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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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野蜂蜇人

    美好的一天从充足的睡眠开始,我伸了个懒腰,残破不堪的茅草棚映入眼帘,背后是坚实的地面,正当我悠闲自得,准备起身时一口明晃晃的刀突然距我的脖子只有0.0001公分,五个“俊郎”的汉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为首一人拿着刀,尽管其余四人都是世间少有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但仍压盖不住他的英俊潇洒,器宇不凡,尤其是那忧郁的眼神,飘逸的胡须,配合一张古今少有的超俗脸庞,可谓是鬼神相遇皆退散,潘安见了都流泪。

    我礼貌性笑了笑,这些人怕是傻子!为首那人也同我一样面带笑容,手里的力道微微加重,刀亲住我的脖子就不想离开,我吃痛,轻哼一声。气氛很是沉默,他们随风飘然的衣裳别具一格,不能说衣不挂体,只能是衣衫褴褛,几根布条套在身上一般,我不禁感叹其衣品如人品。僵持不久,一个额绑布条,头插草标的人打破沉默,“礼貌”地问我道:“你个小白脸从哪来,说!是谁家的仆从!不然别怪我等剥你面皮,食汝生肉!”

    另一头发稀疏,面黄肌瘦的人也开口,说:“我当日见你凭空在森林里现身,我想你一定是某个族群少爷的新仆从,能用玄虚门,却无半点修为实力,不过你衣着奇怪,还真不好猜是哪家的。”

    几人纷纷附和,口鼻兰香向我飘来,看着外面茂密山林露出的一排树干,我突然觉得人生是如此漫长,生命是何等无趣,我愿如夕阳般逝去,云烟般消散......

    “啊啊啊啊啊啊?”我假装听不懂他们的话,只胡乱叫喊出声,待蒙混过关,跟他们解释这些,可就是秀才遇到兵。

    他们这一听,也不知道是什么个名堂,随即几番试探过来,我都装傻充愣。为首那人也不傻,当即提议,嘿嘿笑着说:“既然这人是哑巴,那不如直接剐了,君恒国地方这么大,他们不一定能找到,况且一个仆人失踪,那群高姓大族的人不一定寻找。”

    “是啊,兄弟们都多久没吃到肉了,虽是人肉,却不失为一种美味呀!”

    “对对对,上次那个女人太瘦,肉是嫩的很,就是不够吃啊!”

    他们的附和声让我毛骨悚然,一下蒙了,哭都哭不出来。为首的男人看我眼神呆滞了,趁热打铁,说道:“小兄弟,你看啊,我们这些也不像是会吃人的人,只要你说出来自己是哪家的人,来这里干什么,我就放你下山,怎么样?”

    我真是欲哭无泪,我哪知道哪家哪家的啊,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思索片刻,前几天的记忆接连浮现出来,才想起自己不在地球上了,那个地方像蛋壳一样破碎赶紧。山林里树木簌簌萧萧落叶声,仿佛我轻声的梦呓,母亲从我眼前消失的情景历历在目,若浮云不散,我亦能相望一生。

    我以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僵硬姿势慢慢让脖子划过刀刃,我看不见血,但已经感受到疼痛,有液体流过脖子。

    “卧槽?!”

    那个拿刀的人不敢相信地大喊一声,慌忙把刀提起,其余人也都惊呼。我见刀被拿走,腾的一下,像条鱼一样往刀口上撞,反倒吓的他们慌忙后退,脸上表情都凝固了。我一下扑空,脖子上的伤口喷出一条血线,喷的到处都是,我像条上岸的鱼扑腾着还想继续扑上去,就被一个人拖住后腿往后拖走,他们看起来都骨瘦如柴,那双手抓住我的双腿却是如同铁钳,我腿丝毫动弹不得,被牢牢钳制。又一人回过神跑过来,快速蹲下身,双指抹过我脖颈上血流不止的口子,一股暖意从伤口处扩散到我整个脖子。

    那个为首的男人骂骂咧咧地说:“老子第一次见你这种疯子,别人都是躲着刀口子,嘿,你倒好,尽往刀口子上撞!妈的,溅了老子一脸的血!”

