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销售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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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诡异

    “你听见了吗?剁骨头的声音。”

    妇人姣好的身材在红裙的衬托下展露无遗,她站在墙边踮起脚尖侧耳倾听。

    “我觉得它还活着,只是被困在了那里。”

    “你是说婴儿?”周以生举起鬼索,青蛙张开嘴巴,肚皮一阵膨胀收缩。

    在她后脑勺爬动的灵体摇头晃脑,似乎以这种方式呆在母亲的身边已经心满意足。

    “如果我猜对了,你会救它回来吗?”她眼神怀有希冀地问。

    他终究不愿告知她残酷的真相,“举手之劳而已。”

    周以生躺在沙发上发呆,思绪逐渐飘飞到远在家乡的老妈身上,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也不知道她吃午饭了没有?晚上还会用热水泡脚吗?天冷了总不会忘记添衣吧?

    短暂的休息过后,犹如枯木逢春般的他起身准备从衣柜的暗门回到1309,可一层人皮却不知何时笼罩在了1308的门窗上,整间房子突然陷入了无止境且压抑的黑暗之中。

    浓郁甚于以往的难闻气味在空气弥漫,从地板长出的毛发愈发坚韧粗壮!

    无头女竟然追寻他们的足迹入侵了过来。

    “这不可能!”

    正在厨房烹饪的妇人不可置信地说,她头上的鬼婴面向墙壁长出的头发张牙舞爪,它的鼻子不停抽动吸入那些可以催生自杀欲望的气体,它在通过自己的方式保护深爱的人。

    周以生抬手从青蛙的口中抽出了鬼索,脸色像死人一样阴沉,灵魂感知到了死亡的威胁,他不明白为什么眨眼的功夫,诡异拥有了仿佛改头换面一样的可怕力量。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十分钟以前。

    房产中介如沐春风地站在电梯里,手指像蜻蜓点水一样按下了13层的按钮,他的办事效率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从客户看房到转移所有权,他居然只用了不到三个小时。

    有些时候,人脉才是行走江湖的利器。

    两万块钱轻而易举地揣进了裤兜里,他的心情是不可言喻的喜悦,哪怕是当年高考超常发挥也没能带来如今内心的兴奋感,“我今晚要带女朋友去顶级的西餐厅吃牛排。”

    电梯门在房产中介的身后闭拢,“客户让我晚上别过来,但没说下午不可以。”

    他来到廊道的尽头,发现1309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奇怪了,没有锁门?周先生,你还在吗?”

    房产中介推开门走了进去,双眼什么东西也看不清楚,“为什么这么黑?”

    他摸向墙壁的灯光开关,手上却有一种毛躁油腻的触觉,像是很久没洗过的头发,还有跟胶水一样黏糊的液体沾在指间,他试探性地闻了一下,直冲天灵盖的腥味差点没把早餐吐出来。

    “该不会真闹鬼了?”

    奇怪的现象让房产中介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手脚像患上帕金森一样不停地哆嗦,他转身想要从打开的房门离开,可四周浸没在没有一丝光亮的昏暗里,他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助。

    “有人吗?”他的语气夹杂了恐惧。

    房产中介走投无路地沿着墙壁找寻窗户,他还想多活几年,只能强忍呕吐的欲望,无视毛发般的触感与粘稠液体的腥臭味,突然间他的手指碰到了一个凸出的毛球,差不多跟脑袋一样大小。

    房产中介最开始没有往那方面想,可他逐渐在盖住表层的头发下,摸出了眼窝的形状,而后是鼻子的轮廓、两瓣干裂的嘴唇以及左右的耳朵,他的手上真是一个人头!

    狞笑声在身前响起,伴随灶台亮起了火焰,他见到了一个没有头的女人嵌在水泥墙壁,而它手上捧住的正是他刚才抚摸的脑袋,他肝胆俱裂,裤裆旋即一片湿润,淡黄的尿液流淌满地。

    房产中介连滚带爬,可脚下的一滩黑色血液却像老鼠胶一样将他沾在了原地,无头女的脑袋飘了过来,它张开嘴巴咬掉了房产中介的十根手指,吐进了滚烫的铁锅里。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他很快被五马分尸。

    弥留之际,房产中介散发出强烈的不甘与怨恨情绪,“我还没有赚到足够多的钱!再过不久我就要跟心爱的人结婚了!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可怕的一切!”

