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且吟风雨
一夜好眠之后送来一场春雨,甩尾巴的白猫灵巧地穿梭在小雨滴中,肥嘟嘟的肉球拍打在青石砖上,毛发未曾沾染上雨水,只是时不时地停下来等待着不远处的主人。
叉叉用左爪挠了挠后脖颈,喵喵几声提醒叶亭九快一点,四婶家的肉包子汁鲜量足,冷了可就要损失六分美味,毕竟一人一猫早上已经走了很多不必要的地方。
撑着伞还提着东西,叶亭九翻了个白眼,云裳昨日劳累,李问天又受了内伤,这买早点的活儿自然落到他这个最能赖床的男孩子身上。可糟糕的是对于新同伴的认识不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让叶亭九动了一下眼皮子的云裳无法唤醒星海沉浮中的叶某人,只好唤来李问天借用了一下她的王霸之气,终于是把活在梦里和师姐羞羞答答的少年给震醒。
过程很暴力,还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少女们看到了一些没见过的东西,也就附加了一点血腥。
没有办法,真的是青天不复,难道她们长针眼还能怪他这个受害者吗?
叶亭九的脑海里浮现出衣衫半解的自己被少女重拳出击的狼狈样子,深刻的意识到了为何李问天有男人婆外号的原因,他的脸色一阵铁青,似乎看到了懒觉这位好友和他挥手告别的场景。
继续走,走的快了一点。
不是直接去四院的路,叶亭九在绕着柳园里面走,而先前叉叉抱怨是因为他还绕着柳园外面走了一圈。
一边散散心,一边消消气,更重要的是叶亭九竖起了耳朵在听。
果然不出所料,就算是春雨绵绵也未能阻止李问天受伤的消息在京都里传播开来。
大的巷子,小的巷子,还有柳园的三个别院里,众人的议论都火速集中到柳园最能吸睛的少女身上,附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村癞蛤蟆。
叶亭九怒了,他长得这么好看,换上院服后也是仙气飘然的剑修小伙子,怎么就是癞蛤蟆了呢。
哼,这一定是嫉妒,师叔说世人愚昧,看来真的是这样。
少年斜着嘴唇,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有点无耻,有点和他最讨厌的师叔相近。只有叉叉打了个盹,用鄙夷的小眼神看着越发自恋的小主人。
回到四院,李问天披着外衣正坐在屋里,丝毫不见昨夜的疲软;云裳还是那个傻丫头,蹦蹦跳跳的捉弄门槛前的蚂蚁。
放下东西并分好,叶亭九想了想还是坐到了李问天对面。
看了他一眼,少女眉头不注意地皱了皱。
李问天说道:“我给你的剑呢?”
叶亭九面色短暂的疑惑,理解了问题的含义。
“时刻带在身边,太麻烦了。而且,我还有这个。”
叶亭九掏出一把小木剑,李问天则伸手止住云裳想要喂自己的动作。
她看了看那把造型普通但木质怪异的剑,先喝一口胡辣汤。
随意,不碍事就好。
叶亭九明白她的意思后笑了笑,然后扫视了一眼周围。
他,李问天,云裳。
没有其他人。
应该是有的。
叶亭九说道:“当初云裳告诉我原来有四个人,还有呢?”
没有特殊表情,忘记了告诉叶亭九一碗少放胡椒,李问天像是发现不共戴天的仇人那般盯着一大勺刺激口鼻的浆糊,她知道现在的局面使得叶亭九有些不安,可以的话能够多一些可靠的力量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不过....
