法是:既不主张奢侈,也不主张节俭,如果一定要节俭,那么,像齐桓公、鲁庄公永泰年间,只用蒸过多次的剩菜剩饭来祭神,鲁昭公在大同年间,用豆粒作粥、用布做帐幕,即使唐尧、虞舜又怎么能超过他们呢?我不赞成这种做法,一定要做到的话,只应当是:一切事物,都只求合乎一定的礼制,适可而止罢了。

    蜀山氏

    蜀之为国,肇自人皇,其始蚕丛、拍濩、鱼鳬,各数百岁。号蜀山氏。盖作于蜀。

    蜀国的建国,从人皇开始,他的祖先是蚕丛、拍濩、鱼鳬,这几代人都活了数百岁。他们号称蜀山氏。这大概是蜀人所写的。

    蚕丛纵目,王瞿上。

    蚕丛是蜀国的开国国王,他的眼睛是竖起来的,他统治着瞿上这个地方。

    鱼鳬治导江,逮蒱泽俾明。时人氓,结左言,不知文字。

    鱼鳬管理疏通长江,又巡查薮泽使之清楚分明。当时百姓们都是文盲,结绳记事,还不懂得文字。

    上至蚕丛,年祚深眇,最后乃得望帝杜宇,实为捍,盖蜀之先也。自丛以来,帝号芦保,其妻曰妃,俱葬之。

    上面的历史记载到蚕丛的时代,年代久远渺茫,最后才得到望帝杜宇,实际是杜宇建立的国家,他就是蜀国的祖先。从蚕丛以来,历代帝王的称号是芦保,他们的妻子称妃,都把他们葬在这里。

    昔黄帝为其子昌意取蜀山氏,而昌意之子干荒亦取蜀山氏继其后叶。及高辛氏,以其少子封蜀,则继之者也。秦文元年,蜀人来朝;八年,伐灭之,始降侯云。

    从前黄帝为他的儿子昌意娶蜀山氏的女儿为妻,昌意的儿子干荒也娶了蜀山氏的女儿并继承了蜀山氏的后代。到了高辛氏,把自己的小儿子封在蜀,就是继承蜀山氏的后代。秦惠文王元年,蜀国派人前来朝见;到八年的时候,秦国把蜀国灭掉了,蜀王被贬为侯,名叫蜀侯云。

    【呜呼!山川设险,此天墬之所以限疆界也。嗟人之生,虽圣且智,其精神固有限剂,而洞地之不可极,今古同也。奈何多欲之君,溪心壑志,贪以取败,然后百罅启,而天墬闭矣。予读扬雄蜀纪,而感夫蜀之所以通中国者,夫蜀之为国富羡饶沃,固自一天壤也。西番、东汉、北秦、南广一障之隔,自生民以来,君君世绍蜀,不知有中国;而中国亦莫知有蜀。五帝以来,羁縻服外,蜀固然不为中国少,而中国亦不为蜀之不足也。逮安王时,蜀王贪惏、求欲无厌,故秦得以图之,餙妖饶之子、怪诞之牛以诱其衷,而后褒余之路栈矣。以故秦人得蜀之赀,而遂并天下,自是蜀山不闭,莫有其有,至于今为中州。则贪求之所致也。】

    唉!山川设置险阻,这是天地用来限制疆界的。唉!人生在世,即使圣明又智慧,但他的精神毕竟有限,而大地之广袤不可穷尽,古今是相同的。为什么对欲望过多的国君,他们欲望的沟壑很难填满,因贪婪而招致失败,然后各种弊端暴露出来,天地就闭塞了。我读扬雄的《蜀纪》,而感叹蜀地通往中原地区的艰险。蜀地作为国家,物产丰富,土地肥沃,本来就是一块宝地。西方各少数民族、东汉、北秦、南广,与蜀地只隔一道险阻,自从有人类以来,蜀地的君王世代相传,不知道有中原地区;而中原地区也不知道有蜀地。从五帝以来,中原地区对蜀地采用笼络安抚的办法,蜀地固然没有给中原地区增添多少负担,而中原地区也不认为蜀地有什么不足。到了安王时代,蜀王贪婪无厌,所以秦国能够图谋蜀地,用会说话的野兽、会产驹的母牛来引诱蜀王,于是褒斜栈道就开通了。因此,秦国人得到蜀地的财富,就吞并了天下。从此蜀山不再闭塞,没有人再占有它,直到如今成了中原地区。这是贪婪追求的结果啊!

