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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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祖师爷借手赠补药,卢俞恩受荐请天师

    现在全天下除了道宫和桓家之外的地方都充满着喧闹,不过这个注定无眠的夜随着定云峰顶敬椼的拂尘一挥又变成了安眠之夜,那一刻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困意袭来,便都回去睡下了。

    此时站在定云峰顶的敬椼挥了一下拂尘后自己也打了个哈欠,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渐渐地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现在定云峰顶的云雾又开始重新聚集,等到视线不再变得更模糊的时候他用困倦地语气开口说:“祖师啊,您的这片云它会下雨吗?它要是不下雨的话那它能遮雨吗?”说到此处他自己笑了,最开始是浅浅地笑,然后逐渐变成了大笑,然后索性从坐下变成躺下,躺下之后他边笑边说:“祖师,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雨,弟子怎么淋不到啊。”说到此处他的笑声差不多停住了。

    他右手举起了手中的拂尘,然后往前一扔,拂尘向前方飞去,然后落在了地上,拂尘落地后他右手开始在腰间摸索,发现腰间什么都没有之后他向右翻了个身侧躺着又开始说话:“又忘了带酒了,祖师您老人家有酒没,弟子想尝尝。”说完就有一个葫芦落到他身旁,敬椼看到葫芦后没急着去拿,而是又翻身平躺了回去:“祖师您又哄我,算了,您老人家爱喝茶,弟子还是自己去找酒喝吧。”说完他就要起身,不过不是直接站起来,而是翻个身爬起来,爬的过程中还顺带捡起了那个葫芦。他起来后看都没看他刚才扔出去的拂尘一眼,而是拿着那个葫芦直接走了,边走还边说:“谢祖师赠茶。”

    敬椼走到定云峰顶靠道宫山门的那一侧的悬崖边,然后转身向后行了一个长者礼,起身后双手平举往后一躺,从悬崖边掉了下去。

    长夜漫漫龙虎喧,鸡鸣不省万家眠;西南东北两处雨,雨后云破艳阳天。

    娄知县醒来时发现已是日上三竿,连忙穿衣要去大堂上看,穿到一半突然想起昨夜自己睡得很晚,天上好像是打了很久的雷,还下了大雨,不过现在却是艳阳高照,要不是地上还没完全干他都以为自己是做了个梦,不对,好像的确是做梦了,但又不大记得梦里有什么东西,似乎有什么龙什么虎?算了算了,不想了,睡了这么久竟然都没个人来叫自己一声,赶快去县衙大堂上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娄知县走到大堂的时候发现衙役、师爷、主簿、典史等人也都刚到,一个个都一脸的困意,他们看到娄知县来了连忙行礼。见此娄知县心中奇怪,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他边想边往前走,突然他转头看向主簿和典史等人问道:“尔等,都是何时起的?”

    他们被这一问连忙说:“请大人恕罪。”娄知县手轻轻一压,示意他们别急,然后说:“本官也刚起,昨夜你们可有听见雷声?”

    此时典史向前一步说:“大人,昨夜确有风雷大作,好像还有大雨,应该就是天师说的异象了,今天我等都刚起,还请大人恕罪。”

    娄知县慢慢点了点头后微微抬起头看着房梁的方向作思考状,片刻后回过神来便对着张师爷说:“快写个告示贴出去,就说昨夜天雷作引,润雨为收,乃上天示下有神仙临凡,大吉大利。”

    张师爷也不问什么便回道:“是,大人。”

    桓家,现在桓正清刚送走了昨夜留宿在这里的人们,本来想去捡点柴,但是昨晚下那么大的雨,可能要太阳晒一天才能去了,现在就算他急也没办法,要是这两天还要下雨的话又只能去借了。现在他又想去一趟引魂宫,因为昨晚郎中说他妻子这个情况实属罕见,所以他想去问问敬炘真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又觉得又不把脉又不看面相,光凭自己描述算哪门子的看诊,陈婧婉现在不宜走动,总不能去把真人请到家里来吧,请不请的来还两说呢。他犹豫着要不要去县城里请个好点的郎中看看,但是又想乡里郎中可不差,去请了城里的估计也差不多,摇摇头正准备回屋陪着陈婧婉就看见远处一道身影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来,是一个年轻的道人,穿着的还是跟敬熙真人、敬炘真人差不多的青色道袍。

    南方的山就算山势不险,山上的人家也不会离得很近的,整座山上离得向他桓家和他岳父的陈家这么近的已经没了,至少他的所知范围内没了,除此之外离自己家最近的梅世伯家也得要走个近一刻钟才行,所以这附近没有别的人家,那这位真人必定是朝着自己家走来。

    桓正清立马去叫来他岳父,陈秋昱出来之后定眼一看,来人像是两月前在道宫迎接众人的那个青年真人,他手中捧着一个葫芦。敬至快从山路上走到桓家院子外的时候翁婿二人一同走出去迎接。

    陈秋昱走在前,桓正清走在后,三人相遇时敬至先施了一礼,他二人也回了一礼后陈秋昱开口问道:“道长可是敬至真人,不知造访寒舍所为何事?”

