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知入骨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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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师父的浴池

    临走要去偏殿搜刮了一堆吃食,开开心心回了我的屋子。

    今晚身体倒是良好并未有何不适之处,我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翌日神清气爽地起床打算去寻尘白请安,远远便瞧见尘白顶着青黑的眼圈直愣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失神,模样疲倦极了。

    我不解地上前询问:“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尘白像是缓过神,眉心骤然蹙起,神色中是极其严肃,声音也绷得紧紧的:“豆子,咱们拂星殿昨日可是来了什么人?”

    我大为不解,挠挠头问:“啊?没有吧,我昨日下了趟山,并不清楚。”

    听我这么说,尘白神色又凝重下来。

    我不明白是什么情况,忍不住多了句嘴:“师父,可是发生了何时?”

    尘白抿唇,下颚紧绷,声音肃然:“昨日为师去偏殿寻茶时发现像是遭了贼,里头少了不少水果,蔬菜也乱七八糟——”

    他话尚未说完,我便心头一紧,冷汗直往外冒。

    他继续开口:“最重要的是为师的浴池,不知被何人在里头种了许多荷花,还放了许许多多的金鱼,简直嚣张至极!”

    他越说越来劲,眼神仿佛万千尖锐的刀子一片一片刮在我的身上:“这浮梦宫中分明设了禁制,如何会有旁人进来?”

    我心跳加速,只觉得在尘白面前无处遁形。

    妈呀,上天为何对我如此不公,好不容易在浮梦宫找到了乐子,谁承想那样偏僻的地方竟是这个坑爹师父的澡堂子?!我要哭了……

    “红豆。”

    片刻的寂静中,尘白冷不丁喊了我一声,吓得我一惊,话都说不利索了:“师……师父,怎么了?”

    尘白脸色阴沉:“你今日似乎不大对劲。”

    我腿一抖,哆哆嗦嗦去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感觉尘白还在看着我,便解释道:“不会呀,我与平常无二。”

    尘白眯眼表示质疑:“平日你话最多,我们拂星殿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必定义愤填膺,可今日你话少了许多,而且遇到这样的也没有说什么。”

    我脸色微微有些僵硬,但仍旧不敢承认,只能干笑着回复:“我是今日一早便觉得身子不舒服,想是没有喝茶的缘故。”

    尘白若有所思:“那便回去歇息一番吧,此事日后再议。”

    听尘白这么说,我瞬间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应和:“听师父的,那……我先回去了。”

    语毕,不等尘白反应,我便急急忙忙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离开尘白视线,我总算是支撑不过去瘫软在床上,心中懊恼不已。

    怎么就这么巧了呢?好不容易找到了好玩的地方,结果居然是自家师父的……浴池……

    难怪那样澄澈……

    翻来覆去,坐立不安。

    我实在难受,起身决定悄悄去尘白的浴池那边将一切回归原样。

    路过尘白居住的正殿晨星阁,我试探性喊了一声:“师父,你在吗?”

    良久,里面幽幽传来尘白压抑郁闷的声音:“嗯。”

    我觉得此事对尘白必定十分打击,心中更愧疚了。

    好在尘白乖乖待在晨星阁没有乱走,我也就可以放心去重新布置一下浴池。

    匆匆赶往浴池,只觉得如遭雷劈。

    即便我知道可能是尘白瞧见浴池的情况一时气愤会做出如此偏激之事,可看着眼前枯败一池的莲花与莲叶,以及满池翻了肚皮的死鱼,我只觉得像是真的进了贼一般。

    浴池中遍地淤泥,莲叶多数已然破碎,莲花枯萎地在水面浮着毫无生机。满池的鱼皆被杀死,水面还隐隐泛着血色……

    我实在不能将此时的场景与昨日刚做好时的相比较。

    如此模样,我只觉得内心有些伤心,更多的却是懊悔。

    若不是我盲目置办,那些金鱼也不会死于非命,更不会让尘白这样气恼。

    他多理智的一个人,硬是被这一池莲花与金鱼逼得痛下杀手。

    我战战兢兢将水里的荷叶与金鱼都捞了出来,又打算先重新铺一下池底。

    刚跳进池子,尚未来得及有动作,便听尘白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就知道是你。”

    正在铺鹅卵石的手一顿,我愣怔地回过头,就见尘白站在池子边缘冷漠地看着我,语气很平静,又有些不易察觉的恼意:“浮梦宫中有禁制,不可能有外人会进来。更何况即便进来了,我也必定不会无所察觉。”

    我站在水里只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明明早就被发现了,还只知狡辩,自以为能瞒过尘白。

    我抿了抿唇,干涩地开口:“师父,你听我解释……”

    尘白眼波微动,剑眉不动声色地皱了起来。他道:“你说。”

    我:“……”

    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要听我解释了,我反倒忽然不知道要解释什么了。

    见我半晌不说话,尘白眼睛一眯,并未再多说什么,只甩袖离去。

    完了,他这下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我只想仰天长啸,为何如此对我!我真的要哭了,我只想安安稳稳讨好好尘白,早日融合系劲草的仙力,然后再找到我母亲,怎么就这么难呢?

    哀嚎过后,我认命地跳上岸,决定还是用法术修复好会比较快一些。

    还好只是换换水、又重铺了一下地面,很快便恢复如初。

    “要是蒲公公在就好了。”

    我这么想着就直接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

    如果蒲公公在的话,我便将这一切都推他身上,一定很有趣。

    这么一想,我便又联想到蒲公公可怜巴巴指责我,说我卑鄙无耻。

    它每次都是这样,嘴上说得比谁都凶,待人却又比谁都真诚。

    我也有点想茶巫了,茶巫虽然与我是死对头,并以做我阿娘为目标,长期对阿爹献殷勤,又与我处处作对。可整个月凉谷与我岁数相当的姑娘只有她一个,她又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对我凶巴巴的,其实该帮我的一样不少。

    我记得从前有一次我被月凉谷外的其他精怪欺负了,不敢告诉阿爹,一个人偷偷哭。被茶巫瞧见了,她瞪着我直骂我蠢,可又背着我带蒲公公一起去帮我教训了一番那些精怪。

    此事还是事后蒲公公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