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悲哀
在一旁的韦艳珍故意问:“你开多少台机?”
林不易配合说:“四台,65元,却只有60元,这不是欺负人吗?”
李松霞的口气软了下来:“那你去问主任。”
林不易当即拔通韦建星的电话,说明情况。
李松霞向林不易解释,但没有道歉。
瘟神见风使舵:“是你的就是你的,我们会加上去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王灵如、刘军玲和林不易三个人开一台机。
就是这么巧,她俩和林不易开机,家里就有事,并且又去辞工,当然又碰壁了。
然后罢工不干活,导致胚管哪里停气、停机,也许上面怕一呼百应吧。
两个娘们成不了气候,车间依然是忙忙碌碌,该干嘛就干嘛。
表面上看很平静,但林不易已经闻到了一股杀气。
因为一有风吹草动,管理层就神经过敏,他们第一个想到的是林不易,认为他在幕后指挥。
当然,这只是林不易的猜想。
第二天发生的事,印证了林不易的猜想。
三个女人一台戏,但刘军玲、王灵如和杨令侠三个女人坐在一台机旁,却没有说话,甚至愁眉苦脸。
林不易经过这里,见她们这副模样,就问:“你们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他。
林不易自讨没趣,回到自己的岗位。
刘军玲却跟了上来,向林不易诉苦:“瘟神报复心太强了,居然不让我们开机!”
不开机就没有工资,这不是断人财路吗?
林不易刚想安慰她,瘟神人未到声先到:“刘军玲,不要在这里聊天,影响别人的工作。”
刘军玲回敬说:“我又没事干,不聊天还能干嘛?”
瘟神指着刘军玲说:“你们这几个老大婆不是喜欢罢工吗?怎么,我满足了你们的心愿,还不乐意了?”
字字诛心,刘军玲大骂:“瘟神,你干脆炒掉我!我妈妈病了,正好回家!”
瘟神不敢恋战,落慌而逃。
等瘟神走远,刘军玲喑然伤神,默默地流泪:“辞工不批,请假不准,怎么有这样的黑厂?”
这深深地刺痛了林不易的心,但他又爱莫能助,唯有眼睁睁地看着她无助的哭泣。
刘军玲擦干眼泪:“林不易,那件事怎么样?”
刘军玲曾请教他辞工书怎么写,他也承诺包教包会。
但此时此刻,他却装傻:“大姐,什么事?”
刘军玲说:“转班前你答应过我,辞工书怎么写?”
“没用的。”林不易看清了形势,他自己能脱离苦海就不错了,“如果没有我的智勇,斗不过那些家伙的。何况你们连劳动局都不敢去,怎么跟他们斗?”
莫敏宁站在二楼,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莫敏宁怕又生事端,走下来对刘军玲说:“辞工不准,请假可以。”
刘军玲破涕为笑:“这才像人话。”
刚夸她一句,她又冷血起来:“你回去,你妈的病就能好起来吗?”
刘军玲又流泪了:“至少,我可以在她老人家面前尽孝。”
莫敏宁说:“寄钱回家也是尽孝。”
刘军玲问:“不发工资,哪有钱寄?”
莫敏宁很尴尬,落慌而逃。
刘军玲对着她背影吐口水:“呸!在此之前,我们去要工资回家,但上面没有正式答复。”
不久,通知出来了,今天直接发现金,邪门了。
也许,林不易和刘军玲一来一回互动,上面以为他们又在密谋,才迫使上面退让,提前发工资。
从此以后,林不易成为重点保护对象,那些家伙密切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比如林不易去看公告栏的罚款名单,回到车间后,行政课长也跟进来,刘军玲向他打招呼,他没有理她,却向林不易招手,示意他出去说悄悄话。
行政课长直奔主题:“刚才你去看罚款名单,有你的吗?”
林不易说:“没有。”
他松了一口气,又问:“你们的车间有几个人去看?”
“六七个。”林不易趁此机会说,“课长,你有没有收到我的信?”
“没有。”但后面的一句话却出卖了他,“你干嘛跑去邮局寄信?”
林不易没有回答他,只是在心里想,靠,以为我想呀,还不是你们逼的。辞工都要到劳动局,这是什么世道?
他见林不易没有说话,叹了一口气:“你有空再去找韦建星谈谈,只要他那边放人,我这边没问题。”
也只好如此了,其实林不易也不想告状。
但是,这样的公司他不想再呆下去,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要如期离开。
林不易听从行政课长的建议,和韦建星谈辞工的事。
韦建星有所改变,但口气还是那么强硬,他说:“春节前有点困难。”
林不易说:“好,那我按计划进行。”
他有点紧张:“什么计划?”
林不易说:“去劳动局。”
韦建星对劳动局已经产生了免疫力,不屑地说:“请便。”
只说两个字,多一个字也不想说。
林不易碰了壁,没有气馁,立刻亮底牌,打王炸:“听好了,我教他们写辞工书,有多少人想辞工,你比我还清楚,到时候别怪我咯!”
说完,林不易头也不回地离开。然后去联络人。
公司立马作出了反应,全体保安集合到二楼开会。
据向才林说,一个女的又指认林不易,不知和老刘说什么。
据说,老刘有背景,和黑社会打交道。
林不易管不了那么多,他早就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可是,没有人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甚至向他泼冷水。
那个曾坐过牢的凌剑,就不看好他:“我曾带头闹过事,也懂法律,结果呢?还不是以失败告终?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所以别笑我胆小,我认了,准备自离。”
很多人宁愿自离,也不抗争,悲哀。
如果说凌剑说得比较含蓄,那么向才林则很直白:“眼镜哥,你想如愿以偿地离开,难啊!”
林不易问:“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