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身衣服马上下来。”苗淼挂断电话。

    “妈妈要出去吗？”椋放下手里的书，问道。

    坐在沙发上的杏探出头来，露出期待的表情：“可以带我们去吗？”

    “不行，我要去工作赚钱。”

    听到不能和妈妈出去，杏的小脸瞬间就垮下来了，学着他像咸鱼一样躺倒在沙发上，眼神无光。

    打开自己的衣柜，里面一半是自己高中时的衣服，一半是转化出来的女装。因为家里的经济情况，他也一直没有添置新衣服鞋子。

    能够出席正式场合的男装，他扫了一遍，只有那身高中穿着去文艺汇演和毕业典礼的廉价西服。

    大学买的那身稍贵的西装，已经变成水蓝色色调纱制长裙了，那裙子下身的几层纱晃动起来有点像水波的感觉，穿在青菀身上应该会很惊艳，他是绝对不会穿的。

    换上西服，裤子和袖口都显得宽松。他身材由于第一条评论转化变了不少。可也正应如此，本来正式服帖的装扮，显得有点随意邋遢了。

    他也想穿好点的，但他莫得选择。

    “妈妈晚上要早点回来哦。”

    “嗯。”

    与女儿们拥抱告别，下楼坐上申鹏的副驾驶。

    “你这......”申鹏看着他的装扮，组织着语言。

    “我平时还是穿男装的，那天只是特殊情况需要。”他解释道。

    “不是这个问题，你这身打扮怎么看怎么像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太不正式了。”

    说完这句话，申鹏下车走向后备箱，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纸袋子，袋子上的logo好像是法文，应该是苗淼不认识的名牌。

    他把袋子递给苗淼，里面是套白色的西装。

    “本来是买给我女朋友的，特殊情况你先穿着吧，你们身材应该差不多。”

    “呃好，我去楼上换一下。”

    换好了新西装的苗淼，发现这身衣服意外的合身，把身形修得相当干练挺直。

    随着车子启动，窗外的景色离开了老破小的萧瑟冷清，建筑逐渐变得高大华丽，夜景的灯也变得绚烂起来。

    车子的目的地是三里屯太古里，他住在景原市二十来年，来这里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这里的奢华喧闹，他都感到陌生疏远。

    年轻的男男女女一对对牵着手，或几个人一堆一堆扎在一起，出入各式高消费的名牌店铺。

    楼体上的招牌写的是英语、法语，高高挂着。想在这些牌子里找到中文是件困难事，即使有也是和英文字母一同出现。

    可能一个外国人来了这里，会把这个繁华的地方错当做纽约，而非景原市。

    女孩子们随随便便拎起不知道普通人家十几个月工资的包包，男人们的每一双鞋子、每一只腕表，都透露出一股纸醉金迷。

    “一会不用太拘束，那个奥地利小胡子人还挺好的。”申鹏跟餐厅前台确认完预约信息后，转头和他说道。

    “哦，哦。”他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低着头，把手里的文件夹攥得紧紧得。

    餐厅是开放式的，他们所在座位围着一块用来煎制食物的铁板，一会人齐了之后，会有厨师在上面现场烹饪食物，递给他们。菜品则是按当天运到的食材而定，赶上好时候，吃得自然也好些。

    等了没多久，一个金头发的中年男人就来了，小眼睛，高鼻梁，小嘴巴，脸颊长长的、红通通的。即使他不笑。也显得很喜庆。

    他身边带了一个男秘书，看着二十来岁，金发微微发卷，胡子拉茬，给原本应该阳光爽朗的脸降分不少。身材像是常在健身，非常有美感。

    “好久不见，我的朋友。”

    申鹏起身与他拥抱。

    “你好，我是尼古拉斯-冯-施耐德，这是我的秘书康纳-吉普森。”

    “我叫苗淼，你可以叫我英文名卡利。”

    知道自己名字读起来像猫叫，所以为了避免尴尬，他临时起了个英文名方便称呼。

    两位老板挨着坐下，苗淼和男秘书分坐两边。

    “申先生，这几天我在天朝玩得很好，这里确实颠覆了我的想象，也加强了我在这里开辟市场的信心。”

    “我们公司自创立以来，业务表现......”

