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捏起一撮坑底的泥土，只是肉眼观察，古山龙便像是发现了异常，眉头紧紧皱起。

    他只在周围晃悠了一圈，又采集了些土壤样本，便匆匆从坑底爬了上来。

    “龙小子，发现什么了？”八爷站在裴墨肩膀上，小小的脑袋快速转动着，不放过四周任何一个角落。

    “很奇怪，没有大型巨蚁的爆炸残留。倒是有C4爆炸的迹象。”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常规体型巨蚁的爆炸残留。”

    古山龙看了眼形状还算标准的深坑，似乎得到了初步判断：“这里有可能是一块巨蚁尸体集中处理的地方。”

    “有点像很早以前的白起坑杀赵军那样的处理方式，把巨蚁填充到挖好的坑里，在远处引爆炸药，然后一举解决掉所有巨蚁。”

    古山龙点了点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很聪明的做法，可惜似乎对巨蚁了解得不够透彻。”

    “难道巨蚁还有什么特性吗？”裴墨稍微松懈了警惕。

    “等你成为了驱魔人，应该会拿到一份电子笔记。”古山龙摸出风衣口袋里的手机，“里面记载着一位伟大驱魔人记录的异魔信息，可以说是异魔的百科全书。”

    手机操作看上去与裴墨之前世界里的手机没什么两样，只是看上去更简洁了。

    “就是这里，巨蚁会在生命受到威胁时丢掉尾部的脓包，拥有相当程度的威力。”

    “也许是处理这些巨蚁的人给的麻醉药少了，有的巨蚁半途苏醒，最后丢弃脓包或者直接自爆，才会造成这样的惨剧。”

    看了看那巨大的深坑，联想到这些废墟里可能还藏有巨蚁，裴墨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来这里曾经有另一伙人来过，并且私自处理了废村里的巨蚁……”古山龙在手机上记录着什么，“回去向所长汇报下任务，咱这次就算完事了。”

    他看了看有些紧张的裴墨，笑了笑：“是不是和想象中驱魔人的工作不太一样？没有惊险刺激的战斗，只有无聊的工作？”

    “没有没有”裴墨摇了摇头，“这样也挺好。”

    “现在先带你熟悉熟悉我们的工作，等拿到启世录后，你也许会感觉有意思的。”

    古山龙完成记录，收起了手机，领着一人一鸟离开了废村。

    临走前，裴墨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总感觉这里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他心里默默嘀咕着，最终也还是没有再去想，而是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一路上的风景。

    回到驱魔事务所，裴墨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然到了下午三点。

    事务所的休息室——裴墨心里给那些摆放奇怪仪器的地方起了个名字，焦宁、许柔荑和傅博围在一张桌子前，时不时传来“对二”“顺子”之类的话。

    这个世界的娱乐活动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想到这里，裴墨想起之前的世界里，还有没通关的游戏，一直在库里吃灰，心里想要回去的念头便更加强盛了。

    “山龙哥，咱的启世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感觉对驱魔人好像挺重要的。”裴墨按捺不住好奇心，主动向古山龙发问。

    古山龙刚放好收集的土壤，见裴墨主动发问，也饶有兴致地聊了起来：“这个不急，按正常流程，明天焦宁就会教你这方面的知识。”

    “不过你要是着急，现在也可以去问问，焦宁他要是有空，应该也会教你。”

    说罢，古山龙带上之前的土壤，钻到后厨里去了。

    启世录也许是这个世界里神秘力量的关键，而有可能与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有关。

    想到这里，裴墨没有犹豫，立马找到焦宁，问起了启世录的事情。

    “焦叔，我听说……”

    “我知道，是启世录的事情是吧？”

    “没错……就是想提前了解一点知识。”

    焦宁终于移开了视线，不再盯着手中的扑克，而是转向裴墨，面色相当严肃。

    “孩子，知识是诅咒，不要急躁。”

    他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牌，缓缓站起身，看上去有些不情愿。

    “小柔，饽饽，待会儿让山龙来接牌。”焦宁挥了挥手，示意裴墨跟上。

    休息室里有两扇门和一条通路，通路通往车库，一扇门通往后厨，还有一扇紧锁着的铁门，裴墨之前就很好奇门后究竟藏着什么。

    现如今，焦宁正带着裴墨打开门锁，就要通往门后的世界。

    “孩子，不要对未知的事物好奇，更不要觊觎隐秘的知识。”