    “卧槽,老冯,这狠货是哪家的人,我可没听过哪家的仆从这么有骨气,不说下人了,就算是那群公子哥也不一定有他这样烈性!这恐怕是个死探啊!”头插草标的人开口说。

    一个衣物稍微完整的人站在门口整理袖口,回怼说:“你个插标卖首的,啃树皮啃疯了吧!你见过哪个死探一点修为都没有的?更何况我们这几个人还用得着出死探探查?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好了,别吵了!”

    老冯见我泪流不止问我,说:“小子,你哭啥?”

    我没有回答,自顾自说起自己的话:“一罐希望,一罐梦想,一罐活力,还有一罐诗和远方......哈哈哈......”

    那天的夜回现在我眼前,溜走的月光流到指尖,成为如泉水般晶莹的一团,她披着长发在灯火摇曳的祠堂为外公擦拭身体,墨一般漆黑的墙影倾下,将他们淹没,击碎了镜面的凄凉,万般灯火凋零飘萤粟。指尖上,月光消散了,尘烟里,幻梦破碎了,萤火拂过脸颊照亮早春凄冷无光的田野,夜里,故人皆成妄。

    指尖颤兮,月光散,尘烟飘兮,幻梦难,萤火明兮,故人亡。

    “你们,杀了吧,哈哈!你们杀了我吧!”我突然起来跪在地上,向拿着刀的老冯磕头,痛苦嘶吼着:“大哥,我知道你们刀快,砍死我吧!你们不是很久没吃肉了吗?来这里,砍死我!”

    “晦气!”

    老冯没有提刀,抬起赤裸的脚把我踢飞出去,我像个皮球弹起,落下,飞出了草棚落在阳光灼热的草地上,我几乎窒息在那一脚下。老冯走到被踢到外面的我面前,我已经心如死灰,呆呆躺起,他踹了我一脚,说:“小子,我虽然不清楚你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你失去了什么。”

    “杀了我...”我萎靡地说。

    老冯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杀你,我只能劝你一句你经历的事不是死就能挽回的。当然,你要想自己好受些也可以自我了断,给你。”

    他把刀插在我脖子旁,刀口正对着我,阳光下寒芒更甚。他问:“小子,手还能动吗?”

    “不能。”

    “哦~那你自己往刀上撞吧。”老冯故意拖长声调说,眼里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老冯!山下旭光镇的徐少爷又来了!!!”一人在草棚大喊。

    老冯像是听到什么倒霉事,吐了口唾沫在我身上,骂骂咧咧地说:“妈的,来一个疯子就算了,还来一个富家少爷,晦气!都是你个衰货!”

    (第一人称模式结束,开始测试第三人称......)

    老冯操着一口古怪强调,边骂边走,身上挂的几根布条就像他皮包着的骨头一样,随他的步伐摇摆,如春风里的杨柳,分外妖娆。王庆见了他的样子噗嗤一声没忍住,被听到笑声的老冯一石子打在额头上,当即鼓起一个大包。王庆惨叫,起手捂住额头,坐了起来,那个大包上的血管每次跳动都会带动一下伤势,他暗自轻声咒骂,殊不知微风可传音。

    草棚外,那并不存在的大门口,少年一脸神采飞扬,斜阳下横跨马上着寒衣,志气凛然压四方邪气,提凤羽枪远指草庐,提气大喝,惊四野山林走兽,道:“大胆冯伍,还不快束手就擒,好让小爷挟尔等草寇提亲去!”

    老冯走到了草棚前,看见骑在马上的少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近乎哭着说:“我说徐大少爷,徐大祖宗呀!您能不能别成天找我麻烦呐!你这个月都来五次了,今天才月初六号啊!都给你说了你还打不过我,求求你走吧,免得我把你打伤了,徐老爷又来找我麻烦!!”

    少年下了马,凤羽枪插土里,不服气地说道:“冯伍,少在那里得意,小爷今天就要提着你去提亲!”

    “别了吧,徐少爷,你说你提亲关我啥事,少了我,高家小姐又不是不嫁给你。”老冯说。

    “少废话,接拳!”