    敬至带着笑容回道:“正是小道,今天早些时候二师兄也告诉小道说南山有龙虎降世,让小道来送些补品给夫人,让夫人每日正午服下一口,喝完夫人应该就可恢复如初了。”说完便要把手中的葫芦给陈秋昱。

    陈秋昱接过葫芦后说:“多谢道长不辞辛劳,昨夜小女的确诞下二子,方才正不知如何带她去道宫中看看脉象,不曾想天师竟如此神通广大已经提前得知。不知道长可否入舍下一叙,吃过饭再回去,小女现在不便出门,进去也好让小女当面答谢道长。”

    敬至回道:“道宫内还有事需要小道回去处理,就不久留了,送完东西小道也该回去了,至于答谢,善人者人善之,二位日后行善积德也算是对我等修行之人的答谢了。”

    说到此陈秋昱也不挽留了,毕竟别人说了还有事要处理:“那我也就不留道长了,道长回去可否替我全家谢过天师,日后小女大安再一同去道宫进香答谢。”

    敬至笑道:“二位善人有此心便好了,小道回去后会转达谢意的。告辞”说完便拱手转身走了。

    二人回屋后便将这好消息告诉了陈婧婉和桓母,然后把葫芦给陈婧婉让她喝了一口,喝完后说:“这补品好像茶,我还第一次喝茶,真好喝。”

    桓正清此时说:“婧婉,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一同抱着孩子去道宫谢恩,顺便为孩子求个福。”陈婧婉笑着说好,这时这个六口之家里除了两个刚出现的小未来之外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喜悦之中。

    敬椼在从峰顶下来之后没有睡觉,找了壶酒边喝边到处走,昨夜他的那一拂尘挥出去之后全天下人都困了,但道宫内是没受影响的,他等到敬至醒了之后把祖师给的那个葫芦交给敬至,让他送去桓家,而现在敬椼已经一身酒气睡得不省人事了。

    此时,皇宫太和门丹陛前,下面的群臣正在上奏,而皇帝坐在金台上看着下面的群臣若有所思,昨晚他睡的很晚,睡前传了一道早朝延后的口谕给司礼太监,但司礼太监也睡过了,不过他没追究,因为他发现今天除了苏允之之外所有人都睡过头了,包括他自己,不过他知道自己为什么睡过头了,毕竟四更天才睡,而且值寝太监们都睡着了没人叫他,还是他醒了之后叫起来那些值寝太监的。

    今天早朝上各位大臣上奏的事除了一些常事之外就是在请罪了,毕竟早朝一个个都迟到了,等所有人都上奏完之后他开口了:“昨夜雷声大作,天上有龙虎现世,朕彻夜难眠,致今日起晚了些,既然朕也睡过了,那今日责罚就免了罢。昨天天雷滚滚,虎啸龙吟,正应了那两月前定云山天师之言,朕欲诏他入朝,众卿可有意见?”

    此时一位站在文官班列中间的大臣出来说话:“陛下,昨夜虽天雷不绝,然臣等都未见过什么龙虎现世,方才上朝之前臣与同行者谈及昨夜,也无人提及什么龙虎之事,莫非天象之兆只陛下见得,而臣等凡夫俗子皆不知。”

    皇帝一听这话就奇怪了,昨晚明明那么大的一虎一龙,且身旁的太监都吓得七荤八素了,怎得这人出来说没有呢?然后他身体向前倾了一点问道:“难道众卿都不记得昨晚有龙虎现世?”

    下面群臣异口同声答道:“臣等未曾见过。”

    皇帝眉头一皱,便看向苏允之问道:“太师昨夜可曾见到?”

    苏允之站出来回答:“回陛下,昨夜雷声虽巨,但老臣并未出门去看。臣以为天象之说虽自成其道,然人心才是大道之始,任其天雷滚滚,人心若不动摇,天雷也只是多响了几声罢了,老臣不知何为天象,只知陛下就是天,若是陛下还有疑虑,召那天师一问便知。”

    皇帝听了后感觉很有道理,但的确昨晚的所见的确太震撼了,所以有道理归有道理,天师还是要诏见的,经过昨晚后就算他以前再不信什么僧道鬼神现在也开始信了,于是点点头后说:“太师心念通达,朕不及也。朕欲命一行事谨慎之人前往定云山请那天师入朝,太师可有人选举荐?”

    苏允之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然后又看了一眼身后,回过目光后说:“陛下,翰林院修撰卢俞恩可往。”

    皇帝点点头,对着殿头官挥手示意后朝着文官班列后方看去,此时殿头官大喊:“翰林院修撰卢俞恩上前听旨!”

