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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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本座硬核怼人

    年初京城曾经发生过一起悬案,至今未破。

    西直门外火药库离奇爆炸,事后抓了一个事涉此案的副指挥,供出一个上线“玄极”的代号后又离奇死在狱中。

    因着此案关系重大,就连负责调查此案的九门提督都换了两任,西直门爆炸案却依旧束之高阁。

    一桩案子查得春去秋来,赵叡龙颜大怒,当即给锦衣卫下了死命令,严查此案。

    顾临熙从锦衣卫那里得到消息,案子已经有点眉目,但是牵涉江湖势力,需要一个黑白通吃的人出面。

    若说当今大雍谁能让黑白两道都给面子,沈清歌就算一个。

    照夜清女儿的身份,至少也会让那些人存三分敬意。

    第二天朝会,成天躲在宫里修道炼玄的皇帝赵叡难得上朝。

    掌印太监靳信刚响亮地喊出那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一位大臣便出列上奏道:“臣都察院佥都御史韩珙有本奏!”

    赵叡一挥手中拂尘,“说。”

    “臣要参奏我朝军机大臣、兵部侍郎兼太子少傅顾临熙结党营私,擅权用事,请皇上立赐罢黜,明正典刑,天下幸甚!”

    话音一落,群臣哗然。

    处在舆论中心的顾临熙却轻蔑地瞟了他一眼,随即反击道:“韩大人自家的事料理清楚了吗?”

    韩珙涨红了脸,“你把话说清楚,什么自家的事?”

    顾临熙没有搭理他,直接出列上奏,“臣顾临熙参奏都察院御史韩珙生而不养,罔顾人伦等十二大罪!”

    韩珙沉不住气,直接扔了笏板上奏道:“皇上,顾临熙蓄意构陷臣,此人貌似忠贞,实则弄臣,惯会迎合上意,臣两榜进士出身,无法受此屈辱,臣请辞去官职,愿皇上明察!”

    内阁首辅徐楷见场面控制不住,赶紧出来和稀泥,“韩珙,这是在御前,休得放肆!你要辞官,退朝自己上衙门挂印便是,御前失仪乃是大不敬,仅凭这一条就能摘了你的脑袋你不知道吗?”

    御座上的赵叡见此情景冷笑道:“什么是不谋其政,什么是不思报国,你们看好了,韩珙就是!你不是想辞官以全清名吗?打今日起,你也不用来上朝了,在家里养老便是!”

    说罢,赵叡面上已然带了几分愠怒,拂袖而去。

    回到南书房,赵叡又接到了韩珙参奏顾临熙十大罪的折子,当读到“僭越”这一条时,他气得将折子掷于地上,“反了!”

    靳信与乾清宫中的宦官宫女俱跪拜在地,不敢仰视皇上。

    “告诉锦衣卫,抓人去,不要让他跑了!”

    韩家,带了几个锦衣卫来拿人的陆云起面对着紧闭的院门,神色冷峻道:“砸开。”

    什么玩意,一个革了职的四品御史,倚仗着自己是浙党门下,还真把自个儿当什么六部九卿了。

    他陆云起官居锦衣卫佥事,又是都督陆璟之侄,在朝中不依附别人也一样做到这个份上,韩珙又算什么?

    破开院门,韩珙的妻子儿女均跪在院中,唯独不见韩珙。

    “你相公呢?”陆云起一把拎起来韩妻。

    韩妻双眸泛红,似是刚刚痛哭过一场的样子,“堂屋里。”

    陆云起丢下她,一脚踹开堂屋的门,只见房梁上悬着一个身着朝服的中年男子,正是韩珙。

    “大人,案犯……死透了。”一名锦衣卫道。

    死了?陆云起将信将疑,伸手一探鼻息,果然没气了。

    他心头一紧,韩珙昨天刚参奏了顾临熙,今天就莫名其妙死在自家屋子里,难道有人想要……杀人灭口?

    事不宜迟,陆云起立刻下令,“你们在韩家附近严加看守,如有行迹可疑者,即刻逮捕!”

    “得令!”

    锦衣卫,北镇抚司。

    “时暮,你应该知道你在做什么。”陆璟平静的脸上显出几分怒色,“这事牵连了那么多人,你却自告奋勇向皇上领了这份差事,你是嫌命太长吗?”