    少年没再多说,迈步冲去,未持枪在手,想以肉身对决。老冯无奈只能应下,走出草棚,当他看到少年的身法时不敢置信,只见少年寒衣声响似刀剑哀鸣,一步行进数米,身姿无定处,脚下跨出一步便留下一朵含苞土莲。

    老冯叹道:“不愧是山脚下的大户人家的公子,蝉莲步都学会了,我这种乞丐叫花子果然比不了。”少年迎风打到老冯近前,只是走了几步而已,原先气势浑然一变,拳力如洪水倾泻,尽数从右手打出,掀飞碎石无数,少年出拳时双脚已在一个有利闪躲的位置站住,亦想封锁老冯走位。

    王庆从地上爬了起来,好奇的走到这边,搭在草棚唯一一根木柱子上,他第一次见神仙打架,有些激动,从前只看见外公跟那个老太婆出手过,都只看到结局,今天能见过程是真难得。

    皮包骨的老冯像是来不及反应楞在原地,让少年轻松突破防区,少年全力宣泄,如猛兽捕食,觉得一拳得手,便放开步伐封锁,老冯却往前不可思议的走了一步,手不知道怎么抓在了少年与他擦身而过的拳头上,整个身子绵软的倾倒向地,少年却被这绵软一招搬倒,全无招架之力,四肢腾空,双风灌耳,像个挺直的娃娃在半空凌乱。

    老冯看似脆弱不堪的身体这时蛮横无比,像使铁鞭一样抓住少年还未泄力的拳头连同整个人鞭打在地上,那一拳的力量半数打在地面,轰出一个坑洞,少年身体慢半拍摔在地面,掀起一层泥土,身上羽衣般的铁甲哐当一声,小块些的石头直接打成齑粉。

    “老冯,你狗日的下手轻点,等会有点事情徐老爷不得来找我们麻烦啊!”五人中,一个靠着篱笆看戏的光头喊道。

    而那个衣装稍微整齐的人趁机对王庆问:“小兄弟,你到底哪来的人啊?我们这儿可没穿你这种服饰的人。”他边说边指着王庆身上的羽绒服。王庆看的专注,心神向往,也未注意他,敷衍的嗯了一声。

    “知道了,你在那吼个屁。”冯伍回应光头。

    少年面朝地面怀疑人生,脑壳嗡嗡作响,双耳失聪,这一下把他打蒙了,自己全力一拳被平时能过几十招的冯伍一招化解,且反倒将自己打翻在了地上,他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震移位了,特别是打拳出去的右手,自己一半拳力打在了自己拳头上,那种麻木感却不是疼痛,像是打断了所有手骨。

    秋风斩蝉鸣,这次对决没有什么花哨招式,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结束,快,来也快去也快,少年乾坤一拳反被老冯诡异招式一招压制。老冯拉起蓬头垢面的徐少爷,帮他拍去身上泥土,少年身上寒衣依旧冷冽,却无了来时风气。

    这一下少年火气全泄没了,也不想再比试,老冯十分关切的帮他擦去嘴角鲜血,问:“徐少爷,还能走吗?要不要我叫人送你回去?”

    少年摆了摆肿胀了一辈的青色拳头,自己跨上马狼狈不堪的走了,一路上马蹄声不绝,沿山林小路渐行渐远。

    “老冯,你下手真狠,徐老爷早些年锻造的寒羽甲都给打透了,真不怕连累哥几个啊。”光头走到老冯身边说。

    老冯一笑,斜眼看他,无辜地说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他了?不是他摔地上撞伤的?而且你林寻也不是怕惹事的人吧。”

    林寻大笑着拍起老冯的肩膀,低声接耳地说:“下次这小子要是再来,可得让给我,我都多久没活动筋骨了。”

    “滚滚滚!”

    风高气爽,无边林景覆盖在暖云下,山下的远方黑压压一片死寂,王庆被五人抓到草棚唯一一张床上问话,这寒酸的草棚不知怎么容下的这五人。老冯靠着王庆,叼起一根枯草,凌乱的发型呈现一种随心的“美”,在环境中脱颖而出。他搂住王庆问:“小兄弟,别怕,别听他们胡诌诌,我们是不会吃人的,只要你老实交代来历,我保准你平安无恙下山。”

    老冯胸口拍的震天响,王庆心里也像遭了几拳闷击,打的他连连咳嗽,草标男说:“老冯,你下去,别吓到人家,还是让我来问吧!”

