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煞很真诚的问：“我就纳闷了，你风姿卓越有才华。只要你想，将来也会位高权重的，就不考虑考虑找个人？弹琴诗话做个伴？传递个香火旺族运？好歹你这聪明劲儿别浪费了呀。”

    全先生翻翻白眼，很嫌弃的说：“娶一个人进门，谁能真受得了我的脾气？不是她把我憋死，就是我把她逼疯，我可不想英年早逝，做个鳏夫更不行。”

    “再说了，龙生九子，各个不同，我怎么知道生出来的不会是个怪物呢？他会有我一样的自觉么？能日复一日的守住底线么？”

    秋煞好心提醒他：“你怎么知道孩子净遗传些你不好的呢？定会是你一样的性情呢？千百年了也出不来你这么个人吧？”

    他没有立刻回答，深吸了一口气，半躺着微闭上眼，神情是说不出来的疲惫。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答：“我现在就挺好的，有事做，有人说话，没有精力时间考虑其他。”

    稍后他又看向秋煞：“你多活几年吧，别那么不惜命了。”

    秋煞在战场上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用墨小怪送给齐衡的水晶镜筒一直跟随她的身影。

    他看她一步步向前吃力的抵抗，不惜疼痛和受伤。

    全程高度戒备，不肯错过敌人任何的一时大意。

    她还冒险完成了额外任务，她像英勇的战士，更像割命的刀鬼。

    她的归途更是惊心动魄，那是疯了的秋煞、嗜血的恶魔，从骨子里冒出来的杀欲挡都挡不住，又都被她硬生生的给压了回去。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她的身体里，真的住着另一个失控的情绪，只不过一直控制的比他还好。

    他中间还看到了她的哀伤和迷茫，就像幽灵一样徘徊飘荡。

    无处可依无处可去，最终又被军人的呼喊声拉回人间。

    全先生一直看着秋煞，看了她一路，他陷入了某种说不清道明不的思绪中。

    想与她狂欢，想与她共舞，想问她你这样畅快吗？又想问她是不是像自己一样忍得很痛苦？

    他们是一样的人，他理解她，共鸣她，那时那刻，只想去抱抱秋煞。

    秋煞没答应惜命的事儿，她不敢保证。

    “肚子饿了，我去找吃的。”

    转身前她又突然想起一句话，颠颠儿的回来想说给他：“我之前看到一句话很应景，想送给你，你想不想听？”

    她表情是你快问我啊？于是全先生从善如流的问她：“什么话？”

    秋煞答：“好人不长久，祸害遗千年！全先生你呀，就等着孤独终老吧，哈哈哈。”

    秋煞背着手，笑哈哈的走向屏风，全先生表情终于松动了。他咬紧牙关，眼神如果可以是有形的，就拆吃了她。

    秋煞站在屏风后穿起外衣，好心的给出建议：“那床帐不是新的，你撕吧撕吧撒撒气得了。殿下那里，可离不开你太久。”

    说完她手指又一顿：“哎？我干嘛穿衣？我还没沐浴呢。”

    全先生起来就往外走，出去吩咐侍卫去打热水，自个儿回书房去，继续忙公务。

    呆在这里这么久的，他是有病了！

    什么旖旎的心思，回头统统绞杀！

    秋煞出门遥看天空，离日落约莫还有一个时辰。她喊来侍卫问清了今夜是有欢庆宴的，但眼下都在忙着清理战场、后勤安顿、安抚百姓，齐衡也一时半会儿忙的不会找她。

    她把桌子上的糕点用干净的手帕包好放进怀里，又灌满一袋子茶水，上了城大门的城墙角上。

    就着不远处黑烟四起、百废待兴的战场，看着忙忙碌碌的士兵和平民，一口一口的吃喝。

    这是她第一次观摩大战后的情景，果然凄惨无比。

    天下无战，还要多久呢？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糕点，一块一块的吃着，血腥的味道和碾压皮肉的声音仍然在鼻尖萦绕、在耳中徘徊，手里的糕点也闻不见香甜、尝不到味道。

    回忆起当时的疯狂和失控，浑身就禁不住的微微颤抖，嗜血的余韵还在叫嚣。

    但她又想起，那时是被城墙上的亮光晃了一晃，不是刀锋反光的冷厉，而是水晶镜片的温润感觉，那亮光让她收敛了魔煞心神，救了她一命。

    她得问清楚，是不是殿下的水晶镜筒。那是墨小怪让她捎带回来的礼物，她把玩过。

    又是谁在看她，正好救了她一命？会是全先生吗？

    城墙之下的战场上，葛星澜很重视战后清扫和疫病防护，待他亲眼确定所有的伤患都被抬走，所有的暗坑都被填平，所有的兵器都被捡拾拉走才松了一口气。

    兄弟们的尸身也都被记名在册，日落前统一掩埋，再请法师超度亡灵。

    城墙之下的战场上，葛星澜很重视战后清扫和疫病防护，待他亲眼确定所有的伤患都被抬走，所有的暗坑都被填平，所有的兵器都被捡拾拉走才松了一口气。

    兄弟们的尸身也都被记名在册，日落前统一掩埋，再请法师超度亡灵。

    光照已渐暗淡，葛星澜打算回城沐浴，稍后参加晚宴。他一仰头，心心念念的人独坐在墙上，这么远的距离，看不清她的面貌。

    只看得见是一个孤高又孤冷的身影，和拒人千里的气质，却看得他心头火热。

    那是他记忆中的姑娘神态。

    他伸出一根手指，隔着距离描摹她的身形，挨上身边儿时就欢喜的内心颤抖，眉目温情。

    待他将城墙上的人囫囵个的圈完整，嘴巴都咧到耳后了，三步并两步的往城墙赶，

    没有回复任何一个兵士的问候，他后来干脆跑起来，想快点见到她。

    秋煞看见了葛星澜，唯一一个那么赶时间的人是很明显的。估计是他忙完注意到了她，来找自己了。

    她皱眉，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前后不差几息，犯得着跑么？

    秋煞哪懂得少年人的心思，只见少年郎一口气冲到城墙角，还是战场上的那身装束，肮脏又血腥。

    他额角有汗水，脸上有土痕，斑斑驳驳，喘气如牛，一点儿都没将军的稳重。他不在乎，他笑得灿烂晃眼。

    秋煞看他嘴唇干裂，料是这半天没喝上一滴水，就把水囊递过去。葛星澜笑眯了眼，双手接过去，咕咚咕咚一口喝完，畅快的深深呼吸，毫不掩饰他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