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第六史躺平等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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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桥(二十三) 曾在

    “如此,凡七蟠大人曾久居往来之地,便是那些桥梁出没的地方,对吗?”我与圣杯一同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看来那桥梁虽然貌似活物,却行动范围有限,或许还有着自己的轨迹,难怪圣杯会觉得那些渡舟比起来要更强些,因为它们自由且能够去往更多的地方,不过这对我来说倒是好消息,在海中寻找不动的海草总是比捕捉某条游鱼还不带上饵料更容易的。

    只是可惜了我那张老旧蛇皮上写下的位置,它们早早的褪了色且被那星辰神殿的火焰烧灼而萎缩,最终脆弱的只是轻轻触碰便破碎了,当然不智凡人补偿了我,如今那些痕迹以深刻的方式留在我的脑中,或者说流淌在我颅内的辉光之中,但我也同样清楚的记得我的祖先早已确认了它们的断裂,大约渡鸦先生已顺利将其埋葬了吧?那这条线索到此也算是中断了。

    “你不是说你从星辰神殿那里过来?再与附近转转吧,那里的地面离得星空更近,且即使是燧石也得踩着七蟠的影子方能落到地上,至少她自己不会选择其他法子。”或许是见我在思忖时愁眉不展,或者只是想赶紧打发我走,圣杯打着哈欠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她的颜色太显眼,她的火焰太炽烈,阴影被她灼烧的更浅淡,但若无阴影,你知道火舌会触及什么。”

    “若是你能恰巧遇到航行于沙海中的船,那便是你的运气,毕竟他们的行踪总是莫测的,但我可以告诉你,它们曾有着固定的航道,且那星辰神殿起初便是其灯塔,虽然它并非为此而设计。”圣杯再次陷入了如同酒醉的痴迷,而我则在想,或许那船正是因为那灯塔才被设计,这想法很不寻常,但有时也未必没有道理,而圣杯也在我得出结论后终于回过了神来。

    “你瞧我,又想着当年的事情入了迷。”圣杯的微笑就如同我童年时期早已模糊的记忆中母亲的怀抱一般温暖,我低下头不愿同她对视以免显得太深而再找不到归路,但至少她那甜腻如酒的声音仍环绕在我的耳边,就像是那缠人的水草般慢慢的逐渐耗费着我最后的心力,“那时我时而会在船头与船缘处的风中听到歌声与笛音,我想那或许指引了那沙船的去处。”

    “又或者你在夜间会被在阴影的庇护下游荡着的怪物们袭击,你知道它们多半畏惧太阳的注视,但弧月比起骄阳要更贞静但更宽容,那会十分危险,但作为渡鸦的弟子我想来你应当精通脱身之道,如果你当真是的话。”好吧,圣杯又籍此嘲讽了我几句,才说了几句真心让我觉得安全点的话,“而且你是蛇的儿女,你的天性会告诉你当如何自兄姊的手中脱身。”

    “而那些追逐着怪物而来的猎人,当然他们大多数时候不会选择如此危险的猎物,但总有些艺高人胆大的,他们一定活得更长久,且行经过更多的地方。”我站得离圣杯有些近了,又或者她拉长了自己的腿,在说着这些话时她的脚趾正搔着我额头的鳞片,虽然不痒但依旧令人不适,“要我比喻,他们便像是通晓每一处海域的游鱼,且他们的伤疤也遍布如同鱼鳞。”

    “你知道无论是那须得避着桥梁航行的巨轮,还是那些在桥洞下穿行无阻的游鱼都是熟悉桥梁位置的,你随便找上一位问路便可。”圣杯终于开始招手示意我赶快离去,而我也的确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建议,当然大概还有一些忠告,“如果你遇上猎人,那可得小心些,穿长些的衣服,用兜帽的阴影遮掩住面目,你知道他们不喜欢七蟠的子孙,而你是其中之一。”

    说完了这些话,圣杯便不再搭理我,而已然被揭穿了真面目的我也懒得千恩万谢,只点了点头,稍微弯腰作了个揖便转身离去,顺着水流回到了地面上,她说的没有错,我得先去弄套我往常穿的衣物,不过除了往来旅客与我的父母祖先,我在墨萨拿少有见到如此穿着的人,因此我恐怕得花些功夫亲自编制,又或者更简单的,到另一个城市去靠手艺换上一件穿。