    随后一人从班列后方走出,并走到了最前面苏允之的身后,他躬身行礼后起身说道:“臣卢俞恩谨听圣谕。”

    皇帝看了一眼之后说:“卢俞恩,朕命你为钦差,携朕丹诏六百里加急前往定云山诏请天师入朝,并另携一封圣旨传朕旨意封赏贾从义和娄裕通二人,退朝后即刻出发。”

    卢俞恩正了正身子,高举笏扳答道:“微臣领旨。”

    退朝后卢俞恩本来想去感谢一下苏允之的举荐之恩,但苏允之根本没有停留,直接就走了,皇上又让他即刻出发,他不敢怠慢,就去领了圣旨准备出发了,感谢的话只好回来再说了。

    卢俞恩字许泽,是三年前科举状元,今年已经四十七岁了,但因为为人太刚正,刚入职翰林院修撰就冲撞了上面的人,所以自科举夺魁后三年来一直没有过晋升,这次苏允之举荐他无疑是又让他看到了晋升的曙光,而且就凭这苏允之一句举荐,可比正常晋升快多了,就算以后苏允之看都不看自己,这次举荐也让自己进入皇上的视野,以后晋升不用再看谁的眼色,而且这一趟前往四川还要去贾从义那里宣旨,还能跟贾从义拉进一点关系。这一趟下来,苏允之一句举荐给他的恩情可想而知。

    第二天午时,睡了一天一夜的敬椼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弄自己的耳朵,他猛地惊醒,原来是只鸟在啄他的耳朵,那鸟在他起来的一瞬间就飞走了。他起来看着周围自言自语道:“我这是睡在什么地方了,祖师在吗?弟子这衣服是不是您给我换的。”见没有回应之后开始自己摸索着找路,边找路边自言自语:“祖师啊,是不是您老人家看我喝醉了给我扔到这荒郊野岭的,弟子我没什么爱好,就喝点小酒至于吗?是是是,我喝的是有点多了,但是您给我扔外面也不怕我被什么狼虫虎豹给吃了。您老活得久,弟子我可是还没活够啊,过几天那皇帝的人就要来了,要是弟子在这山上迷路了回不去那皇帝叫人拆了道宫我可不负责啊,反正没了道宫弟子出去给人算命也饿不死,就是可能祖师您老人家平日里没个人陪着说话那得是多无聊,要不祖师您施个神通把我带回去,弟子下次不喝这么多就是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弟子我平时都没怎么出过道宫,我怎么......啊!”敬椼说到此处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顺着一个斜坡滚了下去,斜坡倒是不算长,但他滚下去的途中被一堆灌木和藤蔓给缠住了腿脚,而且摔得有点疼。

    摔下来之后敬椼一脸的无奈:“好吧,祖师您不救弟子,现在我也不想动了,弟子就躺着听天由命了啊。”说完敬椼就用手抓着身旁的泥巴往脸上抹了点,然后开始闭目养神了,他现在是真的有点不想动,其一是的确摔得疼,其二是他知道有人要来了。

    大概一刻钟后,敬椼听到有两人聊天的声音。

    “正清啊,有些事我的确不便在家里说,所以今天才执意要和你一起出来捡柴,我怕在家里说了被婧婉听去了不好,想必你也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应该也有些准备了。”

    “岳父但说无妨,小婿心中有数。”

    “正清啊,你桓家世为军籍,当初我愿意嫁女与你其一是因你的品行;其二是你被暂免兵役可以暂时在家专心务农;其三是当今天下已有二十多年无大战,还算太平,沥县地处西南正中,日后就算战起诏令你去当兵了也不用上前线厮杀,不至于让老汉我落得个老无所依。现在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两个孩子以后要是没遇到边关大战,应该只有大的跟随你从军,还有一个小的可以留在家,但世事无常啊,天知道这以后会不会遇到什么情况。老汉我也不说你们小夫妻俩一定要以后生个女儿,这事情还得看你们小两口自己定,我老陈家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当初既然决定把婧婉嫁给你就提前想过这些事情,只是现在才说而已,所以你也别有压力,既然婧婉倾心于你,我也选了你,那以后这些就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谢岳父体谅,我桓家自从避难远迁到这风允山中,就跟卫所断了一半的联系,当年一同逃难的本不止我桓家一家,但其余一同逃难的为避军籍既不入卫所又不入乡里,逃到了那无人的荒山里,独我桓家不愿逃避而到这风允山中挂户在泸州卫,我这身为军户却住在这乡里也算是独一份了,也就是这些年边关无大战,要是有的话小婿一家早就搬进卫所里了,也就遇不到岳父这等好人了。而现如今家中已经有了起色,但怕是孩子不满一岁小婿就要恢复兵役去守城,不知道何时回来,到时候还请岳父大人能悉心教导他们,让他们识些字,日后也好孝敬您和我母亲还有婧婉。”

    敬椼听他们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不过他还不急着打断。

    “这是哪里话,快起来快起来,他们是你和婧婉的孩子,也是我的外孙啊,我陈秋昱活了大半辈子怎会这点道理都不懂,你放心,我陈家虽然已经没落了,但是教他们识几个字、学点做人的道理还是没问题的。”

    敬椼听完这句话就不准备继续听了,他要打断二人的聊天了。

    “救命啊!有人吗!”桓正清刚被陈秋昱扶起来,二人正准备继续捡柴,就听见有气无力的呼救声,二人连忙朝着声音的来源跑去,那声音很近,离他们应该不到十步,但是因为那道坡下面有很多灌木,要是不走近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这里面躺了个人。

