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然看见陆寒见哆嗦的手，淡定的喝一口茶：“那么，我既然说保休言一命，咱们就商量下怎么保吧。你可听清楚了？”

    陆寒见脑门流汗：“这，这。”

    “听清楚了吗？”澄然把茶杯往桌子上用力一拍，呵斥一声。

    “清楚了。”陆寒见答应的倒是快，但是又立即反应过来，这不是她能说了算的：“但是，还请大长老息怒，这个事情太大，我不敢擅专。”

    “你不敢擅专？我敢！放心，咱们既然是世交，我就不能让你太难做，故意坏了你山里的规矩。我问你答就好了，决策我定，后果我担，你可同意？”

    澄然的气势不容拒绝。陆寒见只好诺诺的点头。

    “那好，我问你，休言的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陆寒见答：“如果山外人都不知情，只有几个山里长老知晓。”

    澄然略一思考：“嗯，他自己也是才知情的，我昨天告诉他的，山外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没问题。休言如果留下来，跟着我，是不是不能暴露出身和能力？”

    “是。”陆寒见如实回答。

    澄然又问：“休言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吗？比如，娶妻生子，阖家欢乐。”

    陆寒见答：“这恐怕不能，万一他生下的孩子也是灵力男童，就怕纸包不住火。”

    她定一定神后又说：“其实休言刚被禁闭时，我就跟我们院长还有休言母亲说过了，休言如果想安全活着，最好让他失去生育能力，山里人也会放心一些。哎，可惜啊！”

    她长叹一口气：“院长他们一直拖着没这么做，因为休言母亲舍不得，说这样休言以后很难嫁人的，男子无根，休言以后可能会一蹶不振的。然后，就出了休言逃跑的事儿。”

    澄然不置可否：“那这次你们是回去复命前就要确定，他以后不能有孩子了吗？”

    “院长说，不管人带回来还是带不回来，先这样最好，万无一失。”

    澄然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那山主呢？”

    “山主很生气，想让休言死，她要我们把休言带回去，亲自确定他死了。”

    陆寒见想起山主的强势态度，就很难过。

    “那你们陆兽院会怎么选择？”澄然继续问，只要还有陆兽院的维护，小儿郎就有生机。

    陆寒见正定心神：“我们先把人带回去，活着带回去，回去后再说。休言母亲的身体状况，都是太担心孩子了，再见不到休言活着，恐怕性命都难保。”

    澄然点点头，好歹陆兽院这几个人有点良心。

    她的语气稍显缓和：“休言男根已坏，你们给他吃的抑兽粉太多了，他可能都长不太高，长不壮实了。”

    “但是大长老，您能确保他不会康复么？您毕竟有大长老的能力。”

    “呵，这是怕我把他偷偷给治好吗？”澄然语气不善。

    “还请大长老见谅，我们不敢冒这个险。”陆寒见赶紧起来行礼。

    澄然想起来的人是陆兽院的，有个功夫是培训课里就会学的：“所以，你们说的万无一失的办法，不能是药物，而是用刀具？”

    “大长老，如果信得过我，请允许我来执刀。我有多年煽猪煽狗的经验。后山的男子，我也同样处置过两个，我保证让休言尽量少些痛苦，他的外观还会是男子的模样，不会少的，不会影响健康，也不会影响夫妻生活，只是以后不能生育而已。”

    陆寒见说着说着就心酸，心疼小乖乖陆休言，对后山男子来说，不能生育就没有地位了，她又眼泪泛花了。

    “我也，休言母亲是我最好的姐妹，休言又是我看着长大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并不想让这孩子这样，但我更想让他活命。”

    “休言反追踪的本事并不算出色，况且自从他关禁闭，就吃了百日香的。他逃了一个多月也还没出梁国，我等他逃不动了，才抓到他的。”

    澄然叹一口气，心里有了成算，她让陆寒见把陆休言带进来。

    陆休言被两个人带进屋来，还是绑着的模样，但他脸上多了手指印，身上也有脚印。

    澄然气愤质问：“你们打了他？”

    来人看陆寒见和澄然这架势，赶紧规矩的回复：“是他不听话，说您可能会有危险，非要进来看。我，我们并不是故意伤他的，只是制服而已。”

    “是吗？制服需要打脸吗？”澄然脸如冰霜、眼如刀冰：“那你也同样制服自已给我看看。”

    “这···”

    她们十几人，一个月了跟着陆寒见追着陆休言，明明轻易可以捉住他的，偏偏每次长老又让他跑掉，她们心里早就憋着火呢，早就想抓住陆休言揍上一顿出出气了。

    又不是她一个人这么想的，她看看陆寒见，想求长老维护，怎奈陆寒见也是生气的，让她赶紧做。

    一下一下的啪啪声，响在房间里。

    澄然冷淡的对陆寒见说：“告诉外面的人，还有山里的人，千万要记住我的话--以后我是陆休言他姐姐，欺负他就是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够不够惩罚。”

    澄然凶狠起来，很是吓人：“陆长老，你说是不是呀？我好欺负吗？”

    陆寒见艰难的咽一口唾沫：“小祖宗哎，谁敢在您面前放肆啊？不敢不敢，万万不敢的。”

    澄然让人解开陆休言的绑绳，轻柔的问他：“你确定不回山里吗？你娘还在。”

    陆休言摇摇头：“我不回去，好好活着，我娘才会好。这样她牵挂着我，不会轻易赴死，我牵挂着她，不会做让她为难的事。”

    澄然心痛，哎，多么懂事孝顺的孩子啊，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那你就留下来吧，跟着我。但是，你得付出些代价。以后，不生孩子了，行不行？”

