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两个姑娘今日怎么在家里，没有带过来玩。”程夫人问赵夫人。

    “这两个丫头，调皮的很，竟然偷偷的学着爬树了，让她爹罚着抄写《女经》一百遍，估计过了元宵节都出不了门。”赵夫人笑着解释。

    “才多大的孩子，笔还拿不稳呢。”杜夫人笑着说。

    “我也这么说，孩子小顽皮些是有的，她爹说什么都不行，还请了个嬷嬷来府里教她们规矩。”

    “这是赵大人望女成凤了。”程夫人笑着说。

    “什么成凤不成凤的，不过是不想她们出了阁，像个没有调教过的女子，惹夫家笑话。”

    众位夫人都点点头，表示同意。

    “张夫人，你家璜儿呢。”

    “才一岁半，正是粘人的时候。”我笑着说，不知何故，坐在一边的碧筠深叹了一口气。

    “时候不早了，外面冷的很，我们就在暖阁里玩玩吧。”杜夫人说，“请那两个琴婆过来。”

    不一会儿，两个中年的婆子捧着琵琶进了暖阁。

    “杜夫人，万福！”两个婆子朝坐在主位的杜夫人拜了拜，又朝坐着的施礼“众位夫人万福！”

    “我们都是不大出门的人，外边有什么好听的曲子，弹两个来替我们解个闷。”杜夫人说。

    琴婆调着弦，满脸堆笑，“夫人说笑了，众位夫人什么好曲子没有听过，我们弹几个不成调的，还望不要见笑才行。”

    暖阁里，琵琶如珠玉落盘，或铮铮铁响，对于曲子我倒是不在行，好听就行了，我瞥见碧筠很认真的在听，手放在腿上弹动着。

    坐在对面的赵夫人瞧见了，对着碧筠点头笑笑。

    一曲听毕，赵夫人笑着对我说，“你家小娘会曲子？”

    “会一些。”我笑着说。

    “要不烦请你家小娘来弹一曲听听？”赵夫人问。

    “哦，张家小娘会弹曲。”杜夫人追问。

    “碧筠姑娘会一些。”我转头看着她，想问问她的意见。

    碧筠满脸笑意，似有露一手的样子。

    “哎呀，倒是我们班门弄斧了，原来小娘子是行家，惭愧惭愧。”两位琴婆笑着说。

    “说笑了，不过会弹几曲是自家玩乐罢了。”我谦让的说道。

    “要不，请你家小娘也来弹一曲。”杜夫人说。

    我看着碧筠，她从凳子上站起来，往中间走去，向杜夫人拜了万福，“碧筠献丑了。”

    暖阁里静悄悄的，只听见碧筠弹的琵琶曲，有些像现在的《十面埋伏》节奏快慢交错，手指如弹珠一般在弦上翻飞。

    一曲结束，碧筠送还琵琶，“夫人们见笑了。”

    “没想到，张家小娘子有这样的技艺，着实让我们一饱耳福了。”

    “这位夫人竟是我等的师傅，我们这便拜下去，可不要推辞。”两个琴婆捧着琴就要下拜。

    “过誉了，过誉了，快些搀起来。”我赶紧站起来说道，碧筠扶着两个琴婆。

    “夫人，外间传饭食了。”门外有小丫头进来传话。

    “传到暖阁来，我们不挪地方了。”杜夫人说道。

    冬日里昼短，午饭过后，我们也不久留，便乘着马车回府了。老爷们在外间有比武力的，比骑射的，玩闹到下午也就回来了。

    坐在马车里，碧筠一脸的得意，摇头晃脑的不说话，我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得好笑，碧莲看不下去了，便问道，“小娘，何事这样开心。”

    碧筠听着称呼都变了，更加得意起来，“没什么，只是多日不弹了，没想到指法没有忘记。”

    我们笑着，明月楼几乎天天都有习曲的，声音传出来都能听见，这时候装什么。

    “确实好听啊，那两个婆子一下子都给比下去了。”青杏笑着说，“小娘真的给我们露脸了。”

    “不过我听赵夫人说他家女儿会爬树，这样的女子野的狠，大约以后会很难找婆家的。”碧莲突然改变话题。

    “孩子还小，淘气一些是有的。”我有些不解。

    “话虽如此，别家结亲的时候都是要打听清楚的，也难怪赵家老爷这么早就请了管教嬷嬷。”

    “那两个女孩我是见过的，可爱之极，粉雕玉啄的孩子，更何况是嫡出的，谁还挑这些小时候的理。”我解释着。

    “话虽如此，讲究的人家，必定是要打听清楚的，庶出的一般都要思量再三，若是生母再被人说三道四的，别人更加要小瞧一些了。”碧莲说。

    我瞧着沉默的碧筠，脸色沉沉的很是难看。

    “说这些干么，都是十万八千里外的事情。”

    “田庄那边有个老爷，以前也是在京城做官的，说起来，老爷还认识，他们家的小爷因为是庶出的，且家里闹得不像样子，媒人头都大了，说了好几家小姐都不肯，人家一听是这位小爷，都摇头。”青杏煞有其事得说。

    “你们别道听途说的。”我想制止她们，却又想继续听下去，应该是今早上姜嫂跟翠桃在一边叽叽喳喳的说了什么，然后，她们四个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阵子。

    “是哪家？我认识么。”碧莲好奇的问。

    “就是田庄往南去一里多地的那家。”青杏解释道，“你应该认识的。”

    “哦，我知道了，那家的夫人倒是很好的，是个大善人，以前跟老夫人过去玩，见过几次，吃斋念佛的。”碧莲想了起来，“夫人也去过的，还记得么。”

    “没什么印象了。”我否认了。

    “哎呀，就是那家的妾侍，有副好嗓子，整天唱曲的，她就是那小爷的生母。”青杏补充道。

    “哦！原来是她！”我恍然大悟，原来她们绕着圈在说碧筠。

    碧筠的脸色很不好看，红一块，白一块的，手里捏着的帕子已经被绞成团了。

    马车到了府门边，牵进了内院，还未停稳，碧筠就第一个起身，匆匆下了马车。

    “哎，有没有尊卑啊，夫人还没下车呢。”青杏喊着头也不回的碧筠，看着她气涌涌的进了院门。

    “有点过了，怎么往人心里戳啊，下次可别刺激她，回头让老爷知道了。”

    “我和碧莲闲聊天的，她干么往心里去啊，难道她在的地方，我们还不能聊天了！”青杏说。

    “等着吧，还不知道怎么跟老爷告状呢。”碧莲说着。

    俩人扶我下马车，掩好我的棉披风，搀着我往院子里走，竹叶落了一地，芭蕉的枯叶垂了下来，荷花池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翠桃把屋子烘的暖暖的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