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墨将军到！”

    听到这话，原本独自坐在帐中喝酒的潘驭当即跳了起来，冲出去迎接。

    “左先生好！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来者便是司氏集团第一智囊，左墨。他身材挺拔，一袭白衣，手持羽扇，很有满腹经纶之气。唯一不和谐的是，他是个秃头，所以从不戴纶巾；也不戴官帽，就那么秃着，总让人觉得很奇怪。

    但是相处久了，司氏集团也就没人在意这些。

    “潘将军早上好啊，哈哈哈……”左墨笑着踱步而来，“近闻潘将军重兵讨逆，却多日拿不下这一小小融城……潘帅也是多谋之才啊，今何不用计取之？”

    潘驭听后有点脸红。他也是饱读兵书之人，在统兵和作战方面也有很高的才略，打心里认为自己之能不在左墨之下。

    “不敢不敢！我不过一介武夫，出谋划策还得看先生您啊！”他又赶忙岔开话题，“左先生，你应该也知道了，朝廷出重兵准备讨伐卓州府了。”

    “对，刚刚知道的。”

    “融城比我们离歪州更近，白易麟一定也知道了。白易麟手下还有一座侨城，临近歪州喀州的边界，由张沉月镇守，以防歪州来兵。但现在歪州大军已经离去，我怀疑白易麟会把张沉月调来同守融城。”

    “张沉月？”左墨眉头一皱，“我们得抓紧了，希望他还没来。”

    “怎么，先生听说过他？”

    “略有耳闻，据说此人擅长当说客，白易麟势力能在这里占据一片天地，大多不是靠武力攻打，而是此人劝降的结果。这种人智商必然不低，只希望不要让他识破我计。”

    “你这智商，你还怕他？”潘驭却是一脸的不在乎，“他不过是能说服一些小军阀、县令，可我们是法能正规军啊。不足为惧，眼下拿下这融城要紧。对了，先生此来带了什么锦囊妙计？”

    “呃……还没想好。”

    “那你说个锤子啊？我本以为已经可以开干了呢！”

    听到这话，潘驭一下就泄了气，他本来对左先生的到来抱了很大期望的。

    “兄台莫急，我这不……对这里的环境还不了解嘛。你先带我去看看融城附近的地形，再做决策。”

    “嗨，我说你……行。”

    这融城地形有什么好看的？潘驭想。两边是崎岖山地，人马不能行；只要守住头尾两侧，那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他还是带着左墨出了营地。用计要因地制宜，也许左墨的慧眼能看出一些端倪呢？他不会放过一切机会。

    主要还是，久战不克，在司鹏那也没法交待。

    左墨看着两侧的高山，久久地一句话也没说。潘驭看得有些急了。

    而且左墨也心慌了起来，这融城地势，明摆着叫人不能出奇兵！战事又拖不得，等到另一位叁能力者的到来，事情就更难办了。

    许久，左墨才说出一句：“这白将军守城能力这么强，依我看，非诱他出城正面对抗不能拿下。”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这种笼统的说法潘驭不会想不到的。

    “我又何尝不想呢？这两天我一直派人在城下叫骂，骂了白易麟祖宗十八代，把他的将士都得罪完了，站在城头对骂；可是白易麟这王八的人影都没看见。”潘驭叹了口气说。

    “果然是一只兲。”左墨轻声应着，脑子却是不停在转。这种激将法看似低级，其实非常有用。让一个人变着花样连续骂你两天，只有及其耐得住性子的人才能不冲动；白方要是换个人统兵，也许早冲出来干架了。

    城门大开，往来的商贾还在通行着。司鹏有令，不得伤害任何商贩的人身和财产。当然，这种时候攻城也是违反道义的。商贩的队伍就从潘帅的军营跑步走过，有的商人还跟士兵笑呵呵地聊天。

    左墨走过去拦住了一个马车夫。

    “大伯，请问您这几天见到过城主吗？”

    “城主？”车夫想了想，“没见到。我两天从这过一次，以前经常能在收关费处看到他，不然就是在练兵。但最近两次都没见到他了。”

    大伯又说：“先生，看您和潘将军在一起，应该是法能那边派来增援的吧？先生，你们快点把这白城主赶走吧，他这关费收的实在是黑心那！”

    又连问了几个过路人，得到的都是差不多的回答。

    “说句题外话，没想到这些商人对你的评价还是挺高的。”左墨嘿嘿一笑。

    “那必须的！我潘军出了名的作风优良。”

    “……随你怎么说。你对他们的话有什么看法？”

