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季孙行父赶走公子仆
季孙行父刚刚从齐国出差回来,差使很顺利,他本来心情很好。但突然听说国君要赏赐从莒国叛逃来、而且是背负杀父弑君大罪的莒国公子哥土地,还任命了大夫高位,顿时就火大了。
国君哇国君,你糊涂透顶了,知道不?但季孙行父没有直接去面见鲁宣公,而是直接将有关部门的负责人叫来,直接下了命令:“去,将那个莒国佬驱逐出境,永远不得踏入鲁国境内半步!”
包括司寇衙门在内的有关部门负责人哪敢不听?就这样,莒国的公子仆无奈逃离了鲁国,再次踏上流亡之路。
鲁宣公听说季孙行父居然下令赶走了公子仆,非常生气,当着宫中的宦官仆役就摔了杯子:“反了反了,难道寡人的命令,他季氏就不需要执行吗?”
有人将国君暴怒的消息告知了季孙行父,季孙行父淡淡一笑,命人将史官叫来。当时的史官叫太史克,见了季孙行父,季孙行父向他面授了一番机宜,太史克就去求见鲁宣公。
太史克对鲁宣公道:“主公,季上卿知道主公心中不快,不敢来见主公,但他帮助主公驱逐公子仆,确实是为主公考虑,为鲁国考虑啊。”
鲁宣公鼻孔里哼了一声,不悦道:“公然违抗寡人之命,害寡人落得一个无信无义之名,这居然是替寡人考虑、替鲁国考虑?”
太史克早就得了季孙行父的指点,鲁宣公虽不悦,但他丝毫不慌,微微笑道:“主公且听臣一言。想当年,季上卿以我国先贤、夫子臧孙许为侍奉国君的典范,所言所行皆努力遵从臧孙许所持的规矩,不敢有失。
臧孙许曾言,但凡见到尊重服从自己国君的人,就应该象孝子侍奉自己的父亲一样去礼待他。反之,如果见到对自己国君不敬不礼的人,就应该象鹰隼追逐鸟雀那样,驱逐之甚至诛杀之。
莒国公子仆是什么人?完全就是一个对父亲不孝、对国君不敬、对国家不忠之徒,所以,季上卿就按臧孙许当日侍奉国君之法,将他驱逐了。”
鲁宣公听后默然不语,太史克继续道:“主公,国君对待臣子,应当则以观德,德以处事,事以度功,功以食民啊。”
见鲁宣公咀嚼着这句话,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太史克解释道:“主公,这是想当年我们鲁国先祖周公旦说过的话,就是告诫我们后人,一定要通过他的礼数看其德行,通过他的德行来妥善处事,通过他处理事务的结果好坏来评估他的功劳,根据他的功劳情况来确定封赏。也就是说,有功才会有赏。
但是,这个公子仆又有何功呢?非但没有功,还有罪。先祖周公曾言,看一个人,毁则为贼,掩贼为藏。窃贿为盗,盗器为奸。如果主藏之名,赖奸之用,为大凶德,有常无赦,在九刑不忘矣。”
这位太史看着鲁宣公懵懵懂懂的样子,就抖起了书包,当然,作为鲁国这样文化大国的太史官,他的学问本来便是很高深的,再加上得到了当时被认为知识渊博的季孙行父的面授机宜,此时抖出来的书包也是份量不轻的。
太史克捋了捋胡子,对鲁宣公道:“主公,先祖周公的意思,就是一个人如果毁弃了礼数,这就是贼;一个人如果隐匿贼人,这就是藏;一个人如果窃取财物,这就是盗;一个人如果得到盗取的器物,这就是奸。如果一个人以掩贼为名,将盗来的器物用来祭祀,这是凶。对于凶,则按规定必须加以惩处,而且不得赦免,哪怕是动用九刑也丝毫不过分啊。”
鲁宣公听后不禁心念一动,这种高深的理论他也许没听过,但对于九刑,他是知道的。所谓九刑,就是指墨、劓、刖、宫、大辟、流放、赎、鞭、扑等九种刑罚。墨,即刺字于脸;劓,即割掉鼻子;刖,即砍掉双脚;宫,即割掉男人那玩意儿;大辟,即死刑;流,即流放;赎,即罚款;鞭,即鞭笞;扑,即打板子。
这位太史的意思很清楚,莒国公子仆此人,他在莒国都做了什么啊?弑君杀父,偷窃国宝,还将国宝拿去贿赂!这样的行径,不合礼数,不孝父母,不敬国君,显然是一个浑身上下都透着凶恶丑陋。这样的人,随便用九刑中的哪一刑,都不为过!
但是,如果你堂堂鲁国国君想着收下他的贿赂,给予他大夫官职,封赏他土地,那你国君犯的罪过大了去了!
鲁宣公听着是汗也来了,是啊,如果真按自己的意思给公子仆封赏,那自己不但成了窝赃犯,而且,今后自己还拿什么来教化鲁国民众?要知道,鲁国人可是全世界最讲礼义的。
再想得远一点,莒国完全可以因此而来讨伐鲁国!虽然鲁国不惧怕你莒国,但莒国完全可以去抱齐国或者其他大国的腿啊,到时鲁国就又陷入兵祸!
见国君听着自己的一顿说教,脸上已显悔意,太史克心中暗暗高兴,他继续道:“主公,正因为如此,所以季上卿从齐国刚一回来,连澡都没来得及洗,也不及向主公您汇报,就直接代您驱逐了公子仆,这是不是对主公和国家的忠诚呢?这样的卿大夫,臣真替主公您庆幸呢。”
谁知鲁宣公虽然已经在内心认了错,但想想那个季孙行父再怎么忠君爱国,居然直接违抗自己堂堂国君的命令,这总是有错的吧?
心里想着,嘴上却不想说了。他赶紧从君座上起身,走到太史克身边,握着太史克的手,感叹道:“若非爱卿,寡人要错怪贤臣了。”
说罢,鲁宣公下令厚赏太史克,同时发布了旨意:“来啊,传寡人命令,重赏季上卿,待季上卿休息几天后,寡人还要亲自赴季上卿府上,向上卿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