    二人扒开那灌木后发现里面躺这个人,身上穿着青色道袍,很脏,脸上也满是泥土,他的腿还被一些藤蔓给缠住了,说实话给两人吓了一跳。

    敬椼看他们终于把自己弄出来了,便压着嗓子故作苍老的声音说:“终于有人了,二位快救救我。”

    二人连忙把敬椼腿上的藤蔓弄开,把他从灌木中抬了出来,抬出来后敬椼坐起来就嚷着要喝水,桓正清取下挂在背篼侧边的水囊递给了他。敬椼喝了一口之后连忙道谢:“多谢二位善人,要不是遇到二位老道我今天可能就要在这里原地飞升了。”

    桓正清和陈秋昱二人对视一眼后,陈秋昱开口说:“敢问先生是哪里人士?”陈秋昱看着眼前的道士,附近的修道人士都是引魂宫的,而引魂宫的一般不会闲的没事跑风允山的林子里来,毕竟别人有地方住,就算出来办事也不至于在这种地方迷了路,而且这个道士穿着的是很朴素的云游道士才穿的衲衣,所以他觉得应该是别处的云游道士在这山里迷了路。

    敬椼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把脸上的泥弄下来一大半后露出了面庞,但并不是他自己本来的样子,而是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清瘦模样。现在桓正清和陈秋昱分别蹲在他的两侧,他带着感激的目光左右扫了一眼两人后说:“多谢两位善人大恩大德,贫道从南方来,之前听说了这引魂宫天师四月初八天有异象,而前夜果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贫道便想着前往引魂宫求道,官道要向东绕行,贫道只想着早点到沥县城中再去定云山,却没曾想在这山中迷了路溜了坡,多亏了二位善人贫道才从那生死关里收回了脚啊。”

    陈秋昱和桓正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陈秋昱问道:“先生现在感觉能走吗,要是不能就先在此歇息一会,我二人先去捡些柴,等会让我这女婿背你走。”

    敬椼手扶着二人做着起身的动作,边做着动作边想要不要他背,想了想还是算了,于是试探了两下腿脚后就站起来了,他站起来之后尝试着走了两步,看起来走的还行就说:“贫道这腿脚看着还行,就不用这小兄弟背了,贫道也是修行中人,休息休息就好了。”

    陈秋昱又说:“先生是要去引魂宫,这里去引魂宫要三个多时辰的脚程,先生这腿上又有伤,要不今天先作罢,先去寒舍休息一晚,明日再去如何?”

    敬椼是不想去的,因为他不想暴露自己,万一去了他家里这一家人再多问几句,自己编不出来那不完了,连忙摆手:“不必了不必了,贫道出发之前立了愿要今天走到引魂宫,在这里迷路已经浪费很久了,就不去叨扰了,二位告辞。”说完就行了个拱手礼就要走,但走了两步想起自己不认识路,就又回来了,“那个,二位善人救了贫道一命,贫道这直接走了也有些过意不去,这样,贫道先跟二位捡捡柴吧,救命大恩暂且记下,日后贫道必定回报。”

    陈秋昱和桓正清现在发现这道士有些不太像什么正经道士,至少不像这个年纪的道士,怎么说话和做事这么毛躁的,更像是个走江湖的,不过他们并没有说出来。

    这时陈秋昱也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不过话还是要说的:“那先生...请便吧,我二人也不强求了。”

    然后三个人就开始捡柴了,大概两刻钟后翁婿二人的背篼里已经塞不下了,就带着敬椼往林子外走,走到大路上时陈秋昱给敬椼大概说了一下去引魂宫怎么走之后就和桓正清一起回去了。

    敬椼出了林子后沿着下山的大路走,之前他摔的虽然很疼,但其实并没受什么伤,过一会就没那么疼了,就是为了不让他们认出来刚才那么久一直压着嗓子说话嗓子有点受不了。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去这两天好好休养一下,熬夜还喝酒的确伤身体。

    敬椼到了道宫门口时才变回自己的样子,现在他算了算那朝廷的人还有七天才到,他悄悄地溜回去换了身干净衣服洗了把脸就去找敬至了。

    敬至现在在藏书阁看书,敬椼从敬至后面慢慢走过去,偷偷看了一眼敬至手中的书然后说:“《漱玉词》,最近怎么看起词了。”

    敬至听到声音才从书中回过神来,然后笑着说:“二师兄啊,你吓我一跳。”边说着边拿一个小竹片放在这页中把书合上继续说:“许久没人来看这些书,都落了灰了,师弟这也是偶尔来翻翻。”

    敬椼往书架边靠了靠,用手摸了一下那上面的书,然后收回手后说:“也是,你师兄我也好久没来看这些书了,你敬熙师兄看武籍,你敬炘师姐看医典,你来看看诗词也好,别的不会的让他们教你就好了。”说完后敬椼又靠在敬至身边,头也向着敬至凑近了些继续说:“看婉约词这么入神,莫不是有了心上人,来这里学讨学来了,给师兄说说是哪个师叔的弟子,师兄帮你说媒去。”

