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凰纪:浊尘
繁体版

第二十六章 守护

    云恒也走了,走在这茫茫的大漠中,看着千篇一律的景象,精瘦的身躯带着空洞的双眼,望着无垠的天空,他迷茫了,然而这和他有关吗,他不过是一个局外人罢了。可是他是白虎传人啊!他的道,是战,是无休止的战,与混浊而战,与黑暗而战,以战止战,他要不停地战斗,才能守护想守护的一切。

    一位风华正茂的少年,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还有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他们争吵,他们斗狠,他们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他提着他的刀,不停地挥砍,却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地分离。流落平沙的猛虎,聆听大雁的长鸣,近台坠落的红日,留下远去的孤影。

    落日余晖,烈风城数里外的部落,即将被夜幕笼罩的地方,部落的大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旗帜上排布的条纹此刻仿佛云雾般变化,人们围在篝火旁,大大小小数百篝火,熙熙攘攘几千号人,暖暖的火光映射着旗帜,红云般普照着部落,如日中天,大为富有,黑夜,白昼,此时已然分不太清。

    部落中那个最大的篝火旁,站着一位魁梧的男人,古铜色的身躯,粗壮的四肢,隐约暴起的青筋,偶然闪过的凌厉,一身白色的花纹极为晃眼,手中所持白色长杖,是权力的象征。

    他带领着族人们朝着旗帜的方向虔诚的祭拜,旗帜上仿佛散下了点点光晕,族人的身体似乎感受到了图腾的赐福,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愉悦。首领转过身,朝着族人说道

    “各位,我云氏部落,本一小族,以云雾为图腾,借云雾升腾之力修炼,然终是羸弱,不过百十人数,如今得以壮大,君侯赐下云姓,人丁兴旺,族运昌隆,我儿云恒功不可没。今宫中传来消息,吾儿征战赤火大胜,即刻凯旋,今晚的宴会,就是为吾儿接风洗尘。诸位,请!”

    首领说完,部落中人便陷入了狂欢之中,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拥抱着,跳跃着,欢腾着,这是部落中的传统,没有风花雪月,没有激昂文字,只有一声声原始的呐喊,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着内心的快乐。这样的传统似乎已经存在了千万年,存在于无数和他们一样的部落之中。他们的快乐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生存,生存,更好的生存,勤劳而朴实的双手,虔诚而真实的心灵,源于他们对生的渴望。

    首领看着这些族人们,会心一笑,又有些担忧地望向了自己的屋子,迟疑了一下,便走了过去。掀开帘布,一个中等身材的女人独自坐在屋中。这个女人不算好看,然而脸上流露的柔和,略显丰腴的身姿,轻轻柔柔的举止,时刻都散发着一丝女性的光辉;她的瞳孔盯着跳动的火光,不经意间闪过的坚定,似乎又带有阵阵英姿。

    “英和,从使者送来消息你就忧心忡忡的,现在族人们都在外面狂欢,你却独自呆在这,到底怎么了。”

    “顶,我亦不想,只是心中惶惶,总觉得恒儿会出什么事。”

    “恒儿天纵之才,又有奇遇傍身,况且如今他立了大功,又会出什么事。”

    “但愿如此吧。”英和叹了一口气,无奈又充满希望地道。

    正说间,忽闻外面大乱,一名族人冲击屋子,对着二人道:“族长,族母,外面突然杀来一批士兵,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族人们快抵挡不住了!”

    篝火旁,是交错着的尸体,篝火外,是连绵的火海,刚刚还处在欢乐中的云氏族人们,此刻脸上写满了惊恐。男人们想要取出兵器迎敌,还没拿到手,便被割去了头颅;女人带着孩子们逃窜,即便用最宽阔的胸膛与后背,也挡不住寒光般的利刃。战马的嘶鸣,族人的哭喊,云顶是无助的,身傍千钧力,难做万人敌。双拳虽犹在,四肢亦不及。挥舞双拳,一个个入侵者倒在脚下,头崩骨裂,是侵略的代价;寒芒闪过,一道道冷刃划透肌理,伤痕累累,是守护者的悲愤。

    “快,快走……小心点……快,跟上。”前面是男人的捍卫,后方是女人的支撑,这位慈爱的母亲,心系的部落的子民,也心系着未归的孩子。她走在人群后面,催促着他们快些行走,时不时张望着后面,担忧地看着独木难支的丈夫。她又看向了远处飘扬的旗帜,心中默默祈祷着,可是,在这凉凉的大漠,云雾本少,云氏部落,也是因为先祖偶见奇云,突发感悟,方以云为图腾。此时的荒州,正值晴空万里,皓月当空,哪见得半片云彩。