    比如乌鲁克,我现在知道了渡鸦先生在那里有个据点,或者说鸟窝,虽然里面大约没有待孵化的蛋或是雏鸟,由于天孽,感谢天孽,那里曾经十分繁华,至少我在书上看到的记录如此,而如今它也算不上萧条,只是为菌丝及白雪所覆,从而那往日的荣耀都如同封在冰冻水面下的鱼一般,我们外界的人看不真切,而对内部人来说阳光的折射也造就了可怖的扭曲。

    我只能但愿他们的机杼尚未弯折,他们的织布机还能正常的运作,那里若是还有活人,或是以另一种方式活着的,我不知道还能否算作是人的东西,但只要它们还打算尊奉从前的生活习惯,那总是需要锁匠与衣物的,而若是当真因为冻结的太久,它们全然失去了活力只如同栩栩如生的冰雕,那我便可以直接从它们曾经的屋子中借上几件,反正也没机会用上了。

    而更重要的,我实在不想立刻去面对那群鸠占鹊巢的虫蚁,虽然我知道我有着足够多的法子在这场拉锯战中取得最后的胜利,但那可能需要花费上常人半生的年华,且我已经看到它们仅短短数月便让我们长年累月的努力毁于一旦了。我不想回到那样的家中,当然,我可不是无家可归,如此说服了自己,我又走到了岸边,沿着它一路向前同时眺望着寻找船只。

    我的祖父没能建得起他梦中的桥梁,但他至少建起了供渡舟停泊的码头,但如今他的作品不知所踪,因此我花费了比往日多的久的时间才找到了愿意向我靠近的船,那船家恰巧没有在睡觉或是与鱼群对话,方才望见了我的挥手示意。我想那些也得依靠船渡的居民们应该感谢我祖父的无用功了,虽然他们流逝如沙的记忆力大约早就将我的祖父风化且掩埋于下了。

    他的面目如同那斑驳锈蚀的桥墩一样模糊了,但大家依旧每每望见它们便会记起我们曾犯下的罪孽,我很少会在意这些,也不会因此觉得那立柱高大的如同刑具,压在我的身上难以喘息,不过眼下它们不知所踪,我胸中倒不知为何确实仿佛消去了大团的淤塞,眼前也豁然开朗了,就连走上那船的动作也变得轻巧,而在往日我总是会习惯低头不搭理那些游鱼的。

    “上乌鲁克去。”我等船行至中央才开口说出了目的地,如此他为了避免我成为鱼群的口粮,或是被浪潮抓去饲养珍珠,便至少不会立刻将我甩下船去,如此我便能够拥有更多的时间来说服他行经那片危险的水域,但谁知他不知是因为胆大还是无知,竟连眉头都不曾皱起更别提瑟缩,只点了点头随意指点了鱼群便又睡去,而在躺下前他则以手势示意我自便。

    这态度在我的意料之外,我在岸上踱步时可是编了满肚子的借口,如今便如同没有口的瓶子一般难受极了,尤其我还是那么一个对洞穿彼此有着特殊痴迷的人物,不如说那便是为何我选取了锁匠作为糊口的职业。但打扰一人的宁静沉眠,或是打破这除了鱼尾漾起的涟漪外便静止的如同山水画的情景都不是一件礼貌的事,这次航行我便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了。

    我设法使自己如同海面一般平静下来,但这很难,因此当入夜我才刚有些起色时,鱼群便摇晃着小舟提醒我到了位置,而至于那舟中的渡者,他睡的更沉仿佛这小舟是被风浪轻轻摇动的摇篮。唔,至少这意味着我无需留下此行的费用了,走到了岸边目送着那船消失在迷雾之中的我再次找到了聊以安慰的理由,而在我的身后,远处的乌鲁克金碧辉煌且灯火通明。

    嚯,这倒是比起书中与传言中的仅是这层外壳便要光鲜亮丽的多嘛,而当我走近些,我便嗅到了甜香,但那闻着与浪潮的绯色雾气相去甚远,它如此清新且幽然不似浓郁到令人只是深呼吸便觉得自己要溺毙其中的,被圣杯珍藏的美酒。哦,我早该发现的,她甚至没有拿自己最自豪的作品来招待我,圣杯的恶意显露的如此靠前,而我却因为心事而变得迟钝了。

    而或许是因为心中所思,我的感官便更敏锐的捕捉我正在懊恼着错过之物,当走到几乎城门口时,我从那自紧闭的门缝中泄露出的芬芳中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那是我在墨萨拿见惯了的甜腻到带着死亡的气味,不过此地算是他乡,那便不太寻常了,除非,我想起了圣杯谈及渡鸦先生经营的那处鸟巢是一家酒馆,难怪那在圣杯处浅淡至极的腐朽味道这般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