    两位老板先是一顿互立信心，然后开始说起自己的相关信息，计划打算，直到最后的报价阶段，都没有出什么差错，也让苗淼舒了一口气。

    只是又要翻译、又要记录，高压环境下，他只能眼看着牛舌、鹅肝凉在盘子里，也没有什么机会动筷，实在暴殄天物。

    “尼古拉斯先生，请容我先去趟洗手间，回来我们再讨论价格的问题。”

    在议价问题上，申鹏总觉着对方报价过低，可他不快的情绪又不好爆发，只好先尿遁去冷静思考一下。

    这次谈判，让苗淼对他的印象改观极大，他的谈吐、思维，都让人无法联想到那个满身是血的十二岁男孩。

    “卡利先生，你给申先生工作多久了。”尼古拉斯举着手里的青梅酒，欲和他碰杯。

    “今天才正式开始。”他与对方将陶瓷的酒杯碰出轻响，又和秘书康纳碰了一下，见对方一饮而尽，他只好也一口喝完。

    见他喝完后微微泛红的脸，尼古拉斯说：“你要是酒量不好，可以不用一次喝那么多的。”

    他用装着青梅酒的青瓷酒盅把三人的杯子填满，害怕使对方扫兴，便说：“没事的。”

    没有申鹏在这里继续聊商业话题，他们便随性了一点，边聊着景原的地标、景点、人文，边津津有味地享用起烤肉、烤鱼，酒也很快喝过了几轮。

    等他回来的时候，尼古拉斯已经熟络地把自己儿女的照片分享给苗淼看了。

    “看我女儿，我敢说天底下没有比她更好看的姑娘了。”

    听了这话，醉醺醺的苗淼反驳道：“胡说，我女儿才是天底下最好看、最可爱的可人儿。”

    康纳起哄：“我不信，快拿出照片来给我们看看。”

    见他们质疑自己，他拿出手机，翻出相册里给椋和杏照的照片，一下子把手机怼到尼古拉斯面前，这个怼手机的动作给申鹏看得愣在原地，表情复杂。

    尼古拉斯接过手机，翻动着照片。

    申鹏则赶快坐下，凑在苗淼耳边小声呵斥：“我就一会儿没在，你怎么喝了这么多？晚上我还要去接女朋友，你醉了我没法送你回家。”

    “我怕尼老哥扫兴，就陪他多喝了点，你不用送我，我醉不了。”他努力摆出自己没事的样子，实际在旁人眼里，他的身体都一晃一晃了。

    “我不得不承认，你女儿确实好看。”尼古拉斯真诚地说。

    “是吧。”他嘿嘿一笑。

    “卡利小姐，你更好看。”康纳说。

    “嗯？”他的脑袋还没转过来。

    尼古拉斯把手机还给苗淼，上面是苗淼抱着椋坐旋转木马的照片。

    “申先生，我不得不感谢你，让我认识了这么有趣的朋友，和她漂亮的女儿们。”尼古拉斯拿着自己手机软件翻译道。

    “这？”申鹏尬笑着，他的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然后摊开手，耸耸肩说，“你高兴就好。”

    “我决定了，按照你最后说的价格来，只是有一个附带要求。”

    “什么要求？”他问道。

    “带着卡利小姐的女儿们到我的庄园做客，最好是冬天，还能让孩子们一起去滑雪。”

    苗淼大声说：“没问题！”

    四座的目光都望了过来，短暂地扫视了一下又都收了回去。

    准备了数种方法来说服尼古拉斯的申鹏，此时只觉得有点憋屈：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那就，Cooperatehappily（合作愉快）？”他试探性地说。

    “合作愉快！”尼古拉斯举起杯子。

    其他几人跟着碰杯。

    用餐结束后，苗淼坚持要一个人坐地铁回家，申鹏只好目送着他一个人摇摇摆摆地走进地铁站口。

    可是在踏上电梯的那一刻，他的身体瞬间向前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