    敬至听到这话面色一点变化没有的说:“二师兄你现在有什么事都交给我,我哪有什么心思去找什么心上人,而且您这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年纪还没一些师侄大呢,各位师姐我可不去想。”

    敬椼闻言面色故作微怒着说:“都怪师尊,收弟子一个个收这么晚,把师弟你大好年华都给耽误了,师尊倒是上去享福了,却把你留下连个心上人都不好找,我回头得跟祖师说道说道,这太不公平了。”

    敬至有些哭笑不得,这师兄天天都想着寻他开心,然后打断了敬椼:“二师兄你还是说来找我有什么事吧。”

    敬椼马上脸上堆满了笑容:“还是敬至懂我,知道师兄有事,那师兄也不跟你绕弯子了,过几天这朝廷的人要来咱们引魂宫,但你师兄我这段时间要出去一趟,你平时都跟着几位师叔修行,要不帮你帮师兄去请几位师叔出来迎接一下?”

    敬至回道:“这么简单,师兄你早说嘛。”

    “还是敬至对我好,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衲师兄我可就走了?”

    敬至:“二师兄去吧,师弟明天就去问问师叔。”敬至看到敬椼走后笑了一下就又翻开刚才的书继续看了。

    敬椼出来之后去了半山亭,他坐在亭中对着湖水水源的方向说道:“祖师啊,您把我扔那深山老林里面也是一点都不心疼的,万一他俩人走错路了没遇到我,那弟子不就交待在那里了,祖师你怎么狠得下心来的,算了算了,您老人家铁石心肠不顾弟子这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弟子去喝点热汤修养两天,弟子告辞了。”说完就走下峰去了。

    四月十四,卢俞恩终于抵达了成都,这一路上他是很累的,皇上给他下的六百里加急,路上是一点都没休息好,这也是卢俞恩第一次当钦差,头一回体验这官驿六百里加急,心中感叹一声真快啊,当年他从江南进京赶考的时候可是提前两个月出发的,差不多用了快五十天才到,而且江南到京城可比四川近多了,这次却短短六天就到了成都。

    半个多时辰后卢俞恩终于到了布政使司衙门。贾从义听通报说有钦差前来,连忙出来亲自迎接,贾从义走出来后见卢俞恩拿出了钦差令,就将卢俞恩一行请了进去。

    到了大堂后卢俞恩拿出了圣旨高举过头顶说:“圣旨到,四川承宣布政使贾从义接旨。”然后贾从义和衙门内所有官员都跪在地上,卢俞恩打开了圣旨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四川承宣布政使贾从义上表有功,赐银一千两。再加封道录司特使,专事定云山引魂宫,拨银一千五百两用于修缮引魂宫,令次日前往沥县定云山同沥县知县娄裕通共同行主事,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贾从义接过圣旨后站起来把圣旨奉在香案上后背对着卢俞恩说:“卢钦差从京师而来,不只是为了这赏赐的事吧,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才遣你前来?”

    卢俞恩见贾从义背过去说话便有些不爽,不过他知道他这三年前的状元身份和一个跑腿的钦差身份贾从义是看不上的,他也知道贾从义亲自出来接他也只是因为关心之前上表的事,现在圣旨也接了,要是他没什么皇上让他做的要紧事的话,贾从义等会就随随便便招待了事了,但卢俞恩有自信下一句话就让贾从义对自己的态度变好。他双手背在身后朝着衙门外的方向慢慢走着,边走边说:“四月初八天有异象横生,皇上欲诏请天师入朝,我受太师举荐前往定云山去请天师,顺带路过成都时来给贾大人带一道圣旨,既然圣旨带到了,那我也就不留了,告辞。”

    贾从义突然眉头一皱,他原以为是二月份的那一封题本上去后就给的赏赐,毕竟奏疏走的是官驿三百里加急,半个月就到了,而出巡的钦差一般都是一路上慢慢走,路过一处就玩一处,从京城一路过来走多久都不奇怪,一个半月到成都已经是一路上都克制着不乱玩了。他在四月初八的异象降临之后上表一封呈报此事,但没想到这异象竟如此之大,在京城也能看到,而且这么快就有钦差来了,这速度只能是六百里加急才能赶到,说明皇上对这事十分看重,而且这是苏允之举荐的钦差,分量可不小。他赶紧转身过去拦住了往外走的卢俞恩,陪着笑说:“卢大人这是说哪里话,既然卢大人是苏阁老举荐且有公事在身我也不好怎么阻拦,但这按皇上旨意明日我也要去沥县,何不今晚好好休整一番,也好让我尽地主之谊啊。”

    卢俞恩也停下不再往外走,同样笑着说:“早就听说贾大人为官清正、待人和善,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啊,那下官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卢俞恩这端起来的架子瞬间就放下来了,毕竟这贾从义可是正二品地方大员,别人都给自己脸了那他也不能一直把“太师举荐”这个招牌举着不放。

    晚宴,贾从义和卢俞恩坐上座,其余人按官职分两列依次往下排,中间空出来有乐妓助兴,卢俞恩看着这么大的排场,心中满是震撼,他本人生活是比较节俭的,毕竟他才入官场三年,还一直是个翰林院修撰这么个没油水的闲职,想不节俭都没办法,他只是今晚在这里停留一晚,而这宴席上吃的喝的玩的看的他一年俸禄都够呛。

