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碧莲和青杏的冷嘲热讽，碧筠如瘪了气的皮球，蹦弹不起来，我担心她俩的万一刺激到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到时候张敞还是过来找我的麻烦。

    吃晚饭的时候，照旧例是她俩陪着我，现在多了一个翠桃，四个人刚好一桌子。

    “今日在马车上的话，有些过了，回头又要打小报告了。”我笑着说。

    “夫人是担心碧筠还是担心我们被老爷罚。”碧莲问。

    “是怕老爷给我出难题，若是要罚你们，我可以拦着。”

    “夫人，不必担心，我们有分寸的。”青杏说。

    “她是担心小爷寻不到好亲事，才着急的。”碧莲说。

    “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青杏笑她。

    “咱们跟杨府是亲厚的，与老爷关系好的几家，官运都不错，想来他们家的女儿们也是可以谋划的，还是要看璜儿的造化了。”

    “夫人还真的想帮着张罗啊？”碧莲问。

    “到头来，还是要我出面说的，咱们现在肚子里打打稿子，看有谁家的女儿合适，身份低了，碧筠不高兴，身份高了，怕女儿家不肯过来。”

    翠桃静静的听我们商量，有几个备选的放在心里，不知道张敞会帮璜儿选谁家的女儿。

    张敞几次过来，都没有提璜儿的亲事，这事情大约就这样过去了。

    年后，闲来无事，亲友会的差不多了，我和丫头们在里间下飞行棋，红叶在外间请安。

    碧莲出去看了，原来是家训绣好了，送过来的。

    “夫人此刻休息了，我先收下，等夫人醒了我再回。”碧莲替我挡了。

    “多谢姐姐，红叶退下了。”

    碧莲拿着绣好的家训到里间来，是一块月白色的绢布，用黛色的丝线绣了，颜色倒是好看的很，我看着字迹像是张敞的，估计俩人都不大会写字，绢布四周用玄色的绢布缝了窄边。

    “倒是很精致的绣品，收到楼上的书房里。”我细细的看了一遍，没有发现错字。

    年后的日子，没有什么波澜，医生过来请脉说没什么要注意的了，就这样保持到日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我忙着张敞外放需要用的书籍衣物之类，整理了三只箱子。

    “我先去任上，整理好住的屋舍，你们再过去，现在你有孕，也不适宜奔波，若是待在这里，也是不错的。”

    “让碧筠跟你过去吧，要不没人照顾你了。”我向他提议。

    “不用了，她有璜儿要照顾，再说外边有松然、青烟两个，来喜我也先带走，回头让他过来接你们。”张敞说着自己的安排。

    “也好，一切听老爷的。”我答应着。

    “碧筠那边准备好了，晚上去她那边休息，我不在的话，夫人要多分担了。”

    “老爷客气了，都是份内的事情。”我笑着说，午餐依旧是他爱吃的火锅。

    送走张敞之后，府里清净了大半，碧筠偶尔过来坐坐，说两句也就回去了。我的身子越来越沉，都不大出门，只在小院子里逛逛。

    碧莲时刻跟在我身边，扶着我。

    “夫人的肚子可比平常的孕妇大多了。”

    “是啊，太沉了。”我想起之前一胎时的分量，现在这个重量很是让人担心，“不过医生说还好，要保持到产日。”

    “夫人，做一些胎教吧。”碧莲提醒我之前和宝宝的对话。

    “嗯。”我笑着答应了。

    我缓步走着，抚摸着肚子，自言自语：宝宝啊，不要玩绳子，两个人要友好，不可以打架，现在是春天了，草地上有萌萌的绿芽，柳树也返青了，竹林里有小笋出芽了，内院的早樱开了粉嫩的花儿，好像淡粉色的薄云，等你们出来，会闻见更多的花香，再过两三个月，果园的果树开始结果子了，除了花香之外，还能闻见果子的香味，还有那些鸟雀的叫声，除了妈妈之外，还有碧莲阿姨，青杏阿姨，翠桃小姨，还有很多人陪你们玩，妈妈会带你看天上的星星，带你认字，还有那些诗词。

    我突然想起睿轩来，那种揪在心头的痛再次袭来，让我停了下来，无力的靠在碧莲身上。

    “夫人，怎么了？”碧莲看到我脸色发白，有些害怕，“要找大夫来么。”

    “没事，大约是走累了，扶我去里间休息吧。”我虚弱的说道。

    有些事，有些人，是不会忘记的，那是一种刻在血液里的思念，只有本体的消亡才可以停止。我躺在榻上，碧莲取来厚厚的被子替我盖好，沉沉的梦乡迎我进去，大约只有在那里，我才可以一解相思，得以开怀。

    睿轩似乎长高了，他怯生生的站在边上，轻轻的唤我，我却一动也不能动，被梦魇住的幻境惹得我流下泪水，我不愿醒来，好怕醒来之后就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睿轩，睿轩，等等妈妈，妈妈很快就来找你，别怕，妈妈会一直在你的身边，我在心里说着，嘴里吐不出一个字来。

    睿轩还是消失了，梦境里能听见他走出去的脚步声，是轻轻的踩在木地板的声音，我急的满头大汗，呼喊的声音在脑袋里旋转着，却怎么也叫不出声音来。

    “夫人，夫人，醒醒。”碧莲把我摇醒，“夫人，做恶梦了么。”

    我睁开眼，看着她，缓过神来，略笑了笑，“不碍事，大约梦魇了。”

    碧莲拿着温热的帕子替我擦汗，又递了热茶过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问道。

    “现在是申时。”碧莲说，“该传晚饭了。”

    “是有些饿了。”我从榻上起来，回味着梦里的情景，真实的好像发生过一样，“亲戚中间有叫睿轩的人么？”

    碧莲回忆起来，“没有，是夫人娘家那边的么，老爷这边没有。”

    “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想起来让人念念不忘。”我笑着说。

    “夫人喜爱的总没错。”碧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