    铁门被打开后，里面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借由外界的灯光才能勉强照亮几级向下的阶梯。

    “因为你已经算半个驱魔人，所以我可以教你这些知识。”

    焦宁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迷你手电筒，微微照亮了下方的阶梯。

    “千万不要沉迷其中，时刻坚守自己的理智的人性。”

    他拉着裴墨的手，一步步缓缓往下走。

    “你不要觉得我啰嗦，我说的话都是一个个亲身经历。”

    焦宁的手掌粗糙但也温暖，让裴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一路走到尽头，眼前才勉强亮堂起来。

    尽头连接着另一间房间，约有五十平，一侧墙壁上排着一列铁门，后面似乎能通往更深的地方。

    房间里没有电灯，只有墙壁上的煤油灯照明，使得房间里看上去有些阴森。

    三面墙壁都摆放了书架，那些书看上去都有些年份，书封都能看出破损。

    房间中央像是一个会议桌，可以容纳十个人开会。

    在茫茫多的书架中，焦宁很快找到了目标书籍，拿着书坐在了会议桌边。

    裴墨乖乖地坐在桌边，静待焦宁开口。

    “孩子，今天就当给你开个头了。”

    焦宁翻开那本书，摊在桌上，送到裴墨面前。

    “你知道为什么会有驱魔人吗？”

    “是为了……维护社会的安定？”

    裴墨觉得焦宁问出这个问题，肯定还有别的隐情，于是先用将信将疑的语气回应。

    “只是一部分……”焦宁叹了口气，把椅子向裴墨的方向挪近了几步，用手指指着书上的内容一点点讲解。

    “驱魔人的上层，实际上是这些大学的学院在管理。”

    “换言之，大学学院，设立了驱魔事务局，设立了驱魔事务所”

    “而我们的这些知识，只不过是上面下放的知识罢了。”

    “也就是说……”裴墨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地猜测，“驱魔人只是这些学院的……实验？”

    “驱魔事务所的历史甚至没有到一百年，而这些大学基本都有数百年的历史。”焦宁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抛出了一段历史。

    “我们执行过大大小小的任务，有些只是轻松的调查，但也有人在任务中丧命。”

    “但更危险的是，知识本身带来的诅咒，会诅咒每一个驱魔人。”

    “他们有些疯掉，杀了自己的同事、家人，有些投入异魔的怀抱，还有些……至今下落不明。”

    说到这里，焦宁突然停了下来，从衣服内袋拿出了一包香烟：“可以抽一点吗？薄荷味的。”

    裴墨只顾点头，他对焦宁的话已经有了很大的兴趣。

    一阵吞云吐雾后，焦宁拨弄着那本书，向后翻了一页。

    “启世录的知识就像一本书，有目录，有索引，也有对应的神灵。”

    “据说，启世录里的每一条知识，都是神灵流传下来的，是一段实现人类愿望的目录。”

    听到这里，裴墨忍不住抛出自己的疑问：“神灵是什么？原本是人，还是说天生就有的神？”

    焦宁眯起了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

    “孩子，这个问题很早就有人提过。”

    “你猜他后来怎么了？”

    “被人夸大言论、诬陷罪名，最后受了牢狱之灾。”

    “不过那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而且也不是我们学院这边的。”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生机总会，或者生命教会那边的事情了。”

    “教会？”裴墨有些不解，“不是学院才有驱魔人吗？”

    焦宁轻轻笑了一声：

    “人类文明目前有五个公开目录的神灵，比如我们事务所，领导的就是宇宙智慧、古人和求知之神三个——至少大部分人这么称呼他们。”

    “另外两个，一个生机总会，一个阿贝尔大学，他们都被各自的神灵管理。”

    “有些管理得比较严格，对神灵妄加言论的都被处理了。”

    “只不过他们在别的大陆上，平时接触的也少，因此和我们这边行事作风差别比较大。”

    “我们这有驱魔人，他们那边叫什么名字就不清楚了，也许叫什么道士、神仙都说不定呢。”

    焦宁笑着把书往后翻了一页，吐了两口烟，继续说道：

    “行了，上面那些事情我也只是一知半解，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还是说说你感兴趣的部分，启世录。”

    “看这里，这是我们事务所内部公开的目录信息。”

    焦宁指着一段文字，上面写着序目录、前目录等字样。

    “这个序目录里面的……探索者、思想者和见证者是什么？”