“一个在京都外招生敛财,算一算日子还要小半月才能回来;另一个姓韩...不怎么好说,你以后见到就明白了。”
然后,少女焖口进食。
云裳给了叶亭九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随后紧跟着她好姐姐消灭早点的步伐。
很好,看来都不是能指望的存在。
叶亭九这般想,大口大口的开始吃东西。
肉包子很好,胡辣汤也很好,不幸中的万幸在他境遇最糟糕的时候京都的小吃没有抛弃他,不然这日子是真的没法过了。
外面风雨,男孩子吃饭也是一阵风雨。
早午餐结束,叶亭九抱着叉叉坐到那个小池塘边的亭子里,一左一右两把剑。
李问天带着云裳不顾雨寒,闭眸也坐在一旁。
四院现存的三人就这样听着雨声,观望着门口人来人往。
柳园的学生们也看着他们,带着一丝同情,两分不舍,以及剩下的残忍。
不奇怪,文斋有四个院子,每年修行的资源都会按照定量分发下去。四院的人不多,但基础的那一个部分在女帝陛下的允许下对个人来说依然是天文数字。
而修行之旅对资源的需求永远是狼多肉少,再多也不算多。
所以四院倒了,对其他三个院子的学生都有好处。
可以同情但不值得同情,这就是四院里三位年轻人所面对的问题。
叶亭九在琢磨那一式笔心点眉。
包括身法和真元运转的路线和快慢,他都细细的捋一捋。
目前为止,他会的东西不多,最强的剑法应该作为杀手锏以备后患,运气好打架只要不是完整的迟冬独那个级别的人,叶亭九都有信心来场绝地反击一招制敌的好戏。
就这样雨越来越小,四院门口的人逐渐变多,京都里大人物们的眼睛都聚集到这里的时候,骚动的人群安静下来,主动让开一条道。
脚步声在靠近,来者并没有让幕后的老人家们失望。
迟冬独坐在轮椅上,薛建推着他,藏住了算计和笑意,看起来还挺和善的样子。
表面和善,叶亭九知道来者不善,但没想到来者还很无耻。
无耻的和他师叔有的一拼。
轮椅转了又转,发出疙疙瘩瘩的响声,十分干脆地停在四院门口,迟冬独没忘记自己昨天为什么头顶有个包就没进去。
小霸王轻笑了几声,指了指自己搭在支架上的腿脚。
“我来问你们要一个交代。”
这话很多人听了不敢相信地看着迟冬独,莫名其妙的,为何强势的一方要问弱势的一方要交代,不够聪明的人很难明白。
叶亭九是聪明人,李问天也是,云裳不明白却被自己的好姐姐提前吩咐过不许插嘴。
“就因为她打伤了你的腿?”
叶亭九开口。
迟冬独装作满脸震惊的样子。
“难道这还不够吗?同门切磋技艺点到即止,李问天却悍然出手,打伤了我的腿,作为二院的次席和迟向海儿子,我要一个交代怎么了,很过分吗?”
还真是....厚颜无耻。
叶亭九说道:“她也受了伤,脸色可比你难看。”
迟冬独宛然一笑,又指了指自己的腿。
“小腿经脉受损,我半个月不能行走,她李问天不过是坏了一处袖口,哪里有伤?更何况柳园所有的人可都是看到的,我跪着她站着,什么伤能比我重。”
说完一迟冬独笑容中带了几分贱意,接着说二。
“再说脸色刷白,女子嘛,年龄到了就会有很多不方便,谁知道是不是那什么来了,还是不要找借口的好。”
说完,迟冬独微笑,薛建忍着笑,身后一片的人哄堂大笑。
呵,找借口哪有你们厉害啊,这等不知羞的唾沫也咽的下去。
果然无耻!叶亭九欲开口反击,他骨子里最见不得有人比自己无耻。
李问天打断了他。
哄闹的气氛下,少女终于睁开眼睛,一把剑穿过风雨。
“直接一点吧,你要做什么?我们奉陪。”
不骄不躁,语气中和,就像是完全没听见那些嘲讽自己的言语一般。
叶亭九好生佩服,他自以为英气逼人地站起来,决定替少女去打架,并且一定要赢,不能辜负她的信任。
迟冬独你死定了,麓山第一懒剑修就要发飙了。
“嗯,腿脚不便,我们斗兽吧。”
迟冬独脸不红心不跳,得意的说道。
啥子玩意儿,斗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