    【一自中国之有蜀也,固不可谓之无利也,然而风动之辰常先他国,而缀灵府或入保,则无复中国之所有者,是其为国,固鬼神之所作也。予既读蜀纪、而感夫蜀之所以通中国者,及读陈子昂之疏,而又幸蜀之不通于吐蕃也。夫吐蕃之于蜀,犹昔日之秦于蜀也。方其拏唐之兵,大战则大胜、小战则小胜几十载矣,未尝亡一旅也。以薛仁贵、郭待封彪武之将,屑十万之众于大非之川,一甲不归;以李敬元、刘审礼廊庙之宰,辱十八万众于青海之上,竟不能俘一丑。而陇为墟,可谓强矣。然其垂羡全蜀之珍如是之久,而不得食者,徒以山川之阻绝、而障塞之不通也。胡为议者欲以梁凤、巴蜓之兵,开蜀道、繇雅州以讨生羌而袭吐蕃。夫羌人固未易讨,而昔者东汉之所由丧败者也。呜呼!其亦幸而不成欤?万一生羌可破,而蜀道遂开,则蜀之瑶库自此转而西矣。使我而得吐蕃,其财固不足以裕国,其地不固不足以穑也,而徒戮无辜之民。竭有常之帑以狥之尔,其或得之而得以穑,亦何异于近熟而创远业乎?又何异于舍己之田而耘人之田者也?况己之田舍矣,而他人之田未及耘邪?昔者汉之武帝好大而喜功,使者张骞乃反夸以西域之富,于是嘬兵以争之,四十年间,中都之财赋、夏国之生灵略尽于西域矣。非不得其地也,得朔方之郡,而自不能以耕也;非惟不能耕也,得朔方之生,而弃上谷造阳之熟以予胡矣。其所以危士臣以缔怨者,得大宛良马数十而已。使齐楚之臣擘怨而交讼,所争亦不啻使一,何默邪?】

    自从中国拥有蜀地以来,确实不能说没有好处,然而每当风起云涌的时候,蜀地总是最先受到攻击,而就算退守到灵关,也就没有了中原所有的一切,这大概是鬼神所创造的这个国家吧。我读了蜀地的历史,感叹蜀地之所以和中原相通,再读陈子昂的奏疏,又庆幸蜀地不与吐蕃相通。吐蕃对于蜀地,就像昔日的秦国对于蜀地一样。当吐蕃牵制唐朝的兵力时,大战则大胜,小战则小胜,几十年了,唐朝军队从未损失过一个旅。即使薛仁贵、郭待封这样的勇猛将领,在大非川被击败,全军覆没;李敬元、刘审礼这样的朝廷重臣,在青海之上受到羞辱,却仍然无法俘虏一个吐蕃兵。陇右地区成为废墟,可以说吐蕃很强大了。然而它垂涎蜀地珍宝如此之久,却不能得到,只是因为山川阻隔,道路不通。为什么还有议论者想凭借梁州、巴州的兵力,打通蜀道,从雅州出发去讨伐生羌族并袭击吐蕃呢?羌族人本来就不容易对付,而且也是东汉灭亡的原因之一。唉!希望这样的建议不要实现吧?万一生羌可以被攻破,蜀道被打开,那么蜀地的财富就会从此转向西边了。就算我能得到吐蕃,它的财富也不足以使国家富裕,它的土地也不足以耕种,而只会杀戮无辜的百姓,耗尽国家的钱财去追求它。即使得到并能耕种,这与为了近处的成熟而荒废远处的庄稼又有什么区别呢?又与放弃自己的田地而去耕种别人的田地的人有什么不同呢?何况自己的田地已经荒芜了,而别人的田地还没有耕种呢?从前汉朝的武帝喜欢夸大自己的功业,使者张骞反而夸大西域的富饶,于是武帝出兵争夺,四十年间,中原的财富和百姓的生命几乎全部消耗在西域了。并不是没有得到西域的土地,得到了朔方郡,却不能耕种;不仅不能耕种,得到朔方的百姓,却放弃上谷、造阳这些已经成熟的地方,把它们给了胡人。他危害臣子,结下怨恨,所得到的只是几十匹大宛的良马。假使齐楚的臣子怨恨并互相诉讼,他们所争夺的也不止这些,为什么如此沉默呢?