    草标男十分开门见山,问:“你从哪个家族来,或者宗门?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今天你算是栽了,不说出来今天别想活着出去!”

    王庆无语看着他们,知道要唱红白脸了,他其实也怕这群人喜怒无常,毕竟他们的实力都看到了,自己在老冯面前像还不如条狗有攻击力,至少狗还能叫两声。

    一脚绝尘飞踹,草标男被老冯踹开,重新搂住王庆,笑嘻嘻地说:“你看啊,我们几个也不想为难你,只是有些怕,希望你不要给我们增加负担。”说完,他帮忙揉了揉王庆头上的大包,几下就帮他消去肿胀。

    王庆知道躲不过去,问:“你们真想知道?”

    老冯点点头,示意继续。

    “那我可说了啊?”

    “别废话。”光头说。

    王庆整理了下思绪,不知从何说起,要说外公,却也不合适,干脆直接开口说:“我来自地球。”

    老冯愣住了,问:“啥球?地球?什么破名字,我还铁球呢!你们听说过这个地方吗?”其余人全都摇头,老冯继续问:“小兄弟,你说的名字是小地名,还是国名,还是大地名?”

    王庆心不在焉地回道:“大地名吧,我们数十亿人都生活在地球上。”

    “什么?!”

    五人都被镇住了,倒吸口凉气,同时拥有数十亿人活动的大州,闻所未闻,前所未见,若是真实,必定要轰动天下,毕竟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要出人头地,只能往上攀爬,修行到顶端,每天都有无数人陨落,每天充斥着血与杀戮,人口折损不可谓不大!

    老冯想继续问,他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人,见他点头,确认王庆所说无误后,老冯声音明显有些颤抖地问王庆:“那处大州的人修为实力都很厉害吧?”冯伍怀着颤抖的心,一个不注意,把话题问岔了,但这也是他很想问的问题,所有人都看向王庆,等他的回答,一个坐拥数十亿人的大州,恐怖程度毋庸置疑,若是冲击到现有的几个大州,那将是滔天海啸!

    王庆见他们的神情状态,知道他们把事情想到了其他层面,憋着笑道:“他们啊,绝大部分人应该都是跟我一样普通的存在吧。每天为了生计忙碌奔波,晨曦晚霞都无暇观看,不过我外公倒与你们是一个位面的人。”

    几人再次遭到暴击,像被人卡住喉咙,涨红了脸许久说不出话。这给他们的思想观念造成极大冲击,他们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数十亿人的大州上绝大部分人竟都只是普通人而已,这与他们的生活环境形成两个鲜明对比。

    王庆疯狂压制嘴角,说道:“你们不用想那么多,我的来处已经消散在时间里了。”说完,他有些落寞,一切都没了,就只剩下自己孑然一身苟活于世。

    “什么???”

    暴击接连不断,王庆与他们将自己的所有抖了个干净,现在轮到五人在风中凌乱了。

    老冯几人一时难以接受听到的一切,特别是最后王庆来时触动的阵法,如果当时不小心殃及他们这里,怕是一百条命都不够搭。

    今天是他们最震惊的一天,人生中受到冲击最多的一天,另一个世界的世事与他们而言一时难以理解,就比如王庆那个世界的运转模式,完全不需要修行就能过得舒适,每个普通家庭的人都能有衣物保暖,食物饱腹,要知道他们这个世界,不修行,你永远都别想舒服。但,两种思想碰撞出的火花是同星辰一样璀璨绚烂的,他们心知肚明,要是能够理解更多,那对于他们来说会是一份天大的福源。

    许久后,几人回过神,互相了下交流眼神,对王庆说道:“小兄弟,既然你都无处可去,那不如跟着我们可好?我们也能给你讲讲这个世界的一切。”

    王庆嘴角抽搐,斜眼问道:“你们?你们这幅样子,能养活自己吗?”

