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打铁开始的异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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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用锤子造锤子

    经过两天的打理,徐记铁匠铺总算恢复了往昔的几分风采。

    托铁匠工会铸造的同款铁底铜字招牌已经挂上了二楼,崭新的外壳还未经过风雨的摧残,日光一照闪闪发亮。

    墙面的裂隙早已填补平整,待到气温回暖,徐清还会请老石匠重新翻修一遍。

    屋内干干净净,新买的长桌和方凳摆到了老位置,下面铺了一张鹿皮地毯,只是柜台还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商品。

    温妮和小康纳忙碌了整整一天,将楼上楼下全部打扫的干干净净,两间学徒宿舍也被收拾出来了,看上去颇为板正。

    亏了那层遮挡灰尘的布匹,卧室内的地毯和被褥几乎没沾染灰尘,哪怕不清洗也能使用。

    所有木质家具都重新补了漆,打了蜡,因为保养的好,看起来和新的一样。

    傍晚时分,徐清拆掉了封住壁炉的砖块,试着将它点燃。

    冰冷许久的烟囱享受着火舌的舔舐,畅快地喷吐烟雾,重获新生。

    暖意在卧室发散开来,令这尘封许久的房子有了家的感觉。

    最后在老约翰家住了一夜,徐清起了个大早,带着小雪花来到了铁匠铺。

    清晨的马尾镇格外宁静,几只麻雀在屋檐上探头探脑,胡同里的流浪狗埋头酣睡。

    少许炊烟袅袅升起,给街头巷尾增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或许是因为心情好,徐清觉得脚下的石砖都顺眼了许多。

    隔着大衣摸了摸放在胸口的小雪花,得到一声恼怒的喵呜,嘴角带着笑,徐清打开了门锁。

    径直走进锻造工坊。

    各式工具挂满墙壁,熔炉敞着盖子,旁边的木箱堆满了铁炭,铸铁整齐码放……

    这景象,既熟悉又陌生,属于金属的独特气味不受控制地钻进徐清的鼻孔中,挠的他心也痒痒,手也痒痒。

    “打会儿铁吧!”

    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像蚂蚁一样在心里爬来爬去,让徐清觉得简直一刻都不能多等了。

    解开大衣扣子,将小雪花放到了远离锻炉的地方,点燃炉火,多添了些木柴。

    去不远处刚刚开门的面包店买了两块刚出炉的白面包,就着凉水填饱肚子,徐清这才挽起袖子,准备开工。

    从铁匠工会带来的铁锤足有近百把,挂的墙上密密麻麻。

    数量虽多,这其中合徐清心意的屈指可数。

    打了这么多年铁,徐清对锤子的要求已经到了严苛的地步。

    细致到锤头的形状,斤两,锤柄的手感,一分一毫都不能差。

    若是没有趁手的家伙式儿,将就着也能用用。

    现在锻造坊该有的东西都有了,徐清觉得不能再委屈自己,不管怎么说都得先锻造一把用起来舒服的锤子。

    挑选出一块大小合适的铸铁,碾碎铁炭。

    锻炉中的火焰伴着风箱的轰鸣猛然升起,一股热烈的气氛在铁匠铺中蔓延。

    还未将铸铁放入锻炉,徐清便已在心中勾勒出了锤头的外形。

    那是一个传统的大号铁匠锤锤头,一面呈规整的方形,另一面略呈楔形,可以将铁砧上炽热的铸铁塑造成各种形状的粗胚。

    等待了片刻,炉火已经旺盛到一定程度,敞开炉盖,用长柄火铗固定住铸铁块放入炉中。

    未几时,铸铁块已变得通体赤红,徐清将它放上了铁砧。

    单手玩大锤是个技术活,绝大多数铁匠都得在学徒的帮忙下才能完成这项工作,但徐清并不需要。

    强壮有力的大手像钳子一样将铸铁牢牢地按在了铁砧上。

    锤子敲击在铸铁表面,声音清脆悦耳,起初像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变得激烈狂躁,暴风雨一般鸣奏着。

    火花四溅,剥落的氧化皮卷曲成木屑的样子,落到皮靴上,将鞋面烫出一片黑印,徐清浑然不觉。

    工坊的温度正伴着炽烈的火焰急速上升,铸铁又一次被送进了锻炉。

    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徐清索性脱掉了上衣,露出了一身发达的浑铁浇铸般的肌肉。

    火焰上下跃动着,照在徐清宽阔的胸膛,几行汗珠从下颌流淌进胸肌的缝隙中,似是将火星包裹进去一样,闪烁着血红的光亮。

    铸铁重新回到了铁砧上,像一个任人摆布的风尘女,承受着铁锤无情的攻伐。

    它的形状渐渐明朗了,梯状的侧面,笔直的方形线条,过渡到略显圆润的楔形,一切都是那么顺畅连贯。

    大体的造型完成后,徐清拿起凿子,在锤头的中心开了一个长方形的贯穿孔洞。

    淬火后,这个孔洞将用于插入锤柄。

    从各个角度端详着锤头,寻找有瑕疵的地方,徐清专心致志地继续他的锻造。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太阳从地平线上跳起,挪到了天空正当中。

    载满货物的车队从各个方向进入马尾镇,每一条街道都比往日热闹了十倍不止。

    镇上的居民早已习惯了这种变化,遵循着往日的作息,悠闲地吃着午饭。

    每年寒潮过后,马尾镇都会迎来一波交易高峰期,憋了一整个冬天的商人急于收购铁匠工会的货物,有的甚至会冒着风雪启程。

    嘈杂的人声,纷乱的马蹄声,商人们争论寒暄,地痞们撒泼打诨……

    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佣兵高声吹嘘着武勇;

    剥完皮的棕熊血肉模糊,猎人寻找着买主;

    苍老的巫婆兜售着灵药,担保即刻见效;

    驯兽的侏儒摇晃着铃铛,和他一般个头的瘦猴走在一旁……

    声音与景象汇聚成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河流,令人头晕目眩,瞠目结舌。

    温妮低着头,紧张地穿行在人群中。

    来自天南海北的旅人与她擦肩而过,熟悉的道路似乎也随着涌动的人流变了模样,差点让她迷了路。

    “这么多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温妮不明白——马尾镇的郊外从未这么热闹过。

    努力地踮起脚尖,仰着头,远远地,总算看见了徐记铁匠铺那醒目的招牌。

    心里安定许多,温妮凑了过去。

    昨天徐清夸她干活勤快,偷偷往装面包的袋子里放了一枚银币。

    温妮回到家以后才发现这笔巨款,思前想后始终觉得过意不去,一整夜没睡安宁,最终还是决定将这枚银币还给徐清。

    “这个懒鬼起的还挺早。”看着铁匠铺半敞的大门,温妮暗自想着。

    走上前,礼貌地敲了敲门,许久没人应答,温妮猜测可能是街道太吵了,徐清没听到,便自行走了进去。

    还未到锻造工坊,燥热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与之相伴的还有比人声更响亮的金属敲击声。

    “这是在打铁吗?”温妮想着,她回忆起了徐清讲过的“铁匠要做的事”不免好奇起来。

    怕打扰到锻造,她悄声绕过柜台,穿过走廊,偷偷瞄向锻造室。

    燃烧的锻炉散发着红彤彤的火光,渲染了结实的脊背。

    火铗持在手中,铁锤上下舞动,伴着铿锵有力的声音,徐清宛若教堂壁画中创世的天神。

    温妮惊讶地张开小嘴,不禁看的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