    次日卢俞恩和贾从义带着人一同上路,之前是六百里加急到的成都,但现在他们走的倒是不算多快,他们一行中途在驿馆停留一晚,第二天午时到了沥县,这可给娄裕通吓了一跳,他本以为这异象成真上面应该是多少赏点也就随随便便给他意思意思,没想到这又是钦差又是布政使的直接到沥县来了,还让他协助贾从义修缮引魂宫,他现在觉得天师这个大腿太粗了,皇上派钦差带着布政使一起来请,这是什么排场?再往上就是皇上亲临了。现在钦差和布政使大人让他引路,他派了一人快马去引魂宫通报准备迎接后就出发了,他一来路上一直想和布政使大人说话,但他还是按耐住了,现在钦差和布政使大人在后面聊,他安心带路就好了,反正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布政使大人。

    现在道宫内倒是一片宁静,一切如常,虽然敬至提前知道朝廷有人要来,他也去请了师叔,不过这事要按流程,来请的人还没上门他们就不急。敬至现在坐在引魂殿前,之前敬椼跟他说要出去几天,也不知道现在回来没,他知道敬椼让他去找师叔出来迎接的原因,毕竟是朝廷来人,敬熙一根筋,敬炘来接待又不合适,他又太年轻,所以要去找师叔出来接表示诚意,要是朝廷派了个脾气不好的钦差来一看为首的是个年轻小道士或者一个女冠可能还得花心思安抚这钦差,划不来,不如直接请师叔,而且敬椼让他去请师叔还有点想法就是让他多接触道宫内外事务,敬熙和敬炘都有专攻,这道宫主事以后就让他来当。

    娄知县的人到了道宫后从右门走进去后叫住了一个小道童,让他速去通报一声,但他看这小道童走了之后还不放心,就自己往里面走去,直到他看到引魂殿前的敬至,他是二月二的时候见过敬至的,他走到敬至面前说:“敬至真人,娄知县让我来通报一声,说皇上派钦差来请天师,请真人告知天师一声出去迎接。”

    敬至起身说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那人又补了一句:“此事事关重大,还望真人快些,钦差大人很快就要到了”

    敬至笑了笑说了个“好”就转身走了,那人见自己话已带到也就走了,而敬至去找到了三位师叔,然后由三位师叔一同带着道宫内的人在山门外迎接。

    娄知县一行到了引魂宫山门外后齐齐下马,下马后由钦差卢俞恩走最前面,布政使贾从义走第二位,知县娄裕通走第三位,其余随从共三十五人分七列跟在后面。

    卢俞恩见他们已经在此迎接了,便拿出丹诏双手捧着对着前面三位老道喝道:“我乃皇上特派钦差,到你引魂宫诏请天师入京,在列哪位是天师?”

    之间前方三位老道士站在中间那一位往前一步拱手行礼后说:“贫道是引魂宫住持真人,身后二位是贫道师弟,也是监宫真人,我引魂宫天师道号胤虚天师,平日里常在道宫内出现,但天师不喜俗礼,多时自居于定云峰上,若大人要请天师还请表示一片赤诚之心,独自到那定云峰上去寻。”

    卢俞恩一趟这话感觉这天师架子有点大,但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这区区六品翰林院修撰要是得罪了这天师,万一天师去面见了皇上说他两句什么岂不是白费了太师引荐?他可能看得出来那天早朝上皇上对天师的看中的,皇上在上面一直都无心听群臣上奏说的什么,上奏结束后第一句话就是关于异象,他可不敢这种时候去冲撞了天师,至于刚才拿出丹诏大声喊那是朝廷请人的流程,要是自己喊声小了可能皇上还要治他一个有失威仪之罪。

    想到这里他也是放低了点姿态说:“那还烦请住持真人为我等引路到定云峰。”然后三位老道就带着卢俞恩一行人要从右门进去,此时卢俞恩停住了,贾从义也是驻足不前,这他虽然是不想冲撞了天师,但自己好歹是朝廷来人,皇上特派钦差,而且身后还有个正二品的布政使,竟然要从侧门入?贾从义也是一脸的愤然,卢俞恩叫住了他们,大声问道:“本官乃是皇上特派钦差,这位是承宣布政使贾大人,为何尔等不开中门盛礼相迎却引本官和贾大人走那侧门?莫不是藐视朝廷?藐视皇上?”娄裕通这时本来是想帮忙解释,但是碍于身份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那住持真人连忙过来解释道:“二位大人有所不知,这中门自我引魂宫初代祖师到现在从未开过,我等活了百来岁也从未见这门何事开过,亦不知这门如何开得。”

    卢俞恩却是不信,说道:“本官虽说受皇上旨意来请天师,却不想你这几个老道把本官当三岁孩童戏弄,天师不出来迎接也就作罢,一个山门竟开不得,本官竟要看看这门有何开不得。”然后就叫了两个手进去开门,但那两人从右门进去后却发现这中门没有门闩,就从里面出来然后到门口去推,却怎么都推不动,卢俞恩见此还以为是门太重,而贾从义见此直接一挥手,身后的人全都走向中门。道宫的人在此期间丝毫没有阻拦,敬至和三个微字辈的师叔也都只是看着。