    遥远之处,山峰高耸入云,似将落日斩开,磅礴气势横断碧落夕暮,天边浮云倾倒,如神川遥挂日前,天地共清一色。王庆沐浴在日落的余晖下,背靠粗糙大树,满地芳草萋萋,延向无边的远方,蝠鸣狼嚎悄然打破落日时短暂的寂静,回荡山林沟壑间。

    “小兄弟,干什么呢?”林寻走了过来,饶有兴趣地问。

    王庆指了指远处的巍峨山峰,满眼神情激荡,这与家乡风景的谧静截然不同,是让他观后心潮澎湃的壮观。

    林寻会意,指着那边道:“那边是通剑涯,一群疯子的聚集地,他们自称能剑定天涯归处,在那里创宗立教,看见那边的云雨没有?就是剑气斩落的。”

    “那群人应该很恐怖吧?”王庆好奇地问,能斩落浮云,一定不会差。

    林寻贱兮兮回道:“还行吧,勉强算三流势力,主要还是风评不好。不过上面的小妞都挺不错的,个个都是美人,本人还在我师门下时去过几次,真是令人流连忘返!”

    王庆见他那嬴荡的表情就知道一切都是真的,有些感叹,这样一个势力在这里才勉强算是三流,说不定不小心还得被挤出行列。

    “你小子不要想那么多,就算你去了,那些姐姐也不会喜欢你的,也只有我这种风流人物才能勾住她们的芳心!”林寻摸了摸自己黑一块白一块的光头说道。

    这时老冯也走了过来,到树下递给王庆一个陶罐,对林寻毫不客气的拆台道:“你小子别听他胡说,这王八蛋没哪次去通剑涯不是因为偷看女弟子被打出来,还连累我们一起挨打!还勾引芳心,he~~tui!”

    林寻一听不服气了,将几缕布条拨到背后,甩头说:“我哪次去偷看女弟子了?!我那叫爱的远望!你懂不懂!”

    老冯笑呵呵地说:“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你跟那些男弟子跟长老解释去啊?”

    “哼,他们跟你一样都是俗人,哪里懂得我动情之深!”

    两人嘴上反复相对,互相伤害,王庆一旁吃着兔肉看着他们辗转腾挪,针锋相对,一人动嘴毫无情面,一人拆招游刃有余,连篇嘴战不停。风吹野火飘邻峰,其余几个知根知底的人也被殃及鱼池,场面一度混乱,但他们三人远远比不上两人的嘴上凌厉,一直被压制,最后混战变成单方面谴责,那个不常说话的男子被四人围住数落,他虽心性悠然,却也受不住几只苍蝇轮番轰炸,自己跑远处静静去了。

    王庆坐在树下吃饭,看的是酣畅淋漓,林寻又走了过来,一脸畅快地继续话题,问王庆:“小兄弟,看你年纪不大,不知得手过没有?”他把头靠了过去。

    “...”

    老冯说:“不要害羞,反正没人认识你,说!大胆地说!”

    “女......女鬼算吗?”

    王庆小心翼翼投下一颗超级炸弹,轰的两人一脸兴奋,心想:“不愧是你,总是让人出乎意料!”

    “女鬼?!刺激!还请细说!”

    林寻怪叫一声后正襟危坐,如一个认真求学的学生,连老冯都满脸认真,一群人都围了过来,借着余光围坐一起燃起篝火,零零散散飘起的火星幻灭不定。霞光还未逝去,穹顶已升起点点星光,白天的安宁世界被夜的黑暗吞噬,另一个世界正悄然复苏。几人的怪笑回荡在山林里,野兽的嘶吼声都压制不住他们的笑。

    王庆精神不如他们好,讲着讲着已经困了,便到草棚里先睡去,这里清爽特殊的空气让他很快进入梦乡。五人一般不用睡觉,小歇片刻就够了,他们一晚上都盯着床榻上呼呼大睡的王庆,生怕这个精神宝库从眼前飞走。

    篝火边,草地炽热,后半夜的山林陷入比白昼还要可怕的“宁静”,猎手匍匐等候在暗处,盯着即将苏醒的猎物,气氛让空气都要凝重许多。无数眼睛在黑暗中隐现,盯着篝火处,未敢贸然上前。

    老冯他们正在闲聊,一人说:“那小子的外公恐怕不简单。能掌握那种级别的大阵,整个燕国都绝对找不出来半个。”

    一人点头接话道:“能掌握这种大阵自然恐怖,但他可能不是布阵之人,若是大阵完美,掌握条件应该不会太苛刻,真正恐怖之处在于他可以把大阵控制在一个凡人能承受的范围,还能运转来到这里,就单论这种对阵法的了解与控制,在这个世界也能是一方大能雄主!”