    犹如一味大补药,无头女上瘾般吸食铁锅炖煮肉块散发出的香味,原本透明虚幻的身形凝实下来,诡异的力量如今可以影响更大的范围。

    今日不同往日的无头女发誓要将那个拿刀砍发的狗东西与不识好歹的鬼婴碎尸万段,于是它凭借死去女人残留的记忆,从衣柜内的暗门入侵了1308。

    周以生如临大敌,在他的眼中,诡异犹如一团汹涌膨胀的紫黑色火焰,它不再缩头畏尾地立在半空,摆出一副有所依仗的架势,手中的脑袋从头发底下吐出一条像毒蛇般扭曲的舌头。

    整个屋子变成了一个纯粹由毛发以及血液构成的阴暗森林,除此之外的所有事物都被腐化成为了促进生长的养料,墙壁上挂有的画像活了过来,它们像疯了一样不择手段地自残。

    周以生感觉到有一双手试图抽离身体中的意识,他屏息凝神将灵魂牢牢地关在肉体之中,逃脱了像之前一样成为提线木偶的命运,催生自杀欲望进一步演变为了夺取躯体。

    至于缩在角落的妇人那边,她头上的鬼婴双眼泛白,从口中吐出血色雾气笼罩全身,以此阻止必死规律的生效。

    不过它似乎极为吃力,身上缝合碎肢的针线断裂了大半部分,只有脑袋还保持了完整的形状。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周以生咬牙切齿。

    青蛙也在说。

    “墙壁生长的毛发在不停地挤压空间,再过不久我们就会像陷入泥潭一样寸步难行。”

    他弯曲膝盖准备欺身而上,可突然喉咙变得干涩难耐,肚子肿起宛若一个气球。

    “我什么时候吞入了寄生毛发?”他的瞳孔震惊不已。

    周以生抬头注视无头女,目光只有深不见底的杀意。

    真相只有一个,它在空气中散播了脑袋的毛囊。

    “你可真是一个行走的病原体。”他想。

    两种必死规律再次同时作用,周以生的头上出现了一个五分钟的生命倒计时。

    可他的脸上却见不到畏惧与彷徨,而是犹如变态一样的急不可耐,他已经厌倦了之前你躲我藏的过家家游戏,现在内心极度渴望见到血液迸溅与脑浆炸裂的残忍画面。

    周以生用右手握紧了鬼索的刀柄,沉重的锁链从末端脱落,像饿狼一样扑向了无头女,它似乎知晓压制气息的可怕之处,不作任何抵抗,直接肢解四肢融入墙壁,躲过了这一次束缚。

    凭借灵魂的真视之眼,周以生可以洞悉诡异的去向,厨房的柜子泛起了涟漪,一颗头发遮住脸庞的脑袋浮现而出,可还没等它的手脚拼接完全,一把染血菜刀当头劈了下来。

    断面光滑的舌头在地上垂死挣扎,周以生擦去双眼留下的血泪,抽离意识的感觉愈发强烈,他安抚不停蠕动的肚皮,有些可惜地说,“角度偏了一点,否则它的头已经被砍成了两半。”

    他虚弱地将身体倚靠在墙壁,从嘴巴吐出了两口浓稠的鲜血。

    在对抗非实体存在时,周以生必须时刻将灵魂力量依附在鬼索上,否则就像砍在空气一样无法造成攻击,但同时使用真视之眼,对于脆弱的大脑来说是一种难以承受的负担。

    只是一次无关痛痒的攻击,他的状态便在各种因素的作用下,犹如滑铁卢般跌至谷底,残存的力气还可以支撑第二下挥砍,但这之后他跟拔掉了牙齿的老虎没有什么区别。

    断掉舌头的无头女在不远处嘶声尖叫,怒火快要冲昏了它的头脑,它要立刻杀掉在场的所有人!

    周以生必须在诡异如今不理智的状况下一针见血、直击要害,否则等待它清醒过来,躲进了画像亦或者墙壁里面,那么时间就会变成害死他们的真正凶手。

    他必须要借助某些东西的帮助!

    妇人脑袋上的鬼婴已是苟延残踹,吐出血色雾气就像在抽干它体内的灵魂,每一块碎肢之间只剩下一根缝合的针线在苦苦支撑,但它为了母亲可以付出乃至于生命的代价。

    “我需要你!”周以生大喊。

    鬼婴依旧我行我素,蜷缩在墙角的妇人还以为在叫她,“什么?”