    只见那么多人走到门前一同推门,这门却丝毫没有动摇,娄裕通在后面还是话都不敢说,而贾从义则还是不信邪,走到马旁边从一个随从的马鞍边抽出一把刀,大喝一声“让开”然后一刀砍在门上,只听到一声刺耳的刀鸣后贾从义被震的连连后退,几个随从赶忙跑过去扶住他才没让他摔倒,而那住持真人见此也是上来扶着贾从义说道:“大人,的确不是贫道诓大人,这门实在没有办法打开。”

    贾从义站稳后看那门上竟然一丝刀痕都见不到,他也没理会这住持真人,而是走到门前摸着门,并轻轻拍了拍——这门的确是木头的,但这一刀却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不过刀也没有坏,他现在是信了住持真人刚才的话了,回身对住持真人拱了拱手说:“早就听闻天师神通不凡,没想到连个山门都如此神奇,方才得罪了,还请真人勿怪。”然后带着人回到了卢俞恩旁边。住持真人回礼一下表示没事。

    贾从义回来后小声对卢俞恩说:“要不先算了,反正你我不说皇上也不知道,这娄裕通不会也不敢随便上报,他要报也报不上去,这要是得罪了天师还未遂了皇上的意,岂不是两头不讨好?”

    但卢俞恩还在犹豫,他这次被举荐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件事倒是个小事,请个人叫谁来都行,但皇上那天说的是“命一行事谨慎之人”来请天师,他自然把这句话记得死死的,所以之前住持真人说让他带着诚心独自去请他也忍了,但堂堂皇上特派钦差,手持御书丹诏,竟还走不得大门?他要是今天走了这侧门岂不是打皇上的脸?天师和皇上谁才是天?想到这里他面色铁青,对贾从义说:“贾大人,下官虽然只是正六品小官,但也是特派钦差,天子遣使,天使来请天师,怎能给皇上丢了这个脸?虽然天师有个‘天’,但我只认皇上这个天。来人!给我把这门给烧了,我看它开不开。”

    贾从义见此也是摇摇头,他觉得这人的确有点没必要,毕竟这么远他们不说出去皇上怎么能知道这事?但他也能理解,毕竟他是在外的布政使,而且以前还是东宫门客,对这事他可以无所谓但这卢俞恩可是还要回去的,要是漏了风声可能就直接革职回家了。

    卢俞恩说完放火后随从们是有点不知所措的,因为他们不仅生不了火,附近还干柴都找不到,一个随从走过来俯身拱手说:“大人,属下......现在生不了火,火折子之前都放在县衙了,而且现在这里也没有干柴。”卢俞恩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瞪了一眼那个随从,然后他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还是住持真人打破了这气氛,他对着敬至挥了挥手,然后敬至就带着火工道人们进了道宫,不一会他们带着柴和火把出来了。

    敬至把火把拿出来后走到卢俞恩面前,俯身行礼后说:“帮大人准备好了。”说完准备把火把刚才那个随从,但是卢俞恩哼了一声一把抢过火把自己走到门前去了,他把火把往柴上面一扔,结过火把一扔上去就灭了,这时敬至又递过来另一个火把,他瞪了一眼敬至后又结过火把一扔,又灭了。

    这时敬至开口了:“大人还要火把吗,小道叫人拿去。”

    卢俞恩现在已经愣住了,他已经想不出怎么发火了,他现在火气很大但是不能发出来,他也尽量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一是平复这火气,二是平复现在的震惊,这门竟如此神奇?

    他深吸一口气后转身对着住持真人拱手说道:“在下先前多有得罪,还望真人莫要记恨,天师那边容在下见到后自己解释。”然后对着随从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站回去又说,“还请真人引我等前往定云峰,早些请到天师也不负皇上托付的使命”

    住持真人微微一笑回礼道:“既然大人已无疑虑,那跟贫道来吧,”然后敬至的三个师叔就带着人从右门进去了,敬至也跟在旁边,而其余人则从左门进去后跟在最后面。

    一行人走到三清殿前的时候住持真人停下并对卢俞恩说:“钦差大人,前方再走就到定云峰下了,大人要独自走上峰去请天师,这上去的路有些陡且路上放有镇魂之物,大人带着丹诏上去恐有不妥,还请大人将皇上丹诏奉在三清殿上,然后再去寻天师,将天师请下来之后再开宣丹诏。”

    卢俞恩听此话在理,要是自己往上走的时候脚一滑将皇上的丹诏沾污了,那他这项上人头可能都要换个地方了,于是就随三位真人进了三清殿将丹诏供在了殿上,出来后他独自跟着住持真人前往定云峰下的路口。

    他走之后布政使贾从义和知县娄裕通与另外两位真人商议这修缮引魂宫的事,敬至则跟在两位师叔身后一直听着,其实敬至才是他们该商量的对象,这几个师叔平时都不管事的,今天只是叫出来撑个面子。