    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焦宁吐出的烟雾让裴墨有种看火烧云的错觉。

    “算是一个标签吧，或者说这条目录的名字。”焦宁抖了抖烟灰，落在了地上，“只是大家都这么叫而已，重点是这条目录里的知识。知识内容大概和他的名称有些微妙的联系吧。”

    “也就是说……探索者，大概就是与探索有关的知识？”裴墨似乎有些理解了目录的内容。

    “大概就这个意思，序目录有三条，当然，我们只能学其中一条的知识。”

    “只能学一条？有什么禁忌吗？”

    焦宁叼着烟，嘴角微微上扬：“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些发疯的人么。”

    煤油灯微微晃动着，让焦宁的笑容看上去有点可怖。

    吐了团火烧云，焦宁指着后面的几条目录，接着说道：

    “这三条序目录后面，还各自跟着三条目录，也就是九条目录。往后就一直都是九条目录，这九条目录就是现存于人世的九类知识。”

    “而到了前目录，你才算真正开始学习这些知识。”

    “以我的目录为例，我现在还在前目录，也就是目录零到三，是目录三的心理医生。”

    “他们常说我打牌用心理医生的超越能力看破他们的心思，预测他们手里的牌，我可没有那种兴致！”

    说完，焦宁又吸了一口，顿了一会儿，像是再给裴墨缓冲的时间。

    “这些知识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比如学到这些知识后就拥有了一些奇异的能力？”

    “差不多都正确，但是过程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焦宁的吐字突然清晰起来，似乎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些知识是打开灵性的关键，比如你天生有很高的灵性，但别人可以后天学习，再超过你。”

    “而灵性，则是各种超越能力的关键。比如我的超越能力，可以随时看破你心里的心思。但要是对所长用这招就不好使了，因为他的灵性远远超过我。”

    裴墨低头看了看刚才指出的目录，心理医生是前目录的第三位，也就是目录三。

    在这之前，还有目录零的思想者，目录一的雕刻师，目录二的草药学徒。

    但在这之后，却看不到目录四目录五等等，只有一个打满问号的“万能药”索引。

    不仅如此，其它目录也都只有前目录，有的甚至没有完整的前目录。

    探索者目录后面，只有旅行者目录拥有完整的前目录，其它两条目录只有空白。

    焦宁一眼便看出了裴墨心中的疑惑，吸完最后一口烟，便掐灭了火，不紧不慢地说道：

    “作为驱魔事务所，是没有更高的权力拿到后续的目录的，事务局里倒是能看到更高目录的驱魔人。”

    “总之，因为他们的各种决议，只发放给我们目录零到三的相关知识，后面的目录连名字都没有透露半分。”

    “至于那些缺少的目录途径嘛，生机总会和阿贝尔大学他们没有发放给我们，我们也没辙。”

    “而且事务局也只给我们发放了五条目录途径，上面的意思我们也没法反对，毕竟这是一场他们发起的实验，我们重在参与就行。”

    焦宁站起身，把烟头丢进角落的垃圾桶里，一边拍裤子上的落灰，一边问裴墨：“今天就先给你入个门，其它的东西以后慢慢说，现在还不急。”

    “现在应该着急的是咱们的晚饭问题，你好像还没吃午饭吧？”

    裴墨摇了摇头，不过他并不是不觉得饥饿，反而已经沉浸在刚才大量的信息里。

    “那走吧，今天事务所没啥大事，刚好一起吃个晚饭。”

    焦宁把书放了回去，领着裴墨离开了房间。

    迷你手电筒的光隐隐照出了焦宁的轮廓，看上去给人一种沉稳和安心的感觉。

    “焦叔，之前你给我的那张卡……”

    “哦，那个啊。”焦宁笑了笑，“我跟他们老板有段交情，帮过他一个忙，那老板人也挺好，就给了我那张卡。我平时也用不到，看你当时不是没个去处嘛，就给你了。”

    “帮的什么忙，能这么客气？”

    “不算多大的忙吧，就一次普通的驱魔任务，他家里有异魔活动，然后去稍微处理了一下。那种程度的任务，你再学个几天，你也能去了。”

    听着焦宁的话，裴墨心里也对驱魔人有了个大概的认知。

    虽然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但也默默守护着其他人的生活。

    想到这里，裴墨便对自己的启世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自己会拿到怎样的启世录？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能力？可以像游戏里那些随手搓一个火球吗？

    又或许，自己所谓的“阴阳眼”会帮自己决定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