    “叔父,此案蹊跷,锦衣卫理应查明事实!”陆云起反驳道。

    “事实就是如此,你不得再插手这案子!”陆璟的语气毋庸置疑。

    他明白,小心驶得万年船,而今事态已经发展到这般进退两难的处境,一个不小心,陆家可能就搭进去了。

    “锦衣卫若不能明辨是非,那这天下,还有什么公道可言?”陆云起情绪有些激动。

    陆璟也着实领教了自家侄子执拗的性子,“是非曲直,世人自有公论!”

    陆云起默然无语。许久,他轻声道:“好一个‘世人自有公论’。叔父要的公论,也不过如此。”

    说罢,陆云起竟拂袖而去。

    一石居作为京中首屈一指的酒楼,每日客人自然熙熙攘攘,南来北往的客商也大多在此洽谈生意。

    二楼雅间内,陆云起三杯酒下肚,便开始大倒苦水,“顾含章,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啊……韩珙那家伙又不是我弄死的,再说了,我领这份差事,就是为了掌握第一手案情,还那些无辜者一个公道,何错之有?”

    “行了,说正事。”顾临熙打断了陆云起的诉苦,“你怎么打算的?”

    “还能怎么打算?”陆云起仰头又灌了一碗酒,“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毕竟韩珙在我手上出的事。”

    顾临熙忽然想起一事,“你之前说,北离在京城安插了一名代号玄极的暗探,与西直门爆炸一案关系重大,这个玄极还与韩珙关系不错,那有没有可能韩珙就是死在玄极手中?”

    “那为什么不杀他的妻子儿女?”陆云起虽说喝得醉醺醺的,但头脑还清醒得很。

    “杀的人越多,越容易被发现,你也看见了,他光家眷就有十几号人,韩家两边都有人住,只要韩珙的家眷有一人反抗,行凶者的行踪便会暴露。”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非要跟韩珙这个小人较什么劲。”陆云起叹了口气,“现在可好了,你说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陆云起的心一下子如坠冰窟。

    “但有人知道。”顾临熙慢条斯理补上后半句。

    棠梨院,沈清歌见到他还是微微有些讶异,“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时暮那边出事了。”顾临熙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跟沈清歌说了一遍。

    先前在南疆,即便所有证据都指向沈清歌,她也依然能从容不迫地还原事情真相。

    她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气质,就算是大厦将倾,她亦能做到闲庭信步。

    沈清歌点头道:“是这样……有没有实据能证明韩珙是为人所害?”

    “锦衣卫的仵作验过尸,确定是被人用布帛勒死后吊到房梁上伪装成上吊自杀。”

    “那就好说了,韩珙受人指使蓄意构陷你,然后又被杀人灭口,时机刚刚好。”沈清歌带他进了屋,“只要他的家眷还活着,案子就能水落石出,如果家眷也离奇死亡,就更让人怀疑韩珙背后有人想动你。”

    “军机大臣,朝中新贵,还是挡了别人的路啊。”顾临熙不禁感慨。

    “还有,我这边查到玄极在北洋水师中任职。”沈清歌分析道,“所以,我们现在除了韩珙妻小那条线索以外,还能通过调查北洋水师找出可疑的人。含章,你兼着北洋水师提督,查清手下人的底细应该较为方便。”

    “要查北洋水师还得找上一任提督,我初来乍到,对手底下的人不太了解。”顾临熙解释道,“上一任北洋水师提督,便是如今的九门提督,薛稷薛承和。”

    南书房那边,赵叡也接到韩妻的口供,说韩珙确实在当晚见了一个友人,第二天早上小儿子去叫他起来吃饭,就看见他悬在房梁上,已然死去多时。

    赵叡缓缓放下口供,喃喃道:“快过年了。”

    “是啊主子,京城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呢。”靳信赶紧奉承道。

    “这些事年后再说,朕不想在大喜日子徒增晦气。”赵叡挥了挥手里拂尘,“都下去吧。”

    四下万籁俱寂,一众宦官宫女都遵照赵叡的谕令候在宫外,赵叡眯起深邃如渊的双眼,凝望着偌大一个乾清宫,缓缓道:“难得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