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有原以为军营今天又是会操，谁知道一赶过去，却只见营门紧闭，戒备森严，根本就不让他靠近。他急忙找附近的老百姓打听。

    一打听才吓一跳，原来据说是最近几天北边的瓦剌部落又有异动，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南下打草谷，营中兵将已经陆续调往边墙附近巡逻守备去了。

    徐大有再想详细打听一下杨进杨教头的情况，军营旁边开小卖部的老板老板娘却异口同声一致称赞，说道：“你问杨教头，他当然是一马当先！毕竟是杨老令公的后人，忠君报国那是天经地义的，人家都不用将军下令，昨天就自己个出发了。”

    徐大有心中暗悱，他是不用将军下令，他根本就不是正规军，将军怎么会对他下令？

    不过，他一马当先？怎么听着不像这老小子的作风啊？

    紧接着，老板娘又一叠连声地开始夸赞：“要说真正一马当先，还要数杨教头新收的弟子，徐鹤徐少侠，人家才是真正的少年英雄！”

    老板娘说到少年英雄，眉飞色舞：“这个少英雄徐鹤，年方一十六岁，真是身高八尺，猿臂蜂腰，剑眉星目，英姿俊朗，长得真是帅呆了！前几日营前较技，与亲卫营的家将扎枪，只是一枪，嘿嘿，就将对方刺得飞出三丈开外！”

    明明只是刺飞一丈，到了老百姓的口中就是刺飞三丈，而且这个个老百姓还分明是个当日就在现场，从头到尾看得一瞬间却不漏的一个。

    听老板娘不住口地夸赞一个少年，老板也不生气，反倒心有与焉，一边帮腔一边补充材料：“今日早晨营中刚一宣布北境有事，徐少侠就当先挺枪策马奔向北边，杨教头无奈，只能跟上，接下来大营中派出兵马跟随接应，是以今日营中，大部兵马都撒出去了。”

    徐大有听得自家儿子如此出风头，既有点得意，又不由暗自担心，接着想起自己家所在的百家堡也靠近北边，也有被打草谷的危险，当下便不再逗留，赶紧上马往百家堡赶去。

    一路上碰到不少逃往永安的乡民，等他紧赶慢赶回到百家堡，堡外却有不少人成群结队手拿刀枪在走来走去，已经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了。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妻子张氏居然也在人群当中，腰上挎着佩剑，手上还牵着女儿暖儿。

    张氏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人们构建防御工事，在北面的道路上挖壕沟，筑羊马墙。

    百家堡这种靠近边境的地方，老百姓历来都有结社自保的习惯，就相当于后世的民兵了，而像徐家这样的军户家族，一直就是本乡结社的组织者和领导者，在徐大有不在家里的时候，带领大家的自然就是徐家的女主人。

    徐大有虽然浪荡惯了，到这种时候，自然也不会逃避，上去就接替了张氏的位置，让她带暖儿回家。

    张氏也不肯回家，她见丈夫回来，倒是有话要问。

    “你见到鹤儿了吗？”

    “没有，听说他跟姓杨的一起到北边去了。”

    “你呀，怎么当爹的，鹤儿刚才到过家里啦！”张氏促狭地一笑。

    “怎么啦？他又去哪儿啦？”

    “他跟着大军巡防，各处都要去的，这儿的工事就是他指点着挖的。”张氏笑咪咪的，显然对儿子很满意。

    徐大有却不大舒服，嘟囔着说：“什么呀，搞得这么吓人，瓦喇都多少年没有入关了，还真会打到百家堡？”

    “来不来也要防着，挖挖沟又不累。”张氏擦了擦汗，又说：“咱们平时习武，不就是以防万一吗？”

    “挖就挖吧，只是不知道鹤儿到哪里去了，该不会碰到瓦喇人吧？”徐大有望向北方，隐隐有些担心。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他的妻子却没有这么担心，她只是说：“有杨师傅在，不用担心的，这一年你没看到，鹤儿的骑射功夫可是比你更强了，听杨师傅说，现在他的大枪也学得不错，咱家的大枪也让他带上了。”

    徐大有不太相信，也不太服气，哼哼着：“比我强？才怪！他们走多久了？我也去看看。”

    张氏本来想劝他留下的，可心里还是牵挂儿子，两厢权衡下，还是任由丈夫也往北去了。

    天已下午，北方边境上，北风呜呜地响，风沙吹来打得人脸上生疼，天地间远远地不见一个人影。

    见到这番景色，徐大有倒是放心了，他沿着边墙走了十几里，只是碰上几个狩边的老军，既没看到入侵的瓦喇，也没看到徐鹤和杨进他们。

    他不知道，徐鹤和杨进早已越过了边墙，进入了瓦喇境内。

    天色渐黑，在瓦喇草原一片不大的坡地上，十几个汉人围着一堆篝火吃着干粮。

    这就是徐鹤和杨进，他们说动了一支十几个人的夜不收小队，自作主张地潜入了瓦喇草原。

    徐鹤说的，贼可往，我亦可往，这话激起了夜不收中那些年轻士兵的共鸣，再加上他前几天枪挑马十三的惊人表现，竟然隐隐有了些大将之风，把个杨进也憋得没办法，心里再着急，也只能捏着鼻子，跟着这帮少年瞎闹。

    莽莽草原，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不见牛羊。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亮之后，徐鹤远远看见远方扬起一股烟尘，就招呼大伙一起观察，不一会儿，就看见二三十个穿着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瓦喇男人，带着刀枪弓箭，骑着马呼拉拉从他们藏身的草坡下跑了过去，一直往汉地走去了。

    这应该是一个穷得要死的部落出来的人。

    “果然是要打我们的草谷！”杨进也看明白了，恨恨地挥了挥拳头。

    “怎么办？”夜不收小队的队长，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向杨进，现在这里就数杨进年纪最大。

    杨进却看向徐鹤，不知何时开始，他觉得这个小子比谁都有主意。

    徐鹤挥了挥手，对大伙说：“咱们远远跟着就行，别让他们发现。”

    在草原上跟踪别人，必须拉后几里，要不然很容易被人发现。

    而且就算拉后十几里，也不用担心跟丢了。在这个一望无际的天空下，不用说远远就能看见对方马队行进扬起的烟尘，草地上也能看得出马匹践踏出来的痕迹。

    有心算无心，对方在向前赶路，他们不会刻意向后看，不会注意到后面的跟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