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疯癫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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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深慧来访

    “算了,深慧师姐,您回去之后与师祖实话实说便是,师祖应该不会怪罪于我,”齐楚道,“但若是你和两位师兄欺瞒师祖,他是一定会生气的。”

    深慧这时约莫也是冷静了不少,思量再三道:“师弟说的不错,师祖的脾气你我皆心知肚明,此事确是冒险,还是不做为妙。”

    齐楚道:“师姐,您还是先回武当山将我的情况禀报给师祖吧,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深慧轻叹道:“行,看如今的局势也只能这样了,师弟你还要好自为之啊。”说着,道靴一点地,凌空而去,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李叔看得满头雾水,他站得比较远,听不见齐楚同那美貌的女道士说些什么,只见二人施礼受礼过后低低私语,随即那女道士便踏空离开了。

    齐楚转身正瞧见李叔,笑道:“李叔!我这又给您添麻烦了不是?”

    李叔憨笑,摆手道:“哪里的话?咱神农架都是自己人,那客船也用不着你去捞,我自己就能解决。”

    齐楚抖抖蓑衣,将其上的水珠甩落,却是不容李叔再说什么,一个猛子又扎进河里,硬是把那翻扣的客船顶抗起来,一路给顺到了河边。抬蓑衣袖子拭去俊面上的水渍,扶岸而上:“船因齐某而翻,自是要齐某善后。”

    李叔望着齐楚远去的身影,嗔怪出声:“这小子,还和小时候一样。”

    齐楚没听见李叔这句感叹,顺着来时的路回到家中。方进院落,便见齐荣和齐秋烟睡眼惺忪地迎了出来。

    齐楚见两人这副模样,打趣道:“我说两位公子小姐,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有人搅了你们的好梦?”

    齐荣本是睡意未消,一听这话,顿时精神了不少:“诶?兄长,你是如何知晓家中来人的?”

    “啊……啊?”齐楚一惊,“我猜猜而已,谁知竟真有人到咱家来了?”

    齐秋烟回忆一二,道:“哦对了,那个哥哥自称是兄长你的同门师兄,道号叫深智。”

    “深智师兄也来了?”齐楚一时不知是喜是忧,“看来这次,师祖是真着了急了。”

    “什么?”齐荣没听清,仰头询问。

    “没……没事,荣儿、秋烟,你们且随我回屋去习学百草名目,日后我若是不在,你们也好自己采药。”齐楚语气染上一丝悲壮,尤其说到“不在”二字,声音明显一颤。

    齐荣毕竟是不谙世事,并不明了齐楚此话是何用意,齐秋烟亦是没注意听着,圈住齐楚右臂,盈盈笑道:“兄长兄长,咱们这便回屋去吧。”

    “秋烟说得是,咱还是快些回去的好,这天气也是潮湿,莫让你二人生了病……”齐楚话音平和而温柔,丝毫听不出任何先前的伤感来。

    深慧女道士远远跟着,正瞧见这一幕,心里惋叹不已。这个俗家师弟的性情她是再了解不过,总是喜欢将所思所想埋于心底,亦不愿与旁人多说什么。深慧起先还不解齐楚为何年不及弱冠便那般沉稳持重,毫无少年人同有的凌云气盛,如今她可算是琢磨透了——换做是谁幼年持家,心性脾气都不是争强好胜的。

    亦难怪他不入江湖,一心只知耕作。深慧叹了口气,飘然回身,莲步摇曳,向着武当山方向去了。齐楚不无困倦的与齐荣和齐秋烟讲述完武当山百草的具体分布。仔细回忆起来,这还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当初齐楚在师祖集结武当弟子进行门规训导之时便是常常犯困,尤其有炼丹房的道长讲起武当山百草分布,何处定时采摘,何处严禁入内,何种草药是天赐武当的治病良药,何种草药是决计不能触碰或者靠近的剧毒之物。

    齐楚这时往往在半梦半醒间痛苦挣扎,内容乏味无聊是真的,而身旁师叔师姑们审视的目光也是真的吓人,他自是不敢就那么会周公去,却犹撑不起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双眼。

    望着齐荣和齐秋烟面上的无奈与困倦,齐楚相信这两位也同幼时的自己一样神魂涣散。他索性将画着各式草药的那一卷羊皮纸卷起,不再讲下去了;“今日先说这些,你们只需记得卵形、卵状长圆形和卵状披针形的是断肠草,万勿吞食;夹竹桃林位于武当山西部,虽说整个林子只有几棵树,但不要靠近。”

    齐荣颔首,齐秋烟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随身香袋中摸出一物什来,看向齐楚的眼神莫名清澈:“兄长,听你这样描述,那此物定是夹竹桃了?”

    齐楚目及齐秋烟掌心,先是一惊,而后一发掌力打掉她手中那一枝春红,额角已然有汗珠细密而出:“秋烟,这东西何人给你的?”

    齐秋烟澄眸扑闪几下:“就是方才来过的那位深智道长,他说让我今夜子时把这个捣碎了放入你茶盏,对兄长你练功大有好处。”

    齐楚怔怔地望着被他打落在地的夹竹桃,神魂陷入凝思:深智师兄怎么会给秋烟这剧毒之物?还让她将这夹竹桃的碎末放进自己茶盏?

    “秋烟,你如何得知此物便是夹竹桃?”齐楚问道。

    齐秋烟道:“我当时问了深智道长这东西的来路,他自说是从武当山西边采来的,刚刚兄长你又道夹竹桃林在武当山西面,小妹就想这二者会不会是同一种草药。”

    齐楚犹豫片刻,弯下腰去拾起那一枝夹竹桃来,同家中其余花卉置于一处;“那便依照深智师兄所言,待到子时看看有何蹊跷。”

    也就是在齐楚说罢这句话时,与齐家相隔三四里地的人家田垄之上,一静立良久的年轻道士忽地唇齿翕动念声道号:“无量天尊。”随即闲庭信步似的一跃而下,拂尘一扫四周虚空,运力于无形之间。又是少顷,道士眼眸微睁,却看不见青年应有的奕奕神采,反倒是空洞无神,这才看得出原是个盲眼之人。

    虽说眼睛看不见东西,年轻道士却没表现出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照样避开坑坑洼洼,显是听力绝佳。

    齐楚在齐家院内兀自徘徊了好半天,思索的问题无非是要不要按深智师兄所说去做。深智师兄应是不会有害他的心思,但……那来齐家寻自己的果真是深智师兄吗?

    这大燕江湖中确实有几位精于易容术的奇侠,除了身形难以更改,几乎没有他们扮不了的人。

    虽说有人易容成深智师兄前来加害自己并非没有可能,但若真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直接闯进齐家院落大杀特杀不是更加解气吗?何必要凭借此等顽劣手段下毒?

    若非有人加害,那必是深智师兄有难言之隐只得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