    老冯赞同地说:“把一座能横跨不可想象距离的大阵运用到这种程度,确实恐怖,这方面的造诣可能已经到了走出单独一条道的地步。且,还有一个更惊人的条件你未能想到,那就是他所生活的世界的修行条件可能比我们这里残酷许多,不然数十亿人里不可能只有少数走上这条路,在那种环境滴水穿石出的境界,坚实度不可想象。那小子在灵气近乎枯竭的环境里长大,没有灵气自动淬体,肉身绝对要比这里的普通人弱很多,这样依旧没有损伤!”

    五人都在思考,自己如果生活在那样一个环境,能走到哪种程度,或者能爬上这条登天路吗?

    林寻说:“那么这种人物怎么会突然陨落呢?而且这种人物陨落不可能那么平静才对吧?”

    草标男说:“也有可能不是陨落,而是一种更替肉身的功体或秘法,用来延长寿命。”

    “对,就像东华陆家的那种体质,到了合适的时候能蝉蜕出一具新肉身。”比较沉默的那人说。

    林寻也说:“不无这种可能,但我更好奇小王兄弟碰到的那个女鬼到底是什么,能在那种阵法上生存。那种级别,就算阵法在沉眠,泄露出的一点波动都能杀死不少二流宗门的一些长老级人物。”

    老冯思考了一会,像发现什么大秘密,激动道:“那要是他外公故意让那玩意在上面的呢?”

    “图什么?”

    天蒙蒙亮,繁多星辰仍在闪烁,五人叫醒了王庆。照着还未消失的霜华,王庆穿好鞋子,没有一点倦意,今天是他除出生之外最重大的日子,老冯他们昨日商量后,决定把他带上这条看不到头的道路。

    五人商议分开出发,由四个人分开先走,留一个人带上王庆。最终这个任务交给了草标男,其余四人乘着晚风,披星戴月分别消失在密林深处,半个时辰后,草标男才背起王庆出发。

    山石林木匍藤过,攀遮天古树,如虬龙争斗结网覆林间,林深暗处纷蝶舞,交错盘根裂岩台,朦胧清雾染半叶晨曦,渲染如幻境,人醉称仙居。

    草标男幽影般穿梭雾中,未带动一丝晨雾,身法飘渺满林藤网难捕半分踪迹,速度之快竞鹰掠长空瞬息百米,所过处如清风轻抚而走,未沾密林片叶,花落半空可接残香。

    山间无成路,脚下自有道,山林中崎岖不平,不能挡他半点时间,王庆在他背上几乎要起飞的节奏,只能用双脚勾住草标男的腰间防止升天,此时的他呼吸都困难,脸皮都吹的变形,一呼吸,就被强行灌入“满腔”空气,就算不张嘴,嘴皮也被吹开,阵阵冷风喝饱了肚皮。

    王庆正是意识模糊的时候,山林间一切美景与他无缘,况且欣赏这种美景需要代价与实力!

    草标男爬过数个山头,仍未到约定点,正是赶路最紧时,路过一处平坦树林,一个庞大身影从隐秘处带起腥风扑出,蛰伏半宿的“猎手”终于遇见一只“猎物”。

    一头蛰伏许久的猛兽截杀半道,狡猾的等草标男露出后背才呼啸奔出,通体生风,水牛大小的身躯直直撞向其后背,前掌伸出锋锐利爪划开空气,发出尖厉嗡鸣,猛兽前爪如可开金石,碰及之物无不断开,半米内草木无存。草标男感知力何等敏锐,刚到此地便察觉端倪,一直戒备着。待身后传来声音,他眼中寒光箭矢般激射而出灼穿枯叶,突然一腿势大力沉踏在地上,脚跟先落地破开一层泥土,后转脚尖点地,电光火石间猛地转身,左腿飞起,凝万斤之力扫出,声势凶猛,破雾凝石,那头猛兽意识到不对,浑身毛骨悚然,但已无回头路可言。

    “啊?!”