    【嗟乎!武之辙既覆于前矣,而隋之裴矩又以西域之图,荡炀帝之侈心,于是亲出玉门,置伊吾,且未而右。萧然始盛恃强,卒归狼狈。此魏公之所以伤之者也。顾不韪欤?予尝言之溟渤、涨洋,此天墬之所以限东徼也;恶溪、沸海,此天墬之所以限南徼也;陷河、悬度之设乎西,沙子之设乎北,此天墬之所以遮西而制北者也。激障雾于东维,界黑水于南极,泄流沙于西陲,决弱水于北,此天墬之所以界四维也。八荒之内,奚有奚无;八荒之外,何穷何止。古之圣人一视同仁,为吾臣与为狄人臣,奚以异。是故人得其君,则已矣。请试举一隅以宪之。方升明之二年,倭王奉表以条其祖之勋,谓东西之所服者,二百九十有六国。是故海东之国也,倭王之所服者也;其所不服者,几什佰君,其尽制欤?支显西游道其所记亦数百国,此于甸以西国也。支显之所知者也,其不知者又不知其几也。智猛法盛之录,昙勇道安之传审至之国,不下三四五百,大延四域之使,魏氏四道之宾所奏国者,固俱乐土也,其地可谓远矣。而其人亦未尝有能道天之涯、地之角者,恶乎贪而不已邪?虑乱者,穿其颐志,远者,刺其目。黄帝、尧、舜非不能服远也,而所守者,域服之外,一无所事。其在周公,亦不过曰诘尔,戎兵,陟禹之迹而已。夫禹声教暨于四海,而其制中国若是截也。伊尹四方之令,狗国、豹胡亦不过三十有六国,来者不可距,往者不尔追,又曷尝劳吾萌、宣吾府而奉之哉?噫!先王之政教,其施于中国者,盖详矣。惟先王之政教以治中国,则禹之所制,不为少矣;不由先王制政教,则禹之所制,犹将不异于戎狄:彼以远略夸后世而不详乎?其内者是,岂禹之心也哉?末世之君,不知古者之所以为国,而以贪求速败,岂不甚惑邪?呜呼!其亦不闻蜀汉、隋氏之事则已矣,少有所知——有不为之寒心哉?】

    唉!晋武帝的战车已覆灭于前代,隋朝裴矩又用西域的地图,激起隋炀帝奢侈扩张的野心,于是隋炀帝亲自出征玉门关,设置伊吾郡,但不久就兵败而归。隋朝起初强大,最后却落得如此狼狈不堪。这就是魏公李靖所伤心的事呀。难道不对吗?我曾说过,溟海、涨洋是天地用来限制东边的边界;恶溪、沸海是天地用来限制南边的边界;陷河、悬度设在西边,沙子设在北边,这是天地用来阻隔西方并控制北方的。把东边的边界激起障碍和迷雾,把南极界以黑水,在西边倾泄流沙,在北方决开弱水,这是天地用来界定四方的极限呀。八荒之内,有什么、没有什么;八荒之外,何处是尽头、何处是止境,这些都是未知的。古代圣人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做我的臣子和做狄人的臣子,又有什么区别呢?所以,人们只要得到合适的君主就可以了。请让我试着举一个例子来证明这一点。在梁武帝升明二年,倭王奉表陈述他祖先的功勋,说被他征服的东方和西方国家,共有二百九十六个。因此,海东各国都是倭王所征服的;那些未被征服的国家,又有多少君主呢?支显西游时所记载的也有几百个国家,这是指中原以西的国家。支显所知道的国家是这样的,那些他不知道的国家又有多少呢?据智猛、法盛的记载,昙勇、道安所传述的,审知确切的国家,不少于三四五百个。魏孝文帝大延四方各国使节,四方的宾客所奏报的国家,虽然都乐于臣服于魏,但那些地方可说得上是遥远呀。然而,这些人中也没有谁能说出天的边际、地的尽头的国家,为什么还要贪婪不止呢?那些忧虑祸乱的人,应该放宽眼界和志向;那些目光短浅的人,只会盯着眼前的事物。黄帝、尧、舜并不是不能征服远方,但他们所关注的,是那些已经臣服的国家,对未臣服的国家则不加干涉。周公也只是说:“责备你们,用武力去征讨,走上夏禹的足迹。”夏禹的声威教化遍及四海,但他治理中原却是那样的雷厉风行。伊尹发布的四方令,包括犬国、豹胡在内,也不超过三十六个国家。对来归顺的不拒绝,对离去的也不追赶,哪里用得着劳民伤财、大张旗鼓地去侍奉他们呢?唉!古代帝王的政治教化,他们在中国所施行的,可说是非常周详了。如果用古代帝王的政治教化来治理中国,那么夏禹所制定的制度就不算少了;如果不按照古代帝王的政治教化来治理,那么夏禹所制定的制度,将与戎狄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凭着远征来夸耀后世,却不详察国内的政事,这难道是夏禹的本意吗?末代的君主,不懂得古代帝王治理国家的方法,却贪得无厌,结果很快灭亡,这难道不是很糊涂吗?唉!他们大概是没有听说过蜀汉、隋朝灭亡的事情吧。如果稍有了解——难道不会为之寒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