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静悄悄的,碧莲和青杏都自觉到楼下去,关院门的声音传进内室,我抬眼看了张敞,他正看着我,我不觉脸红了起来。
“都好了么。”他看我还戴着遮风帽。
“好了,就是头发还短的很。”我摘下帽子,头发整齐的束在后面,扎了一个马尾,额前瘪下去的地方,用一缕发丝遮住。
“像幼年时的样子。”张敞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模样。
我的思绪不禁又回到父母身边,叹息了一声。
“看你伤了之后,反而比以前养的壮实了一些,心宽一些会好很多。”
我笑了笑,“有些事情,只有经历了才会明白。”
“夫人比以往豁达许多。”他点点头,似乎很赞赏现在的我。
“托老爷的福,贱妾只求一日三餐温饱。”
“我若给的不止这些呢。”张敞的语气变得柔和,他站起来牵着我的手,温暖的手掌,有一丝丝粘腻,大约是喝酒的缘故。
原来他也有不似冰霜的时候,我暗自庆幸,或许可以在这个家里苟活下去。我迎着他的目光,闪亮的眸子里有我短发的模样,稚嫩的眉眼里也有他的模样吧。
“你给的我都接着。”我与他四目相对,火盆的炭火噼里啪啦的冒着火星。
“怎么你这里也燃了欢宜香。”他略皱了皱眉头。
我在他耳边私语,“老爷若是不喜欢,下次换了。”
“不必了。”他看着我的模样,比之前胖了一些,“丰腴了许多。”
“嗯。”我轻声答应着,(此处省略无数字,发了三遍了,审核不通过。)
我突然口渴的很,想坐起来倒杯茶喝,他笑着按下我,披着夹袄起身倒了一杯酒递给我。
我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烛火闪耀着,映着内室的景致。
他脱下夹袄,(此处省略无数字,这是第四遍发,希望审核通过。)
几个月的虚度,如此这般的交付于一夜的欢愉,凌乱的思绪有些不敢相信躺在身边的人,我该如何面对,他是如之前的张敞那样绝情,或是有不同的脾气秉性。此刻,侧脸的模样很是俊秀,酣睡的安然不似平日里的冷峻,这是一个可以去爱的男子么。
他转头微笑的看着我,伸出胳膊把我拥在怀里。
“今日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多休息一会儿。”
我答应着,贴在他的胸前,相拥而眠。
火盆上不知何时换了一只干净的盥洗壶,内室的欢宜香已经散去,院子的鸟雀叽叽喳喳的在觅食,浑身酸痛的身体再次拉我进入深眠。
醒来时只有我一人,伤处似乎没有之前那样疼了,轻盈的脑袋里似乎能听见院子里风吹落树叶的声音。
“夫人,醒了。”碧莲听见内室的动静,赶紧跑进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笑着问:“老爷几时走的。”
“巳时半刻走的。”
“没有说什么么。”
“老爷心情似乎不错,用了早点之后,就出去了。”
“端早点过来,我也该起了。”
“管家来过了,说碧筠在孕期,是不是该安排安胎的药膳,还有找稳婆,诊脉的大夫找哪一家。”
“安排两个人专门给她做,问下素常爱吃的,写了流水牌子让她挑,她好像只有两个多月吧。”
“是的,三个月还不足。”
“大夫要找一个擅长妇科的才行,稳婆也是,要找一个年老经验丰富的,慢慢打听吧。”
碧莲笑着退了出去。
用了午餐,我们三个闭门休息,突然有人敲院门,是明月楼的红叶丫头。
青杏去开门,跟在红叶后面的还有碧筠。
“姑娘,我想见下夫人。”碧筠站在院门外。
“夫人此刻正在休息,不见人的。”青杏帮我拒绝了。
“求姑娘通报一声。”碧筠恭敬的说着。
听见外面的对话,我让碧莲下去请她。
“夫人刚醒,问外面是谁在吵嚷。”碧莲对青杏说。
“是碧筠夫人。”
“碧莲姑娘,我想见见夫人。”
“夫人刚睡醒,还有些头疼,不知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情,想给夫人请安。”
“跟我进来吧。”碧莲看着她不比往日的嚣焰,领她进来。
外间的桌子上摆着茶果,我坐在凳子上,理了理散落的头发,只见她款款迈着小步子走过来,施礼道了万福。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不唱曲子了。”
“谢夫人关爱,奴家自幼飘零,幸而遇见老爷,感念知遇之恩,没想到给夫人带来如此风波,实在是奴家的错,特来赔罪。”
“你说的严重了,老爷爱的,自然也是我爱的,在这府宅内,有老爷的怜惜自然是锦上添花得好事,若是没有,安守本分便可得三餐安稳,老爷是为官的,往后还有得升迁,错不得半点,希望你体谅。”
“碧筠知错了,往后希望夫人照顾一二才好。”
“不敢,你我都是老爷的枕边人,只要老爷高兴就行,坐着吃茶果吧。”我招呼她坐下,碧莲过来添了茶碗。
碧筠施礼道谢,陪我坐着闲聊,不过是说些她小时候的事情,坐了一小会儿,我便微笑着听她说,她知趣的打住,起身告辞。
“她这是安的什么心。”碧莲有些不解。
“往日里她可曾来过楼上。”我向碧莲打听情况。
“不曾来过,就是进门那天过来拜了一下,便走了。”
“她若示好,我们不便硬来,她若是藏奸……”我说着。
“夫人,别怕,有我们呢,府里都是老夫人留下的旧人,她就一个红叶丫头,还能翻出天来,再说了,现在和老爷也缓和了。”碧莲说着笑了起来。
“贫嘴的丫头,该打。”我笑着嗔怪她。
说话的工夫,院门口松然牵了一匹马过来,我站在廊上看到有些不解,张敞跟在后面上了楼来。
“悠,带你去看一样新鲜玩意儿。”张敞过来邀我下楼,是要骑马出门去么,已经是傍晚了。
“老爷,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我笑呵呵的任他牵着我的手往楼下走。
松然牵了一匹高头大马站在门口,浑身黑的发亮的毛发,颈脊的鬃毛梳着漂亮的髻子,脖子下挂着铃铛,马鞍和脚蹬都是新配的,闪着皮革的油亮。
“这马,你看怎样?”张敞看向我。
这是什么情况,我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不是伯乐,如何能识马儿,“健壮有力,毛色油亮,是匹好马。”
“夫人还未明白!那天你画的图,还记得么,这些是按照你画的图配的,特别是马镫,上马特别方便,为此杜大人还夸奖了我。”老爷开心的说着。
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略略紧了一下,“是我无心添了几笔,还担心弄巧成拙。”
“夫人的这几笔添的甚妙,解了许多骑骋之不便,杜大人安排我把所有的马儿都配上这些器具,着实够我忙一阵的了。”
“老爷过誉了,不过是机缘合适,用我的手描画出来罢了,老爷才是福星高照,可喜可贺。”我笑着看向张敞。
“悠,要不要上马试试。”
他叫着我的名字,不知是真心,还是因为助他之故。
“不必了,浑身酸疼的很。”我摆摆手,说着实情。
“拉下去好生喂养。”张敞大笑起来,牵着我的手,对松然说。
马儿消失在黄昏的夕阳下,我心里盘算着,这场重逢多半是因为马具的缘故,冷血到席裹尸身的人,怎会在旦夕间就转换态度,我笑眯眯的跟在他身后上了楼,脚底的寒意不禁自顾的升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