    陆休言双眼放光，立刻回答：“行，只要你让我留下来，做什么都行。”他眼底的哀求和决绝让她心疼。

    澄然把陆休言扶着，对着众人说：“我以医谷大长老的名义，承诺你们，陆休言从此不使用御兽灵力，不告知山外人出身能力，不回山里，没有血脉后嗣。今日我可立字据为证，一式三份，你们一份，我们一份，再送去医谷谷主一份。”

    “好。”陆寒见应答。

    得了这样的保证，是可以信得过。再说了，再不答应这祖宗，她说翻脸就会翻脸，指不定再闹出什么事儿呢。

    “大长老，我还有个要求。休言他，得继续使用百日散，让我们可随时追踪到他。这样我们回山里，也好跟山主有个交代。”陆寒见请求说。

    “百日香对他身体是否有害？”澄然问道。

    “我们一直都用在自己人身上的，并无危害。”

    “好。”澄然答应。

    纸张备好，签字画押盖印章，澄然收起一份，将另外两份给了陆寒见。

    澄然对陆寒见说：“麻烦你找人将此信送去医谷吧。你看我这儿装不下你们这么多人，礼顾不周了，慢走不送。”

    “鸡炖好了，我们还要吃饭。等吃完饭你再进来吧。”

    门外不远，见识有限的村民们，好奇的观望着，他们窃窃私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呼啦啦的人冲进来，半个时辰后又呼啦啦的走了，只留下几个人站在院子门外，不走人也不敢进去。

    大胆的村民上前搭话：“那个，还没吃饭呢吧？要不上我家去？”

    陆寒见摆手：“不了不了，我们等会儿也要走了。”

    “这个，小大夫是怎么了？你们没起冲突吧？”

    “没有没有，这不，知道她会治病救人，请她帮忙来的。”

    “哦，我看那个小孩儿被绑了是啥意思啊？那是小大夫昨天救的人呀，得罪你们了？”

    “没有没有，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哦，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真不上我家吃？”

    “不了不了，确实赶路着急。”

    “哦，那好吧。”

    等澄然和陆休言吃完饭，陆寒见提着一个小木箱子进来房间。澄然给陆休言喂了止疼散、昏睡药。

    陆寒见嘱托陆休言：“以后好好听大长老的话，乖乖的知道吗？”

    陆休言点头：“嗯。”

    “好好活着，你娘才能放心些。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了，就给咱陆兽院的驻点送个消息，院长和我们都是能帮就帮的。”

    陆休言点头：“嗯。”

    “平常一个月的也写个信件，放到驻点，我让人给捎带回去，你娘会想你的。”

    陆休言点点头：“嗯，我会的。也请娘亲保重身体。”

    陆寒见慈爱的摸摸他的小脑袋：“好，我回去就跟你娘说，你们都要好好的。”

    一刻钟后，陆寒见为主刀、澄然打下手，用了不到一刻钟就给陆休言做了个小手术。事后陆休言还会再昏睡半个时辰。

    陆寒见又摸摸陆休言的头，对澄然说：“大长老，这孩子以后就拜托你了。他虽然很乖，但也有发脾气的时候，还请您看在他可怜的份上，看在我们陆兽院的份上，别跟他置气，他知错了会道歉的。”

    澄然点点头：“放心吧，我脾气更不好。”

    陆寒见一噎，澄然又说：“但我也不是没事儿找茬的人，我既然说了做他姐姐，言出必行，他就跟着我了，你们要是不放心，偶尔就看看。”

    陆寒见这才安心一些，随即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双手递给澄然：“大长老，之前那两根金子本就是要送给您的，这些是休言母亲和我陆兽院给您的答谢礼，谢谢您救了休言一命。以后陆兽院欠您一个人情，必当偿还。”

    澄然大眼扫了一下，少说也有万金了，她灿然一笑，一手接过来。

    “既然是休言母亲的意思，那我就笑纳了，你们也能踏实些。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另外，我想问下，休言已经不能使用御兽灵力了，你们还这么照顾，是为什么？”

    陆寒见笑笑说：“休言这孩子我们都很喜欢，即便他对院里没有大用，他也是我们陆兽院的孩子，当娘的哪有看着孩子受苦还不心疼的呢？”

    她话锋又一转，说道：“再说了，我们都以为休言这次活不成了，但您看他也活了。以后的事情变化，谁知道呢？大长老您说是不是？”

    澄然听了终于露出点赞赏：“长老说的是，此一时彼一时，说不定我们休言还能正大光明的，再也不用隐藏了呢。”

    陆寒见赶忙应和：“是是是，我们都盼着那一天呢，就是不知道等到何时啊。”

    澄然看着陆休言说：“有的等总比没得等强。我有几句话，麻烦你回去带给陆兽院院长。”

    “大长老请说。”陆寒见躬身一礼。

    “就说墨家寨已和齐衡殿下联手，我医谷也在找结盟了，建议山里不要独善其身的好。还有，有些事情，不必那么循规守旧，这二十年的经验教育还不够多么？”

    “再有，别人家的高手都是回护宗门家族的，再由着那人作威作福、胡作非为的，你们山里只会越来越倒回去。”

    陆寒见难堪：“可毕竟没人打得过她。”

    澄然接话：“那是在你们山里，眼光还是要放宽的好，自然有人能收拾得了她。”

    她正色看着陆寒见：“最后一句话，机会稍纵即逝，还望山里再做任何决策时都别拖拖拉拉，机会不会等，也没有那么多的机会给你们的。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陆寒见大行一礼：“多谢大长老好意，在下必当将话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