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朔二年（六六二）三月，郑仁泰等败铁勒于天山（蒙古杭爱山，燕然山）。

    铁勒九姓闻唐兵将至，合众十余万以拒之，选骁健者数十人挑战。薛仁贵发三矢，杀三人，余者皆下马请降。仁贵悉坑之，度漠北，击其余众，擒获叶护兄弟三人而还。军中歌之曰：“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

    思结、多滥葛等部落守天山，闻仁泰等将至，皆投降；仁泰等纵兵攻击，劫掠其人、家以赏军士。铁勒各部远遁，将军杨志追之，被击败。侦骑告知仁泰：

    “铁勒辎重在附近，可往而取之。”

    仁泰将轻骑一万四千，倍道追击，度大漠，至仙萼河，不见铁勒，粮尽而还。时暴风雪，士卒饥冻，丢弃甲、兵，杀马而食；马尽，人自相食，比入塞，余兵才八百人。

    司宪大夫杨德裔劾奏：

    “仁泰等诛杀降兵，致惨败。自圣朝开创以来，未有如今日之丧败者。”

    皇帝下诏以功赎罪，皆释之。

    这是官方消息，对比来看，以前的消息不能说有错，省略了一些关键内容。北部商道仍旧不通，王柔中夫妇暗自庆幸，互相夸奖，果断、及时处置，有大将之风。跌入暴利陷阱的不止王家，许多类似的中等商贾进坑。战败消息传来，胆小的商贾，斩仓止损；疯狂的商贾，继续借贷，孤注一掷；资不抵债的，被捉钱令使操纵，找寻下家。大唐不缺富贵险中求之人，下家踊跃，借贷接盘。

    皇帝以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为铁勒道安抚使，左卫将军姜恪为副，以安铁勒余众。何力精简扈从，带精骑五百，驰入九姓中，九姓大惊，何力曰：

    “国家知汝皆胁从，赦汝之罪，罪在酋长，得之则已。”

    其部落大喜，共抓获叶护及设、特勒等二百余贵人，交何力处置。何力昭告其罪而斩之，九姓遂定，重新归附。

    这波投机行情，坚持到最后的商贾，赔、赚大体对半。整个商业链，凡是借贷者，多数被重创。王柔中的上家急于止损，所以才低价出售。

    大槐树下听到消息，掐指一算，赚钱的商户不足一成，平手的两成，其它七成亏损，唯有捉钱令使大赚。这种暴利坑，对李怀璧、刘德这种商贾没用，只有王家这种中等商贾，妄想一夜暴富者，才会进坑。

    不管契苾何力用什么手段降服铁勒，都说明，铁勒人不想打仗。大槐树下很感兴趣，铁勒族怎么看待那两百多被杀的贵人，是贵人的替罪羊？为族群赴死的英雄？还是失败者？怎么讨论都得不出答案。

    商贾也是民，这次放贷事件，捉钱令使罪大恶极，民愤极大，被处死不少，很多官吏跟着倒霉。整个交易过程中，没有恃强凌弱，全部是自愿交易，不能因官员的不当行为而弥补商贾的损失。贪婪是根源，认赔才是商道。

    孙孬蛋找到机会，将孙石头的儿子送入县衙做吏，将自己的儿子送进北市，在市丞手下做吏。官府的流动性很大，需要熟悉本地情况的人做吏，因为孬蛋、石头早期的经历，孙家二代符合这种条件，具有他人没有的长处。

    两个二代正在田野出大力、流大汗，听到做吏的消息，扔掉锄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道：

    “终于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石头很生气，挡住去路抓人；两小子试图与石头过招，避免挨打，没走三招就被摔在地上，爬不起来，怒气冲天的石头下手更重。

    商道断绝事件教育了北市，对外贸易不是那么简单，没有足够能力承担风险，介入的机会渺茫。北市并没有因此而萧条，反而更加繁华，孙、王、郑三家的生意趋于稳定，短期来看，遭遇发展瓶颈，没办法再进一步。其实，整个北市商贾都一样，不知道该怎样更进一步。

    商贾们经常探讨，路在何方？刘德、李怀璧等一等商户，同样没有机会。众商贾看向南市，是不是有机会进入，做贵人的生意？多数商贾都是嘴上功夫，唯一目的是打探信息、寻找机会；一批激进的商贾想付诸行动，包括清风店、郑家、李家、刘家。

    郑家的生意不错，夏天穿葛布很凉爽，有着天然的市场。药材市场就那么大，没有多少流水；固始县周边地区的茶叶还没打出名气，销量平平。基于此，郑家也想到南市发展。孙家小豕动能最大，整天发愁钱该怎么花，却从来没想过，自己花钱去过更好的日子；衣食无忧还有存粮、闲钱，还想怎么样？

    要投钱的时候，一众商贾才觉得难度大，无从下手。北市商贾有天然缺陷，所控制的手艺人，水平差过南市，所以货物档次低；这样的货物进南市，没有可能性。都不甘心就此罢手，又怕亏本，所以凑钱开店，即便最后关门，也能积累经验，长见识。

    谁做掌柜呢？经过激烈争论，选定康惠澄。全方位评估，这个无亲无故的石城人最合适。这种生意肯定不能让掌柜白干，所以给出一份干股，权力与其他股东一样。

    康惠澄就职，从北市各相关店铺中，找来几个伙计，组成班底。组织要有名号，否则不方便行事，起名曰：晓月店，以后经营什么品类，加在晓月后面即可。

    做什么呢？首先确定的是茶，因为最容易、最有可能做成奢侈品。其次选择布料。经过郑家不遗余力的推介，北市商贾感觉固始茶味道独特，跟其它地方的不一样，所以才觉得有机会。又有一个大问题，都是茶和布料，如果晓月店与北市的货一样，肯定会被南市的客人嫌弃。

    最后商定，从北市各家经营的缣、绢、纱、绮、绫、罗、锦、缎、缂丝、绸、葛等布料中各选一种最好的布料，选中的布料、款式不在北市出现，只在南市售卖。

    选择很麻烦，要从地域、桑蚕、织绣女等方面选择。各股东控制的货源大多在河南道、河北道，淮南道某些州县，康惠澄需要带队走访各地，选出所需。

    茶叶也一样，要选地域、茶树、加工方法。其实，众商贾只所以喝茶，是因为贵人喜欢，真要品茶，都不懂。瘸子里挑将军，从众人中勉强找出一位最能说的人。可惜，这位喝茶可以，味觉不怎么灵，细微之处无法区分，自己都没信心，何况其它伙伴？无意之中，发掘出话说天下大势的小豕，这货根本不懂茶，喝茶跟喝水一样，味觉却很灵。陈家人带着两个瘸子品茶师，前往固始地区。