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国士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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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白衣送酒(认得)

    这皮孩子真是天生的欠揍。

    甄玠强忍着才没再给他一巴掌。

    惦念着龙策卫的牌子,便与涂飞甲好言劝道:“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出来了,总比你爹过来接你强不是?”

    涂飞甲闻言点头,又骂白聿贤:“听听,这才像是个人说的话!”

    随即又挨了一巴掌。

    甄玠到底是没忍住。

    “诶!”

    涂飞甲往一旁跳开,“你怎么回事?我帮着你说话你……咬狗的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甄玠心思转了转,反正这话里我是没吃亏。

    “快别说话了……我们也不逼你回家,只去北虹桥边,你找一二熟人替我问问,昨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行?”

    “行,不回家怎么都行。”

    涂飞甲闷头往北走,忽地兀自嘿声一笑:“热闹没看成,倒是逃了个狱,有点意思。”

    “等会儿让你觉着更有意思。”

    白聿贤一脸黑雾跟在身后。

    隐隐风雷响。

    甄玠心知他不会当真与一顽童为难,便不很在意,转而琢磨起赵茶豹的话,他说是找新入伍的兵卒来的,这新兵为何被转运司抓了?

    因怀安帝百般信任转运使卫常,故而钳制于他的五品巡盐御史一职在扬州基本是个摆设,八个营的盐兵,四个千总每人统帅两营,有三个营的话语权都在卫常手里。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以盐课大牢的情形推断,盐兵营中吃空饷的情形恐怕也不容乐观。

    但见赵茶豹此人,似乎是个极踏实的,说是少了半个营,那七八百士兵应该足数。

    昨儿,是和他今天过来找的盐兵打起来了?

    没道理,俩人都是没受一点伤。

    甄玠抬头看看前面一大一小,白聿贤挑脚尖去绊在前好端端走着的涂飞甲,小童没防备,嘴里含混骂着身子便踉跄往前扑倒,险些摔了个呱呱坠地,返身过来挥拳便打,皇四子灵巧躲开。

    于是点点头,白老四腿脚好着呢。

    要说是与人有了纷争,那人为何收了龙策卫的牌子,却不拿白聿贤的扇子?

    那扇子连小孩都能看出好来,他也没理由和一方黑黢黢的木牌子较劲,寻常人见了上面的五爪雕龙,怕是不敢据为己有的。

    他二人被抓,那人又为何不在牢中?

    这事情,好像有说法。

    甄玠上前按住被戏耍的涂飞甲,又与白聿贤低声说道:“不然,白爷先回三三苑?”

    白聿贤抬头望了望太阳,摇头道:“这会儿回去,魏公非收拾我不可……我说老甄,你可别跟我耍心眼,把我自己先扔回去挨刀,你再回去他就消气了是吧?呵,要逃课也是一起逃,要挨刀也是一起挨!”

    “成。”

    甄玠点点头,又看看手里张牙舞爪的涂飞甲,心说你俩可真是能玩到一起。

    一时松了小童,便见他冲着白聿贤猛一个飞奔,二人一追一逃,穿街过巷直向西北而去。

    路过盐政转运使衙门,便见一个三品顶戴的清癯老人抖着腿迈门槛出来,周身颤颤往门外一乘小轿疾走,也不等人伺候,兀自伸枯手拉开轿帘,甫才钻进去半个身子便唤轿夫快走。

    那顶轿子虽是清洁齐整,幕布却也打了二三个补丁,瞧着,这位地方大员也不像是油水很厚的样子。

    甄玠心知扬州城只有一位三品官员,那此人定是转运使卫常,也闹不清他真就是捞不着好处,还是特意准备了这么一顶轿子,偶尔搬出来给人看看。

    但见前面方才钻进巷子的二人接连出来,回首言说那是个死胡同,他也没与白聿贤提起那轿子里坐着的卫常,只信步跟上。

    纵然卫常真是两袖清风,大牢之事另有缘故,那也自有怀安帝忖量着,白聿贤冤不死他。

    未几时到了河边,昨日之小秦淮与今日之小秦淮略有不同。

    水依然是清,垂柳依然是枯枝,云雾里的灰色树条虽是雅逸,可当阳光驱散薄雾之后,抱着团团槁木随风缓缓摇摆,仿佛树杈间随时能绽出嫩芽来,更显盎然。

    沿河信步远望青山,当可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柳如是,可惜前明秦淮八艳之首。

    沿河雪,不过是小秦淮景致之一。

    一路桥楼亭阁,粉墙黛瓦,许多马头山墙,下衬槅扇花窗,偶见三两成群的新妆妇人细声软语,又闻静坐钓叟手中竹竿轻摆有鱼儿咬钩,一时哄闹的娃娃散了,便到了扬州湖。

    此一世未有‘保障’‘瘦西’之名的扬州湖。

    湖面宽广,并不显瘦,其上缓缓漂行的几条画舫中隐隐有丝乐之声,不知是哪家公子与友人相约来打茶围,写几首有题无韵的,或是代笔之作,或是腹中憋闷了许多天的废纸诗词,多与风花雪月有关。

    风吹了纸张又吹花,雪掩了墨字还掩月,千百年,并不嫌人污浊。

    有银子,就能在虹桥旁买上一间院子。

    但湖边那些园子的主人,大概都是另有身份。

    “昨夜我就是在这看的热闹,我出门往码头这边来,到岸边就让人给拿住了,一直到大牢,一步冤枉路都没走过。”

    涂飞甲遥遥指着一聚大大小小蓬船,愤愤不平道。

    顺指尖前望,便见一处卖大碗茶的露天摊子,此时正值午后时分,人并不多,只有一个皓首老翁躬身忙碌其中。

    甄玠与白聿贤对视一眼,缓步近前。

    “老丈,敢问昨夜此处可是曾有人争斗?”

    老翁闻声放下手里的几只碗,悠悠直身迟缓回头,昏花老眼忽地一亮,颇显惊喜地呵呵笑道:“老白!老甄!”

    “老丈认得我二人?”

    甄玠挑嘴角尬笑,一边思量着曾几何时见过这老翁,一边试探着轻声问道。

    老翁哈哈笑着,拽着手腕把他与白聿贤一边扯了一个,带到矮桌旁边小凳坐下,又往棚子里呼喊:“愣子!沏茶过来,沏好茶过来!”

    棚子里应声探出个脑袋,瞧着是个半大小子,左边半张脸肿得老高,右眼乌黑发紫显然是让人一拳给封了,说话时嘴里漏着风:“拍爷,森爷。”

    缩头回去在屋里扑通哐啷地翻着好茶,又拎了嘴喷热气的铜壶瘸拐着过来,把水洒了一路,溅到腿脚上都不自知。

    甄玠点点头,心说不愧你叫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