    “这白易麟不会是偷偷溜了吧？留一座空城在这吓唬我，自己跑去干什么不得了的阴谋。”潘驭说。

    “不会的……”左墨若有所思。“白易麟保守，一定也极为谨慎，我相信他不会用险计。城内明面上的信息都被商贩们带出来了，白易麟肯定是躲在一个暗处休养生息，你不动，他也不动，并且有亲信告诉他城外所有的动向。”

    “这……不好办哪。白易麟可以拖，但我实在拖不得，不然，回去怎么面对司公啊！”

    “大可不必这么忧虑，潘帅。左墨我此次请命前来，若事不成，所有责任全由我担！”

    “嗯……那还请先生早做决断为好。”

    其实潘驭并不担心什么担责的问题。他只是不愿辜负司鹏的重任，向来如此。

    左墨突然压低了声音问：“你军中有没有对面来的降兵？”

    “没有。这种多半是诈降，来探听情报的。白易麟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我也没有敢派细作。噢，还有，如果没有走漏风声，融城内部还不知道你来了。”

    “那……白易麟造反有没有什么抱负？”

    “抱负？”潘驭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明白左墨怎么会用这个词，“这只兲能有什么抱负……”

    潘驭突然想到刚交战那一天。

    “你不如率部随我，我必以高官厚禄相待，我们共图天下！”

    共图天下，那兲是这样说的。

    确实，能走到这一步的人，不可能没什么野心的。就拿不远处的鸠城来说，白易麟心里一定还惦记着！

    潘驭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左墨。

    左墨又思忖了片刻。接着一拍手说道：“我已经有办法了。”

    “哦？先生快说说看！”

    “我们需要借助第三个人的力量，而你需要做的，就是演一出诈败和撤退。哼，那张沉月来了也好，到时候把他们一网打尽！”

    法能城南门外。徐元衡带着百余骑兵在此等候。

    少顷，城门打开，一位将军骑马走出来。

    “元衡！好久不见！”

    来者正是王瀚棠。王瀚棠原也是歪州人，与徐元衡是同窗，毕业后选择了来西边喀州求发展。

    “好久不见啊，瀚棠兄！”他们同时下马，向对方跑过去。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没有穿盔甲、执兵器，见面便是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将军见面的礼仪通常是抱拳，而此时两位将领的行为完全像是布衣之交，把两边的人都看傻了。

    “你长得还是一点没变啊，还是那么帅！哈哈哈哈……怎么，在歪州也发展不下去了？恭喜你，兄弟，你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我家主公绝对不会亏待你这样的人才的。”

    “那也多亏了你的引荐啊！我欠你一个人情。”

    “哎——这是什么话！兄弟之间哪还计较这么多！请进城！”说着，王瀚棠拍了一下元衡的屁股。

    “你咋还跟个小孩似的……”

    “好久没摸了，试试手感。”

    “粗鄙！”

    两人携手朝城内走去，俨然一对亲兄弟。

    “你带来的这些人马，待会自有人接待的。进城了一定让你大吃一惊！”王瀚棠向朋友介绍道。

    “那我要看看有什么宝贝了！”

    法能城，在蒸汽机的全面推广使用下，已经变成了一座工业化城市，与柒朝其他城池的城貌完全不同。

    “呃……瀚棠，那冒黑烟的圆筒是什么？”

    “那个叫烟囱，蒸汽机需要烧煤，烧煤产生的废气就通过那个排出去。”

    “怪不得法能的天看起来比外面黑。”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来，我带你去车站。”

    “马车还有车站？”

    “啊哈！我就知道你会问这问那。到了你就知道了！”

    南门不远处就是一座很大的车站。王瀚棠凭着他的身份，很快将徐元衡领到了一列通往城中心的蒸汽机车的头等车厢。

    “这个！就是法能城特有的蒸汽机车！”王瀚棠介绍着，语气中掩饰不住的骄傲，“我就是坐这车来的，它比骑马快多了，运输效率也高多了！”

    “喔……想不到你这里发展的这么快啊……”这么多新鲜事物，元衡都看不过来了。

    “这车不像马一样，一点都不颠。请坐吧！我们可以唠唠往事，你也可以欣赏一下城内美景。”

    机车启动了，呼啸着向城中央驶去。

    “瀚棠，一直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徐元衡从窗外收回目光，看着对方。

    “请说。”

    “我说我要来时，你回信让我从奆神山脉脚下的小道走。为什么走那种偏路呢？以我那些精锐骑兵的速度，走正路早一天就到了。”

    “你是有所不知。歪州与喀州之间的主路其实已经……诶，这件事，说不定你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