    卢俞恩到了定云峰下之时对着住持真人拱手一礼之后就准备往上走,他抬头一看:此峰径不足千尺,危之若万丈,如惊世一剑从天而降,剑柄云雾飘渺,不见其形,剑身有缺口,缺口有飞泉直下,上峰之路如一细蟒缠绕,缠至剑身缺口处而止。不觉轻声说出一句:“此峰真乃神迹也。”走这段路让他感觉上十次早朝也没走一次这个石板路累,这路太长了,而且有的地方还要手脚并用才行。

    在卢俞恩正在往定云峰上走的同时,敬椼现在正在定云峰顶的云雾中对着一个石壁说话:“祖师啊,这皇帝派的钦差都快爬上来了,弟子这身子骨弱您也知道,我下去跟他一走,三千多里路啊,快马六百里加急还不得给弟子抖散架了,且不说身子骨的事,就是屁股它也受不了啊,您看看这天师出行总不能落得这么个下场吧,这要是去了京城,那是我丢屁股的事吗,那丢的是您的脸啊,要不祖师您老人家这两天歇歇,就先不出去云游了,把您那云借给弟子使使,好歹弟子我这一趟出去也给您老人家长长脸不是?”

    他说完后身边的云雾变得淡了一些,见此他连忙面带笑容拱手作揖道:“弟子谢过祖师。”然后走到山崖边往下面看去。

    卢俞恩这一路爬了得有半个时辰,他一个读书人出身,平日里本就疏于锻炼,再加上现在都四十七了,这段路他走走停停、跌跌撞撞地上来已经是累的话都快说不出了,他走上来后尽量然自己站住而不倒下去,眼睛四处搜寻着天师的身影,但他怎么看都找不到一道人影,现在心中一股火气上来:“那住持真人说天师自居于这峰上,路只到了这‘剑身’的缺口处就没了,而这里除了一片湖和一个亭子之外什么都没有,哪有什么天师?”

    想到这里他直接背对着亭子的方向一屁股坐下了,哪里顾得了什么仪态和钦差的身份,他现在只想歇歇然后下去把那住持真人给绑了一顿打,竟敢欺骗钦差,这等同于欺君之罪,可以杀头的,甚至还会牵连整个引魂宫。想到这里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你找我?”

    卢俞恩闻声转头向后看去,只见一人站在那里:一身云纹绣白衫,衣带飘飘尘不染,慈颜墨髯凤目明,好似天神落人间。他连忙爬起来拱手问道:“阁下可是胤虚天师?”

    敬椼说道:“我知道你的来意,皇帝那边我自会去为他解忧。”说着背过身去继续说,“我那山门可还不错?”

    卢俞恩一听这话冷汗直流,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发出一点点“额”的声音却不敢说出什么东西来。

    敬椼看这人一句话都不敢说,也没跟他一般见识,只是朝着悬崖的方向边走边说:“你回吧,我先去京城了,放心,本天师还没小气到跟皇帝说你这点小事。”说完就从悬崖边一步跨了出去,那卢俞恩看着眼前向悬崖外跨出这一步的天师心中震惊到了极点:他看到这天师一步跨出去之后并没掉下去,而是脚下生出一片云接住了,紧接着天师又一步双脚都走上了那片云,然后那云就带着天师飞走了。

    那云飞的极快,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卢俞恩立马原地朝着云飞走的方向跪拜了下去还磕了几个头,见着活神仙了!

    卢俞恩下去之后见贾从义和娄裕通还在讨论修缮的事情,他走过去拉贾从义到旁边小声说道刚才的所见,贾从义听完满脸的震惊,他刚才也看见一片云飞走了,没想到这云竟然就是那天师,他不由得再问一遍:“卢大人,这话可不得戏说,那云当真是天师?”

    卢俞恩退半步说道:“那中门贾大人您也见到了,这么大的事下官岂能胡说?不仅现在这样说,等我回了京城见了皇上还是这样说,不信的话大人且等着,我回了京城禀明皇上,皇上必然会再遣人送来银两增修引魂宫。”

    贾从义听到这拨银可就有些眼睛放光了,现在皇上封了他为道录司特使,专事这引魂宫,日后要是有什么好处他就是第一个吃到的人,而且他的辖区内有如此活神仙,以后万一生个病什么的岂不是还能来求个丹药?想到这里贾从义压低声音说:“卢兄放心,我回去之后就上书皇上说你这次来请天师一路不辞辛劳、行事谨慎又不失朝廷威仪。”

    卢俞恩也如是说道:“贾兄请宽心,卢某回京面圣之时必然不会忘了贾兄。”说完两人都笑了笑。

    之后贾从义就说自己有事要先回成都,让娄裕通在沥县要常常与道宫来往交流,并回去后再议修缮之事,而卢俞恩则是说要赶紧回京,二人就带着人先走了。

    娄裕通见他们走自己也没留着,毕竟贾大人银子都还没发给他,所以他留着也没用,而且就算是要修缮也不能是今天,至少要贾从义回了成都安排好成都的事务之后再来沥县才能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