    “你以为我死了,你的母亲还能活下来吗?”他问。

    妇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拼命地看向四周。

    鬼婴的眼睛变回了孩童的清澈,它的声音像铃铛一样清脆,“我知道了。”

    周以生见状不再迟疑,他榨出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冲向无头女。

    一声令人鬼失色的尖叫震颤住了一切。

    沿途的毛发触手无法动弹,同样静止的还有诡异,埋伏在暗处的锁链束缚住了它的手脚,认主后散发出的压制气息让肢解能力无法作用,它只能亲眼目睹手中的脑袋被一把菜刀砍成两半。

    “啊!”无头女发出一种似男似女的哀嚎,它的全身随即溃烂成了一滩黏液,一颗不规则的半透明石头躺在其中,它内部的彩带颜色五彩斑斓,像是雨后的彩虹。

    墙壁的毛发与血液眨眼间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是幻觉,整个屋子犹如垃圾堆一样破烂不堪,被捅出几个大洞的地毯,裂开成为两半的沙发,厨房倾倒的冰箱以及满地流淌的酒水...

    周以生的肚子又缩了回去,他身心俱疲地躺在地上,“活过来的感觉真好。”

    青蛙玩起了它的舌头,“今天晚上,我饿肚子也没有关系。”

    劫后余生的妇人为他端来了一杯干净的水,“其实它一直在我身边,对吗?”

    他点头说,右手指向了一个地方,“你也许看不见它,但它就在那里。”

    妇人转过头去,眼神中尽是母亲温柔的目光。

    她的眼眶盈满了泪水,好像她真的可以看见它一样。

    “你过得好吗?”

    鬼婴笑了起来,但还没有开口回答,身上缝合碎肢的针线便“崩”地一声全部断裂,它化作漫天光点消逝人间,灵魂落入了万劫不复之地,本有投胎转世的机会,却因执念未了永世不得轮回。

    周以生开口,“它说很开心能陪你这么长时间。”

    “还有别的吗?”妇人欣喜地问。

    “它已经走了。”

    “去了哪里?”她不免失落。

    “我也不知道。”

    周以生起身离开,妇人在他临走前说,“我可以留下你的电话吗?”

    她摆弄妖娆的身姿,似乎想用特殊的方式表达谢意。

    但他只是摆手拒绝,没有多说什么其他的东西。

    因为每个人关于诡异的记忆都会被改变,很快她就会忘记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困惑不已的内心会为那些不能理解的地方寻找逻辑自洽的借口,这是一种超自然现象。

    周以生回到1309,大部分家具已然化作碎末,不过好在沙发以及柜子容易替换,过不了几天他就可以找人挂牌出售,可为什么地上有一身从来没见过的染血衣服?

    灶台的铁锅升腾热气,诡异已然将炖煮的肉块吸食干净。

    “该不会是?”

    他拨通房产中介的电话,结果始终是无人应答。

    果然...

    那个人死在了这里。

    应该是在他与妇人进入了衣柜的暗门不久。

    周以生的内心五味杂陈,房产中介的死亡与他有脱不了的干系。

    他决定将出售房屋赚来的钱无偿地给予他的家人,当作是给良心的一个交代。

    “以后买卖凶宅的机会还有很多,但我是人的这个事实不能改变。”

    心中对于之后的事情有了大致的安排以后,周以生进入了“选择关卡”界面,摇曳绿火的头骨百看不厌,甚至变态地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觉,最为激动人心的时刻即将到来。

    一双长满茧子的血手将厨房照片从中间撕开,曲折的裂缝出现了一个旋涡状黑洞。

    三行昏黄的字体。

    “请选择两件关卡奖励。”

    “通关评价:A+。”

    “死亡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它指的是我躺在浴缸划破手动脉吗?

    依旧只有手臂能够伸进去,脑袋在触碰到的时候会有不可抗拒的阻力。

    不可偷窥、只能随机、冰箱的冷冻感。

    分明是昨天凌晨才经历这些事情,现在给人的感觉却是过了很久。

    周以生抓到六件东西:一瓶滚烫的液体、一块僵硬的人皮、一根打蜡的尖木头、一本封页古老的书籍以及一个手掌大小的录音机。

    为什么没有鬼怪面具?

    这一次可以赌博。

    “我该怎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