    眼看着族人们即将撤离,却听见前方一声惨叫,竟是一群伏兵。明晃晃的军刀,砍在妇孺的身躯之上,飞溅的鲜血溅到了英和的脸上,溅到了眼睛里。她愤怒了,分不清是血丝还是鲜血,一个轻巧的步伐越过族人,转身绕过敌人并夺下了腰间短刃,连续割开了几名士兵的咽喉。随后亮出腕上的奇特木环,轻微的真元在空气中激起涟漪,敌军瞬间便倒下了一片。英和就这样左手木环右手短刃,击倒一个又一个敌人,血染红了衣裳,木环又清走了血迹,在狰狞与柔和间转换的族母,成了族人们的希望,他们担忧地看着她,又在她的暗中催促中逃离。可是敌人数量众多,即便一时躲过,也逃不了被杀的命运。

    英和感到一阵无助,失神之间,竟被长枪刺穿了胸口。

    “不!”

    一声呼喊,一阵颤动,部落首领倒了,族母奄奄一息,云氏上千族人,无人得以幸免。

    “你们究竟是谁?”

    无助的眼神对上了冷漠的寒芒,枪尖一转,再无半分生气。长夜下的火海,分外惹眼,火海旁的黑影,悄然离去。不知过了多久,火海渐渐熄灭,留下满地的灰烬。烧焦的血肉,吹散的草渣,漆黑的泥墙,热烘烘的一切仿佛与这片荒漠所隔绝。地面是热的,人也是热的,但是杀死他们的兵器却是冰冷而刺骨。

    夜晚是寂静的,除了空气中偶尔传出的,碎渣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咔嚓”

    有人来了,他的脚步很慢,很慢,甚至有些迟钝。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然而身材并不魁梧,但他的每一步迈得却是那样的沉重和艰难。清冷的月光打在他的脸庞,显露出那被岁月蹂躏的棱角,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平静,静得可怕。

    突然,有什么东西横在他的脚边,他定住了,向那东西看去。

    “吼”

    苍野之上无助的吼叫,悲哀的猛兽凄凉的呐喊,那个坚毅的身影跪倒在了地上,抚摸着眼前的尸体,轻轻地合上他的眼睛,随后将他背在身上,一句话没说,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

    月光下,仿佛是两个人在行走,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却依旧那么孤独。走着走着,那人又停下了,仿佛身上的负担又加重一分,他再也走不动了,重重地砸在地上,几十步的距离,全是靠一双膝盖跪着过去。

    他看到了什么,一个三指宽的血洞,一双无处安放、僵直的手臂。他哭了,噙着眼泪,想要合上她的双眼,却被一道白光晃到了眼。定睛看去,正是英和手上圆环,此刻正闪烁着白色的光芒,那光芒如云雾般,缓缓流向英和的心脏。一声短暂而有力的跳动,那双眸子瞬间有了神采,温柔的眼神急切的想要拥抱眼前的男子,可却没有丝毫力气。

    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示意男子将木环取下,他拼命摇着头,手上疯狂的输送着真元,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英和也没有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还有背上的人,仿佛是感受到了这股意志,木环从英和的手上脱离了下来,扣到了男子的手腕上。看着这一幕,她微笑着闭上了眼睛,似乎再无牵挂。

    破灭的希望比绝望本身更令人悲伤,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伏在英和身上,嚎啕大哭,泪如泉涌,就连月光都不忍心去打扰。

    不知道哭了多久,他终于站起身来,顺手捡起了地上的刀。他看着手中的刀,感到很迷茫,那锐利的锋芒似乎让他失去方向。漫长的夜晚似乎也可以转瞬即逝,他呆呆地站在那,望着眼前空荡荡的一切。他用他的刀,埋葬过去的所有,仅仅一夜。花白的头发没有一丝黑渍,从根部生长的苍白,无力地支撑着他,仿佛随时会倒下。

    他将刀插在那,踉踉跄跄的向远处走去,忽闻阵阵马蹄声传来,转身看去,却是烈风国巡逻队。

    “参拜将军。”

    “你们来此为何?”

    “禀将军,昨日夜里,两名兵士发现云氏部落遇袭,本欲一同抗敌,怎奈寡不敌众,遂而撤退以求支援。不料途中遭遇风暴,耽误了路程,待属下收到消息,却为时已晚。”

    云恒此时已经红了眼,但还是压着心情,一字一句地问道:“对方是什么人知道吗,听那两名弟兄道,似乎是赤火国的人。”

    “赤火国,好一个赤火国。”

    云恒心中怒火乍起,拽过旁边战马,一步跨上,拖过长刀,拍马直奔赤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