    王庆不知道情况,没来得及抓稳,被甩的仰头后倒,半截身子拖在地上,连连惨叫。草标男扫腿转过侧身,见那猛兽额角溜光长有纹路,单竖眼生眉心中间,眉如飞羽,无鼻短嘴,满嘴的猩红尖牙,狰狞表情正转向畏惧,其身壮硕,形似蜥蜴,生满棕红毛发,两只前爪如岩石质感。兽爪上锋锐的风刮在他脸上,草标男看见猛兽全貌,却将脚上力道卸去七八分,在那爪子离他喉咙只有一尺时扫在它侧身上,沉闷声响让人心头一颤,骨裂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一排肋骨就被完全粉碎。

    猛兽哀嚎声都已发不出,被一腿扫飞,撞断数棵老树才重重摔在地上,树木倒下,这里噼里啪啦乱作一团,但这在原始山林里,都只是平常现象。

    草标男兴奋的向猛兽方向跑去,大笑着喊道:“岩爪豺,岩爪豺!以前常听人说这畜生的根泡酒磨粉有奇效,喝下去能猛到犁坏田,平生七十年,今天终于见到此兽,不能错过,不敢错过!哈哈哈哈!”说到这里,他那没几两肉的脸上生出撞了大运的笑和魔鬼似的笑,配上他那骨瘦如柴,奔跑的身姿,飘逸的发型,活脱脱恶鬼在人间,谁来了都得惊出一身冷汗。

    岩爪豺躺在地上,无力爬起,大口大口吐出鲜血,空隙间才能呼吸,小声呜咽几声,它虽不是灵兽,但这这原始老林里长大,多少也生出些灵智,虽听不懂人言,却也能看出草标男脸上的表情跟情绪。看着疯魔一样跑来的草标男,岩爪豺惊吓连连,顾不上后半身瘫痪,就算还在吐血,就算被呛到,也吓的嚎出一声,用两只堪堪能动的前爪在地面艰难的匍匐爬行,浑身都在发抖。尽管已经半身瘫痪,求生的欲望还是大过了疼痛感,它拼命往前爬行,口里还在吐血,嘴被鲜血糊了一片,一边爬,一边吐,生怕被逮住,如果再给它一次机会,它一定不会再出现在那个男人的眼前。若要说,王庆也算与它是难兄难弟,双脚盘在草标男腰间下不来,被一路拖行前进,后脑不知遭几次重击,此时他感受到了那日外公手上的熟悉味道,只想嚎啕大哭一场!

    尽管岩爪豺已经很努力,但还是比不上草标男的速度,几秒就被追上,它连头都不敢回,不管不顾,没了反抗的欲望,只剩下逃跑的想法。草标男可顾不得那么多,眼里只有宝贝,眼疾手快,稳准狠,精准的手刀插入从它底下撕下一根带血香蕉三个蛋,岩爪豺也在过度惊吓中一命呜呼,魂归天外,得以从魔爪解脱。

    扯下那玩意握在手里,草标男又兴奋的跑向岩爪豺的前面,摸着那对前掌,道:“岩爪豺出名的更多因数还是因为这双爪子啊,处理的好可以炼成灵器,不错不错,小庆子,你今天可撞了大运了,这东西我给你留着!”

    “嗯?小庆子?小庆子?”

    草标男叫了几声没人应,才发现环住自己脖颈的那双手不见了,慌忙起身寻找,却又因为兴奋没发现自己腰间盘着的一双腿,这一转身,旁边大树被撞得哗啦一声,草标男才忙往那边看,只见王庆两眼翻白,满头大包,已经不省人事。他解下盘住自己的双腿,提着香蕉跑到王庆旁边,哭喊道:“小庆子,小庆子!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啊,小庆子!你醒醒啊!看看哥一眼!”

    最后,草标男把王庆绑在背上,收下岩爪,一溜烟了,心虚的说道:“一定是野蜂蜇的,一定是!对,就是野蜂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