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的是许县令，但目光显然看的是陆凝霜两人。

    陆凝霜有些不解，我也不认识你，你找我干嘛？

    她心中虽如此想，但还是向他拱手道，“本官陆凝霜，不知大人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下官是特意来拜谢陆大人的。若非陆大人神威，破了郑氏凶案，本官是死不足惜，竟然不知辖下有如此凶残之辈，真是失职。”

    一听这话，陆凝霜便知道这是隔壁承远县的县令。

    当今天子有意重用寒门学子，才有了他这样的寒门仕子的出头之日，他才能从微末书生一跃而成为承远县这样的大县的县主，也不能不说是造化。

    以他这样上县县令的身份，品级上与陆凝霜并无区别，但他自己寒门出身的身份在陆姓这样的传世大姓面前，还真的有些不够看。更何况陆凝霜从待罪之身么客为主，一举破了天下注目的太子金冠案，更是凭此功绩，一跃而起，从武德司的巡捕一路高升，到今日不足半旬的时间里，她已经连升三级，就这个升官速度，在这大商朝立国以来都未曾发生过。

    最最重要的事情还不是这些，而是她的年龄，她今年尚不足十八岁吧，就算以他这样年轻的官员，在她这样的年龄，还在家中闭门苦读，或者是四处投行卷，希望那些大佬能赏试一二，给个优评，但是她现在却凭一己之力，官至六品。

    六品官呢，都可以出任一方知府了，再不济也可以到个小州当个知州，这样的经历，这样的升迁速度，不说是后无来者吧，至少也算前无古人，至少在本朝很少见。

    他的心思转念间已经想过很多了，像他这样根基浅溥的官员，上升之路本就艰难异常，如果能依附或者借一方之势，也没有什么丢人的。

    他今日里好不容易从此前的案子中搭到了这样一条线，自然不肯因为自己的原因擦肩而过。

    另外一点，他这样的县令本就在任上难出成绩，却极容易出差错，他在承远县任上虽不说事事亲力亲为吧，也算是积极进取，今年又到了京察之年，按说他能得个“优”的考评，但巧不巧的是偏偏他的辖区出了天大的篓子，失踪了那么多人本就是他一直最大的心病，那里知道这个案子还是被揭了开来。

    现在的他轻则罢官去职，重责杀头流放，这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好的一点是，这个案子未在大规模引发骚乱之前已经被侦破了，但这个侦破人却是陆凝霜，所以他更加得亲自赶过来对陆家大小姐表示感谢，更是向陆家传递一个依附态度。

    陆凝霜不知道他这的这番心思，但也是明显感觉到这个家伙的态度有些好的过份，她心里还在想，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的要求是什么呢？

    娄县令又手抱拳为礼，又恭恭敬敬地朝陆凝霜躬身一礼。

    陆凝霜见这么大岁数的人向自己弯腰行礼，自觉十分别扭，忙转身一闪，“娄大人客气了，你我同朝为官，又无上下级之分，缘何行此大礼，倒是折杀我了，请大人万勿如此。”

    “陆大人对我有大恩，对我承远县有大恩，小小一礼自是受得起。”

    “娄大人何出此言，我一个小女子，怎么对大人有恩了？想必是娄大人记错了。”

    “这怎么会有错呢。昨日大人在承安镇郑家大发神威，将杀人凶魔郑三途抓捕归案，避免了更多的无辜之人受害，岂不是对我承远县有大恩？而大人破获此案，并将人犯抓捕归案，保全了下官，这便是对下官有大恩。”

    见他这样说，倒也有几分道理，看样子娄县令是打定主意要把所有的功牢推给自己，算了，虽他去吧，对于自己而言这样的功底太扎心了，一想到那些受害者，她就感到一阵阵揪心，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功不功的。

    见他们舒旧完毕，许县令可又坐不住了，你好你个姓娄的，本以为你是读书人里的呆子，只有刚直，不知变通，没想到你见风使舵的本领倒是很强。难道只有你会拉人头？会往外推功劳，难道我就不会？

    许县令神色一正，“陆大人，咱们这案子怎么破，怎么着手，我全听你的。请你指挥衙役及一众下人。”

    经此一打扰，倒把原来凝重的氛围淡化了许多。

    陆凝霜一想，既然如此，不妨审审看。“请两位大人派本县的仵作对尸体再次进行检验。”

    两位县令吩咐各自的手下不得懈怠，不得阴逢阳违，及时向陆大人报告。

    他二人布置完这些，本来要退到外面去等待结果，没有想到陆凝霜却站着不动，甚至向前挪了几步。她的这个举动让移步向外的县令倒是有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感觉。

    总不能让人家帮忙的人在里面闻着臭味替自己干活，而自己却在外面闲着，这点觉悟没有，还当个什么官。

    陆凝霜还是示意他们出去，毕竟这里空气不好闻，而自己之所以不出去，她还是想从仵作身上学习一些验尸的办法，想看看古人在这方面有没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

    众人见两位县太爷都没有出去，其他人哪敢胡乱移动。

    陆凝霜指着自己脸上戴着的口罩，诸位后来的同仁，尔等都没有防护口罩，也没有防护的衣物，实在不必待在此地，人多了反而更容易得疾病。

    娄县令来的晚，本不知道这里的人每个人都戴个布片片是什么意思？遮挡脸部民特征吧，也不太像啊，毕竟太小了。他正在小声地向许县令求教。

    还没说上两句，却听见他“啊”的一声，看来也是知道了陆凝霜的病毒理论，他是个晓事的人，知道万一形成瘟疫，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能活谁，最后就看老天的脸色了。

    他马上让没有防护口罩的所有人都到外边守着，务必将远处看热闹的人驱离的远远的，并不准人来回走动。

    就这么一会功夫，两名被要求带上口罩并穿上防护服的仵作基本已经验看完了。

    陆凝霜从他们的手法上也看出了点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