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搞定了“吃瓜群众”后，才拿开门板，踏着满地粉尘，来到一坐一卧的两人面前。

    他神情严肃，细细地观察了入定中的向楠许久，见向楠面色不似之前那般苍白，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心里便先定了大半。低头再去看秦乐时，恰好与那双鹰隼般的黑眸打了个照面。

    阿桑这一瞬间无比庆幸地酸了鼻子，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此时此刻能再看见秦乐苏醒，不由地真心真意感谢神佛保佑。

    “现在可不是哭鼻子的时候。”秦乐嘲笑他通红的眼圈儿，勉力支撑起来，阿桑赶紧去扶，碰到秦乐的身体时才发现他整个人抖得厉害。

    “差点儿透支了。”秦乐苦笑一声，“我恐怕不适合再留在这里，晚上杨光带人过来时，我会跟着走。阿桑，这里全权交由你处理。我只给你两点嘱托：第一，保护好所有人，抓住背地里作怪的家伙；第二，看好向楠……”他话没说完，便开始剧烈地咳嗽，咳得烟尘四起，“看好他，寸步不离……”

    “你要这么不放心，干脆带他一起回总部算了。”阿桑心中有气，提起向楠就闷得慌。

    “不，他必须留在这里。”秦乐艰难站起来，可双腿无力，不得不靠在阿桑身上。他喉咙疼，脑壳儿更疼，就连思考都钝化了许多，“他不能像个鹌鹑似的躲在后面，有人已经背着我们找上了门……”

    “哈？什么人敢当着咱俩的面儿挖墙脚？！”

    “来不及问。但向楠已经答应我，以后绝不会隐瞒任何事情。”

    阿桑扛着秦乐往外走的脚步一顿，哼了哼，“那小子心眼儿七个窍，他能跟咱们透底儿？多说一个标点符号就了不得了！”

    “我们做了个约定。”秦乐哈哈一笑，轻松了不少，“我相信他是个遵守承诺的人。”

    阿桑却不信，“啊对对对，你伤重你有理……”

    秦乐哭笑不得，反将他一军，“当初我也相信你是个有担当的人。”

    阿桑乖觉闭嘴。想当初他满嘴跑火车，得罪了不少人，总部领导们十分看不上这个“花和尚”，要不是秦乐一力担保，他现在搞不好就是杨光手下打杂的小后勤，每天被各种表格和合同烦死。

    “不要老忌惮他，我走之后你们就是搭档，多给他些信任。”

    “行吧，你是我的头儿，我都听你的。”

    ******

    向楠醒过来的时候，夜色正浓。躺在焕然一新的客房中，柔软的床榻舒服轻松，床头柜上精致的台灯洒下柔和的暖光。沉思中的阿桑半靠着床头，眉头紧锁，一脸的烦躁。

    向楠咳了咳，惊醒了闹心中的花和尚。

    “醒了？”阿桑转身拿来一杯水，扶他起来，“喝吧，张嘴。”

    向楠十分配合听话，下意识地一抬手，稳稳地抓住了杯子。这时向楠才惊讶地发现，手也好，腿也好，全都恢复如初了！

    阿桑一眼看出了他的疑惑，“元气小周天的循环本就是用来疗伤静养，固本培元的功法。小说看过吧，修仙听说过吧，虽然不至于让你‘筑基’，但缓解肌肉酸胀，化除淤血滞气的效果十分显著。”

    这也是为什么秦乐放心让向楠留下，否则阿桑还得照顾一个病号，哪里有精力解决王家的事件。

    “秦乐他……”虽然尴尬，但向楠还是想知道自己惹出的乱子是如何收场的。

    阿桑据实以告，“他走了。一个半小时前，杨光带了人过来，拿了社区的批条，连人带佛像一起运回总部了。放心，他属于消耗过度，回去整个十全大补汤喝个三五天就痊愈了。”

    向楠松了口气，低头默默喝水。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却再没开口说话。一个心头有气，懒得搭理；一个心中有愧，尴尬的不知如何相处。沉默占据了主要的空间，直到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午夜十二点整，而阿桑的手机也在同一时间传来一声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阿桑看了眼消息，啧啧两声，扭头与向楠对视一眼，把手机丢了过去。

    向楠捡起手机，屏幕上正是秦乐的对话框。

    秦乐：向楠的课程还要继续，解决事件期间你来教他具象化吧。

    …………

    ——很好，养病也不忘责任，不愧是优秀成员秦队长。

    向楠忍不住问道：“你认识一个叫‘柔叔’的人吗？”

    “揉书？”阿桑努力搜索一遍记忆，肯定地摇头，“没听说过。这什么怪名字，揉什么不好，非要揉书，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咳咳，那个，你问这个人干嘛？”

    向楠十分无语，好歹顾念到与秦乐的约定，对光头桑保持了最后的耐心，“在之前休息的半小时里，一个自称‘柔叔’的人拉我进梦域，并扬言要教会我如何具象化武器。”

    阿桑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秦乐问，是谁教会我运行元气……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就是这个叫‘柔叔’的人。”

    “你他妈……”阿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酝酿半天，一拳砸在了床边，“你他妈之前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信不过你们。”

    “哈，你到是很敢承认！”

    “现在我决定，先信上一信。”向楠丝毫不虚，顶着阿桑的滔天愤怒，直言不讳，“我直觉这个人只是为我而来，跟王家没有关系。话说回来，我出事的时候你应该探出了更多的消息吧？那个阿姨跟姓王的到底有没有一腿？司机还知道多少事情？那个小孩儿怎么样了？还有那个老道……”

    阿桑瞬间跳脚，“你这是拿我当包打听吗？！”

    哆哆哆，三下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即将升级的对喷。向楠和阿桑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继而戒备地互看一眼，一个抓起台灯，一个操起拖鞋。

    敲门人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竟不请自开。很快，门口探进来一个朝天揪和一张亲和力十足的脸来。

    “来自国学苑的二位大师？老道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没睡！我就说两位怎么器宇轩昂，人中龙凤呢！老朽多次向贵苑投递简历，只是一直没人给我答复。这次可是巧了！正所谓相逢即是有缘，您二位看看，我能进你们学苑吗？”

    向楠：？？？？

    阿桑：………………！！！

    ——靠！晚上杨光开的是总部公用的车，外皮贴满了招活儿的广告！又被这个洗了脑的老道士瞧见了！！！！

    “漫漫长夜，怎么能虚度光阴！要不，老头子我进来跟二位，毛遂那个，自荐一下？”

    向楠举着台灯全脸懵逼，阿桑丢开拖鞋，悲伤地捂住了双眼。

    ——你不要过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