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香丸的烟气慢慢细小，他从秋煞的随身药瓶里，又拿出一颗新的，点上放在香囊球里，香烟袅袅升起。

    他声音也变小：“我看见你下战场的状态了，是不是没有安魂香丸，你就不能睡这么快、睡这么死了？好好感谢我吧，就为了让你睡个好觉，活的久些，一颗一金的这么贵，可着你用了好几年。”

    安魂香丸的独家秘方，是当年全先生和医谷谷主做了一笔大的交易才拿到的。

    安魂香丸是分层的，一层一层的不同药效，从里到外的慢慢烧，加在一起才会好。

    药材不好找，每样还贵的要死，工序也麻烦，只能找医谷药匠专门配置。好的药匠都在医谷内，他们轻易不出去，除了定期去山里炼药。

    安魂香丸在医谷内分批做好后，全先生就派善学堂的护卫，从医谷送到各个分号，方便秋煞走到哪儿都能便利领取，来回运输花销也不低。一年内秋煞没用上的那些香丸，都得丢了再补货上新的。

    全先生当时想着，秋煞是难得的绝顶高手，她休息睡得越好，面对危险时更有体力和精气应对，就能活的更久，可利用价值就越高。

    一年年的下来，费用也不便宜，也只有全先生知道，每年秋煞用不上的那些废弃品，都浪费了多少。

    后来齐衡伸手要过，全先生给了他几颗，秋煞倒好，墨小怪伸手要，她一送就送一大瓶，墨小怪转手就全给了齐衡。

    齐衡还给全先生显摆、揶揄，说天天见面的兄弟，也不如不常见面的媳妇会心疼他。

    呵呵！全先生一颗都没给他留，全都抢回来了。

    不是他抠门、心疼这十几颗的钱，越少人知道安魂香丸，秋煞用起来就越安全，身份不容易暴露。

    助眠香种类繁多，煞奴们睡不着觉是常态，活的久的煞奴，谁都有自己惯常使用的助眠香，打死都不会分享出去。魔相内关系处的再好，说不定哪天就是死敌了。

    “我不能跟你说透，说了你就不用了。”

    秋煞不至于多么节俭，但为了睡个好觉，这么大费周章、铺张浪费的做法，她不会认同。她要知道了，就会换一种助眠香。可安魂香丸是最适合她的，对她睡眠最有效、副作用最小。

    这几年秋煞都没看出来，不是她笨，是她没刻意去想、去留意，也是全先生安排的太妥当。

    就比如全先生不是真穷，是对衣食没追求。也就秋煞不长眼，全府管家每次接过秋煞的钱有多尴尬？管家替全先生管了几十家商号，定期都有分红拿，一个月的俸禄都比秋煞单次给的多。

    “我们一个个的心眼都比你多，你把人心，想的都太简单。”

    冒冒失失就这么赶来了，上阵杀敌也就算了，又冒冒失失的破坏了指挥营，都不想想这里头有多少门道和后果。

    全先生气秋煞，白教她这几年了，一点都不长记性！真是头疼！

    又看她睡颜恬静、呼吸绵长，以前不是戒备，就是冷淡，少有这么软和的时候。第一次看到她睡觉的样子，是这样啊，和战场上判若两人。

    她在战场上势如破竹、刚柔并济，令他沉醉着迷，特别是那个笃定的疯魔劲儿，让他灵魂震颤、汗毛竖起。

    齐衡把水晶镜筒递给全先生后，他就再也没有还回去，一直盯着看她，一直看。

    不想错过任何细节，不想让别人也看见，只想独占她的那些精彩瞬间。

    想到这里，他嘴角噙笑，没想到过，怎么会是你呢？

    从袖子里先掏出一张纸，再拿出来个小盒子，里面挡板的两边，一侧是两指宽的私人印章，一侧是鲜红的上好印泥。

    他不给秋煞的手直接按上印泥，而是用印章蘸了印泥，按在秋煞的食指肚儿上，坏心的转着圈擦磨几遍，秋煞受痒，指尖颤了颤，人还是没醒。

    她指肚儿上有了足够的颜色，全先生这才把她的手指印按在纸上，那纸上的抬头处，是醒目的两个大字--地契。

    再在旁边按了一个他的手指印，两个并排着，很满意。用手帕擦干净两人的手指，他把地契折叠起来妥帖收好。

    “你给的那些个三瓜俩枣，我都记着，就勉强分给你一片房顶吧，可惜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暂时不知道的好。”

    他从床里侧拿过来一个枕头、一张薄毯，在床边躺的舒服点儿，准备小睡一会。

    休息好了，才有精力应对晚上的欢宴，还得替她的冒失，好好谋算。

    这些天他也很累，安魂香丸的助推下，早就犯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秋煞每次回来他会心安，今天他也彻底看清了心意。

    葛星澜还握她的手，哼！不知道秋煞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总是说情爱误人误事，她最讨厌的就是情爱了。

    一个多时辰后，秋煞感觉身侧有人但无杀气，味道像是犬狐狸那个变态的衣物熏香，一股竹子味儿，青涩又寡淡。

    待她眼睛睁开条缝，果然，龇牙咧嘴的某兽就推了她一把，口吐人言道：“呵呵，醒了？你倒是没心没肺睡得香。”

    秋煞还懵忪着眼，一睁眼就看见这疯子没个好气，她躺着不动。

    嗯？怎么他还躺在这里？

    秋煞她鼻音浓重嘟囔着：“你为什么在这儿？”

    “除了这张床，哪里还能歇息？那边桌子上都是你的垃圾，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秋煞心塞，去年他还说她男女授受不亲，今年就不做圣人君子了？

    这是不把她当女子看啊。罢了，也没怎么着，不想吵架，也吵不赢他。

    全先生看她反应很平淡，想问你是不介意多个人躺着了？还是不介意我躺着了？

    他观察秋煞不惊不喜，长吁一口气，啥也没说，伸手够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秋煞挣扎着坐起来，低头懵懵的喝水，小口小口的抿。

    全先生忽然就想笑，她这个样子，跟战场那个杀人魔，判若两人。

    但随即语气不善，点点秋煞道：“给你的信封信纸，是全府的没错，但笔迹不是我的，你都没看出来那是齐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